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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求娶 ...

  •   四个月前,彦国都城。

      彦都位于北方,一年大部分时间阴冷难耐,即使已至仲春时节,道路上的行人仍裹着厚实的冬衣,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倒也不感到疼痛,只是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在看到马车上的家徽时立刻噤声。

      马车很快不见了踪影,行人正要离开,却见马车离去的方向走来一个清瘦的身影,身影在寒气中走近,却是一个面容肃冷的中年女子,她披一件鹅黄色兔毛披风,披风下露出的裙角流光溢彩,一瞧便知材质昂贵。

      行人看得呆了,低头瞧一瞧自个儿身上浆洗得发白的冬衣,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女子走到行人面前,缓缓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她的声音也冷,语气却格外柔软:“这位郎君,奴是太尉温府的下人,方才我家夫人有急事,马车快了些不慎冲撞了你,奴受夫人的吩咐特来表示歉意。”

      她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袋中传来银钱清脆的碰撞声。

      “不用不用,我没事。”行人连忙摆手,眼睛却不断地瞟向钱袋。

      女子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不屑,面上却笑得更为柔和,“郎君不必推辞,若非有急事,我家夫人恨不能亲自来致歉,你不收的话我们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说罢,不由分说地将钱袋塞到了行人手中,袅然离去。

      行人呆了片刻,打开钱袋一瞧,顿时喜上眉梢,一旁目睹了全程的人们更是艳羡不已。
      “你可真是好运气,遇上的是太尉府的人,要是别的不讲理的贵人,恐怕还要怪你挡了他们的路。”

      有人喝多了酒,红着脸大声道:“太尉大人出身百年世家,还有个在宫里当贵妃娘娘的妹妹,贵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又在林城带兵出生入死,自然不是那些只知吃空饷的蛀虫能比。”

      “你可少说两句吧……”
      “哼,你们也想堵我的嘴不成,难道我说的有错吗,齐国富庶,魏国彪悍,在外面对我大彦虎视眈眈,有些人却还是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整天醉生梦死,难道不怕国将不国吗?”

      寒风吹过,将这些悲怆的话语吹散在逐渐冷清的街道上,和天边如血的晚霞一同消失。

      同一时间,疾驰的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市,穿过无数高门大户,来到离皇城最近的永嘉坊,永嘉坊寸土寸金,住的都是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每座门扉无不华贵,每处庭院无不精致。
      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保养得当的面容上难掩担忧。

      她被丫鬟搀扶着走进温府,有人接过她的披风,有人为她托起过长的裙摆,她都全然不觉,只是询问着赶过来迎接的丫鬟:“老爷和公子何在?”

      丫鬟低眉回道:“回夫人的话,老爷在书房,公子……在祠堂。”

      温夫人眉一拧,脸上瞬间带上了怒意,“怎么回事,我出去不过半天,府中竟发生了这等大事,金晖,你怎么做事的,也不知道拦着点公子。”

      此言一出,丫鬟侍从立刻跪了一地。
      金晖低着头,和其他侍从偷摸对视一眼,均露出无奈的表情,主子执意要做的事情,自己哪里能拦得下来呢。

      他们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温夫人也知道这话有些为难人了,语气柔和了些,“罢了,金晖你跟我进来,好好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闻得此言,金晖神情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痛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金晖再度跪在温夫人面前,想到此刻和自己一样跪在祠堂的温如禅,苦着脸想:也难怪老爷和夫人会发这么大的火,这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你说的是真的?”温夫人面沉如水,虽然没有大发雷霆,却让金晖感觉无形的压力。
      “小的不敢有任何隐瞒。”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温夫人沉重的呼吸声,好一会儿,她又问了一句:“他这是铁了心了?”

      金晖将身体埋得更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重复道:“公子他、公子他……”
      无烟的炭火烧得正旺,也许是烧得太旺了,金晖额头冒出了汗滴。

      半晌之后,温夫人总算放过了他,愁眉不展,幽幽叹道:“唉,谁让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我去向老爷求情,你们去准备些炭火,祠堂里那么冷,千万别冻病了。另外,金晖你去将织玉叫来,我有些话要问她。“

      ***

      温家祠堂中,一个俊秀的青年跪坐在祠堂正中央,温夫人带着一大堆丫鬟侍从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青年挺拔的背影,不由得眼眶一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公子扶起来。”

      她一声令下,丫鬟侍从们一拥而上,却又因为温如禅一个眼神全都停住。

      “禅儿,你这是何意,难道非得要母亲来扶你不成。”

      温如禅坚定的神情因为她的话有了一丝动摇,但他还是没有起身,甚至不曾回头看,反而跪得更直了些,“母亲你也是来责怪我的吗?”

      温夫人原本有许多话就在嘴边,闻言愣了一下,神情几经变幻,最终挂上一个难过的笑容,“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母亲是不讲道理的人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仪的姑娘,想娶她为妻是人之常情。但是禅儿,你也该为你父亲和温家考虑考虑啊,织玉她要不是那种身份,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我们也未必不会答应,可是她的身份,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温家的敌人知道了,这不是让你父亲在朝廷上更加难做吗?”

      这番话倒是毫不掺假,温如禅沉默了片刻,心中有些许动容,却未能改变他的决定。
      “只要我们自己不传出去,织玉的身份如何会被泄漏,至于朝中,我也可以在朝堂上帮助父亲。”

      温夫人见他坚持,心思一转,屏退了其他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没错,只是你父亲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哪能轻易改变他的决定,禅儿,你若是信母亲,先将此事放一放,跟你爹服个软。”

      温如禅不为所动,“我自然相信母亲你,只是……”

      温夫人打断他,“禅儿,不是我危言耸听,如今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你执意与他对着干,非但你无法娶织玉,他气急了恐怕会对织玉不利。你听我一句劝,这件事急不得,须得徐徐图之。”

      温如禅沉默下来,知子莫若母,温夫人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趁胜追击,“我不愿看你们父子失和,倒是想了一个办法,你且听一听。”

      母子俩谈话谈了许久,外面的丫鬟侍从们也忧心忡忡地站了许久,温如禅是温太尉独子,从小被捧在手心,有求必应,而他也未曾因此变得骄横,反而温文尔雅待人和善,温家一向和睦,何曾见温太尉在家事上发这么大火。

      但他们也不敢对主子之间的矛盾多言,只能小声议论起这件事情的另一个中心人物。
      一个面容姣好的丫鬟撇了撇嘴,“织玉这下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旁边的人连忙跟着感叹:“可不是吗,以后再见面,可不能再叫织玉了,得叫少夫人。”

      有人啐了一口,笑道:“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没有轮到自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公子身边一直没人,你们早动了心思,没想到同样是丫鬟,还是织玉厉害,竟然让公子直接开口要娶她。”

      另一个略年长些的却叹气道:“你们还是太年轻,这哪是什么好事,依织玉的身份,老爷怎么能同意公子娶她,最后还不是只能纳妾,可是一个让公子动了心要娶的妾室,等以后正头夫人进府了,必然还要搓磨她。”

      其他人听了,方想清楚其中关键,不免唏嘘,公子的做法,出发点分明是好的,却是将织玉架在了火上烤。又转念一想,织玉已经是自己这些人最好的出路了,顿时悲凉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直到温夫人叫他们进去,看起来温夫人和温如禅已经商量好了,温夫人让人搀扶着跪了许久的温如禅回卧房,自己则去了书房找温太尉。

      温太尉正在处理公务,听人禀告说夫人来了,顿觉头疼,正要借口说不见,温夫人已然不顾阻拦走了进来,见到他的面色便知道他发了多大的火。

      “我还有正事,夫人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温夫人却不退步,“老爷不如听听我究竟要说什么再赶我走。”
      温太尉将手上的信件往桌子上一扔,沉着脸看着她,似乎若是她说的不合心意,又要发火似的。

      温夫人只当没看见,想到回府之后的见闻,脸上也带上怒容,“织玉的情况,禅儿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我却是很清楚,她是有多居心不良,老爷你生气,难道我就无动于衷吗,她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我儿子,若真让她如愿了,往后还不得骑到我们头上来。”

      温太尉见她的怒意不似作伪,神情缓和了些,但仍有不解,“夫人你既然很清楚,为何还要帮助禅儿。”

      温夫人瞪了他一眼,抱怨道:“老爷你还好意思说,禅儿跟你一样是个倔脾气,我们现在反对得越激烈,他反而越是认定了织玉,真惹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我这叫缓兵之计,至于之后怎么办,我已有成算。”

      两人低语了一阵,温太尉一直皱着眉听她说着,看不出是赞成或反对,到最后才说:“那便按夫人的意思做吧。“勉强算是同意了。
      温夫人温柔一笑,宽慰道:“老爷也不必忧心,禅儿那边我会多去劝劝他,他定能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

      “劳烦夫人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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