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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心乱 ...

  •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直到一个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织玉,你在干什么!”

      他们这才如梦初醒,心中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锦衣玉带,温润如玉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讶与悲伤,一个布衣短打,一脸怒容,刚才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看清楚门口的人后,谢砚神色微冷,视线在前一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又回过头来低头看着织玉脸上的惊愕和闪躲。
      于是冷意更盛,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旧情人来了,不去聊两句吗?”

      从看见门口那人开始,织玉便觉得心乱如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

      自上次分别,已有四个月。
      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是因为那人的一个念头。
      那人是温如禅,彦国太尉之子,在这次魏皇的寿宴上,以彦国使节的身份前来,也是她曾经的主子。

      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织玉呼吸一紧,抬起头茫然地看向谢砚,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不……”他眼中的冷刺痛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解释什么,却又停了下来。

      心中的迷茫更多,为什么要解释,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让他对自己和温如禅的关系产生误解,才不至于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谢砚只当她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意外地顿了一下,又问:“不想,难道你不想再与他纠缠?”

      织玉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理智。

      另一人见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更加愤怒地开口:“亏得公子为了你……”
      温如禅打断他:“金晖,够了。”
      金晖愕然闭嘴,温如禅温柔亲切,对他从来没用过这么重的语气。

      都是因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狠狠瞪了一眼织玉和谢砚。

      而这时,听着金晖的话,想到四个月前跪在温夫人面前的情形,织玉终于也下定了决心。

      “是,公子,请你帮帮我。”

      既然已经误会了,不如误会到底,免得徒增烦恼。谢砚很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拥着她走了过去。

      “温大人,魏都一别,已有六日不见,不知我这护卫如何惹到金侍卫了?”
      “护卫?”温如禅的目光始终在织玉身上,听到这里,才终于看向了谢砚,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他忽然想起,还在魏都之时,他就听人议论过,别的使团中都是男子,偏偏谢砚特别,从家中带来了个女护卫。
      他还记得那时议论的人脸上促狭的笑,“护卫这种话还有人信吗,一男一女,还能是什么关系?”

      那时,他不知道别人口中的女护卫竟然是织玉,除了对这种议论的淡淡反感之外,再在心中激不起一点儿涟漪。
      面前的场景让他把这句早遗忘在角落的话又翻了出来。

      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织玉不愿正眼看过来将头埋在谢砚怀中的样子,以及谢砚脸上似嘲讽又似挑衅的笑容,无一不昭示着,那些人龌蹉的调侃是真的。

      温如禅脸色苍白如纸,谢砚似乎还觉得不够,轻笑道:“是啊,我这护卫叫织玉,也是你们彦国月鹿人,看温大人的样子,莫非认识她?”

      金晖方才已经将话说到了那份上,他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同为男子,温如禅看得见他眼中隐藏的占有欲,他轻闭双眼,心中长叹一声,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温润的样子,竟然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织玉姑娘聪慧灵秀,在下在月鹿时钦佩已久,心中擅自引为友人,没想到能在魏国再见,谢公子可否让我们单独叙旧几句?”

      谢砚意外地看他一眼,倒有些佩服他了,于是低头问织玉:“你愿意吗?”

      他的嗓音中有说不清的温柔缱绻,听得温如禅眼神一黯,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回织玉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平静地说:“好。”
      温如禅得到了答复,看着两人如胶似漆不肯分开的样子,终于不能勉强维持笑容,转身向外走去,背影萧索,“我在外面等你。”

      金晖忙跟上去,走之前仍不忘瞪他们两眼。

      两人一走,织玉便立即离开谢砚的怀抱,沉默又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气氛却说不出凝滞,和先前大不相同,无端地压得人心头沉重。

      “方才……”

      “我过去了。”

      许久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织玉说话间,已抬脚往外走去,听到谢砚的话,又停了下来,垂眸不去看他,心里却忍不住忐忑,他想说些什么?

      方才,说的是温如禅在时,还是更早的时候?

      如果是更早的时候,她不禁想到,若不是金晖突然打断,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脸上蓦地有些热,见谢砚久久没有继续说下去,快步向院门走去,似乎是想要将绮思抛在身后。

      “织玉。”谢砚终于叫住了她,声音辨不出情绪,“昨晚,为什么要回来?”

      织玉没有回头,冷静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我不想欠人人情,你救过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既好答又不好答。
      一方面,说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待他询问,便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另一方面,真正的答案自她在魏都城门处夺马时便在想,直至现在,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救也救过了,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背后的视线如此灼人,仿佛要将她穿透,她不禁挺直了背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经答应了谢家。”
      谢砚却不依不饶,“你那时的理由便是要报恩,如今这理由已经不成立了。”

      织玉轻抿着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谢砚又道:“更何况,如今我自身难保,你应该离我远一些。”
      织玉终于转过身来,像是抓住了他话中的把柄一般,稍显激动地说:“你自身难保,那我来保护你,这不是正好吗?”

      她以为他还会想理由拒绝,绞尽脑汁地思考还能有什么说辞说服他,没想到这一次,他只是慢慢地笑了一下,然后说:“好。”

      他的眼神令她发慌,好像有什么,越来越脱离了她的掌控。

      ***

      日上三竿,盛夏的日光炙烤着大地,田野里的麦子绿得发黑,织玉和温如禅站在树荫之下,看着远处劳作的农户。

      微风吹不散炎热,却吹起了她额间的碎发,温如禅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被织玉灵巧地躲开。
      他神色黯然,终于打破了沉寂,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织玉哂然一笑,“我还没那么容易死,但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直到此时才发现,原来她对他,并非全然没有怨恨。

      温如禅脸色一白,伸出的手默默垂下,极艰难地说道:“我母亲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对不起。”

      织玉吐出一口浊气,看到温如禅的神情,有些许不忍,她想,她不该迁怒于他,于是她放缓了语气,说道:“公子,我很感激你的垂爱,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感情只会让我难做,请你放下吧。”

      温如禅悲怆地笑了两声,放下,谈何容易。
      他看向不远处的院子,眼神晦暗不明,“那么他呢,他愿意娶你吗,他能够娶你吗?”

      织玉别过脸不去看他,没有回答。

      他却仿佛从这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很久之后,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谢砚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一定要小心。”

      这场短暂的对话就这么结束,当织玉回到院子中时,温如禅已经带着金晖离开。

      谢砚没有问她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而是讲起了他从金晖那里打听到的事情,原来温如禅和金晖自六日前离开魏都后,并不着急回到彦国境内,所以现在刚走到这里。
      他们昨日到达这个村子,因天色已晚,便在这里借宿一晚,热心帮助他们的,也是那对老夫妇。

      他们今早离开前特来道谢,没想到却撞见了先前的一幕。
      织玉看着他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事情,心想,金晖这个傻子,还真是什么话都叫他套出来了。

      温如禅说谢砚不简单,要她小心,的确没有说错,但这又何须他提醒,自己与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会不知道吗。

      至于他最后的那两个问题,在织玉看来更是毫无意义。
      即使可能有一点儿暧昧的氛围,但她和谢砚,从来都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她看得太过清楚。

      试问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上的关系,如何能够维持,总有一天,她的身份会暴露,到那时,她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面对他的质疑?

      他们的相遇,从第一步开始就是错误,注定了以后只会分道扬镳。

      可是她最近时常忍不住想,这一切错误的开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是几个月前她在宴会上丢了一只耳坠,还是十几年前一个骨瘦如柴的幼女走进了朱漆大门?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了一下前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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