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塞缪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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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露迪拉到蒙蒂利亚的庄园的时候，这片建筑群正沐浴在上午的阳光中，宁静得仿佛正在小憩。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了庄园的防护魔法阵，直奔阿默尔的地下工房。
“怠惰”的权能暂缓了帝国境内的时间的流动，但对于阿默尔的魔法工坊的影响却微乎其微。这里无处不在的“节制”约束了其他的存在，使得各种力量保持着巧妙的平衡，形成了一个依附于物质界，却又完全独立的空间。
露迪拉就行走在这段独立的时空里，见到了“节制”储存人性的档案室的第一重保障措施，她此行的目标之一，目前这片区域中仅有的能够自由活动的存在，她的孪生兄弟，塞缪尔·蒙蒂利亚。
她见到塞缪尔的时候，塞缪尔正趴在阿默尔工坊里的会客桌上。他把脑袋搁在桌面上，姣好的面部从中间开裂，露出了宛如星空模样的混沌内里，储存的人性从内流淌而出，倾倒在桌面上，形成了一摊缭绕着烟雾的水洼，而他的嘴部则被转移到了右耳根部，一边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边呢喃低语。
那是他们儿时常玩的一种游戏。作为“生时容器”的仿制品，他们生来就不同于常人，塞缪尔拥有着能够从他者那里提取情绪转化成灵性的能力，而露迪拉则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它们的原貌——这些情绪被提取出来，放到他们身体构造成的环境里后，就会带着他们原身的一部分习惯，如同真实存在的生物一样活动一段时间。
他们喜欢把这些从各处截获的情绪放在一起，看这些类似于人类的东西在狭窄的空间里进行社会活动。
就像在围观斗兽。
年幼的露迪拉会学着它们做出各种行为，然后思考他们行为的动机，她本身就是仿品分裂出的人性的载体，有着十分优秀的共情能力，只是过剩的情绪常常会让她做出冲动之举。
而塞缪尔则会按照谁先在社会活动中失利的顺序，把它们当成食物一一吃掉——单纯的器物没有任何同理心，即便会因为生存本能去模仿相似的存在，可因为身体本身是有缺陷的，他永远无法完全体会到真实的情感。
他们会走向不同的道路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露迪拉走进魔法工坊的时候，塞缪尔就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直到她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他才慢慢动了动裂开的头部。
他们极其默契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动手，而是选择了如往常一样的交谈。
散开的灵性被重新收进了“容器”里，他捏了捏合并的裂口，将嘴部连同声道移到人类应有的位置，才慢慢起身，面向露迪拉。
“露迪拉，你在生气。”
他们同出一源，生来就能直接感知到彼此的状态，也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塞缪尔问：“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他说：“我没有接收到你进入这里的许可。会议还没有结束，你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你在做违反规定的行为，你还要生气。”
露迪拉看着她宛如常人的兄弟，反问道：“你的游戏有结果了吗？”
“快分出胜负了。”塞缪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真切的笑容，他说，“新得到的那些‘友善’虽然弱小，但是数量庞大，他们很团结，很容易就能取得暂时性的胜利。‘胆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贪婪’跟他们达成了临时合作的协议，他们目前没有敌人。”
话到这里，他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为了他们生气？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生气。是他们自愿要分享给我情绪的。他们觉得我可怜，要给我友善和同情。他们又觉得我可怕，要给我憎恶和恐惧。他们想要和我同样的力量，还分给了我一部分贪婪。这种你情我愿的交易我们做过很多次，你为什么要生气呢……难道你在气你自己吗？”
塞缪尔说：“你是气你自己对现状无能为力，还是气你害怕跟我变成一样的东西？我们本来就是一体，‘节制’的特性铸就了我们的分离，而我们的不完整则成就了我们的特征。只有你的情绪才能在我的身体里面多停留一会儿，只有你能让我体会到真实的感情。你是有机会改变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情的——你总因为这种没必要苦恼的事情生气。”
露迪拉注视着她的兄弟。塞缪尔那张漂亮又天真的面庞在魔法工坊跳跃的灯光里格外迷离动人。
她给了塞缪尔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我总是因为这些事情生气。”
露迪拉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她的整颗心好像也就此沉静了下来。
“我气我无知，我气我无能。我气我出生在蒙蒂利亚，我要背负先祖恶心的宿命，要承受父母可笑的妄想。我更气周围所有人都向该死的理想一路狂奔，而我却想着为什么不能和你一样沦为被他人情绪主宰的怪物。”
她说：“塞缪尔，我不想再为这些东西耗神了。”
“所以你下定决心要杀了我吗？”塞缪尔歪头问她。
“对，”露迪拉垂下双眼，她沉下声音，低声说道，“我下定决心了。”
“那就动手吧，”没有任何同理心的“器物”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的声音里听不见丁点沮丧，他说，“赢的人成为主导，输的人沦为容器，就像我们我们在母亲腹中时那样。过去不分胜负，现在也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塞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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