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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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露迪拉想过很多次和塞缪尔动手的场景，不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她想过无数次应对对方攻击的手段。如何躲避塞缪尔擅长的远程攻击——将来自他者的、由灵性构成的情绪，通过“节制”的力量转化成箭矢、暗器、子弹或者别的东西。
他会利用其本身的特性造成大规模的情绪污染，干扰对手的认知，扭曲对手的灵性，也可以把它们变成单纯的攻击武器，仅凭借着“节制”的力量赋予其“有形”“无法破坏”的特性，来进行攻击。
露迪拉已经梦到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也设想过太久了。从牙牙学语起就被刻意培养出竞争心理的儿童时代，到身处荣光教会的苦修士团，被安排和各路教会成员对战的中少年时期；又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和命运、清楚蒙蒂利亚的位置后，由各种经历浇灌出憎恨与怨怼萌芽的青年时期。
她对塞缪尔情感实在太多又太过复杂，何况她本身就是由情绪孕育出来的劣拙仿品。她总想着摆脱现实面临的困境，她想着自己如何做出其他的选择，想着自己如何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塞缪尔就是她人生里必须跨越的那道坎。他们相伴而生，互相影响，他们总活在对方的影子里面，处处受对方影响，处处被人拿来比较。除此之外，他们更是对方灵性方面的桎梏，只有彻底地除掉彼此，他们才能够获得灵性概念上的独立。
而他们本来交过无数次手。他们最近的一次动手还是在五十年前。
露迪拉还记得那一天的情景，她站在塞缪尔的位置上，看守着蒙蒂利亚的主宅，保护家族领地的安全。她的兄弟受到了以利·纳撒尼尔的唆使，被那个无能的废物浇灌了太多的喜悦、狂热和慈爱，来到她的面前……
她还记得当时手里的温度，仿若真实的亲情让她深入塞缪尔的灵性核心的途中有了片刻的迟疑。这份迟疑直接让她错失良机，不仅错过了近在眼前的胜利，还险些被塞缪尔当场杀死。
那一次的犹豫给了以利和巴尔·斯利奇潜入蒙蒂利亚的主宅机会，使得“节制”储存人性的档案室被“荣光位”焚毁殆尽。
她的犹豫迫使蒙蒂利亚走到现在这一步。
她再也不会继续犹豫下去。
露迪拉仅靠着本能就躲开了塞缪尔的迎面一枪。
她解放了由“节制”权能束缚于肉.体的一切力量，包括那份用于抑制“死亡”污染的灵性。人类绮丽的外貌由深黑的混沌所取代，内里宛如星空的情绪暴涨，形成了一条又一条环绕在人形表面的光带。它们时而上升，时而旋转，磅礴的灵性将身体撑到裂开，由灵性构成的血液宛如浑浊而乌黑的液体流淌而下，遮盖住了一部分光带。
露迪拉却感到好极了。她等这一天实在太久了，久到这一天真的来到，而她的心里面却没有产生出一丝激动之情。
塞缪尔站在她的对面，这生来无情的容器的袭击宛如他本人一样无情。他以别人的情感作为驱动，依靠“节制”的本能和吸纳来的情绪进行攻击。他手提着由灵性构成的枪械，将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情绪压缩成子弹，瞄准露迪拉的方位。
他的一切都如同任意漂浮的浮萍，随着情感的推动游向四方。而他的攻击也如这些情感，无根无蒂，忽然而生，忽然熄灭。
被压缩的灵性带来的物理冲击倒在其次，塞缪尔构成子弹的由情绪化成的灵性对露迪拉来才是世间最为猛烈的毒药。作为情绪化身的存在，塞缪尔的子弹对露迪拉来说就像是火焰之于易燃易爆品，只需要几番接触，就足够破坏掉她的理智，引爆她体内的平衡。
躲避是露迪拉和塞缪尔交手时学到的第一个技巧。
她会使用蛮力，她勇于直面危险，也极其擅长躲避敌人的攻击。
她就像是一头灵敏至极的野兽，一次又一次地预判并避开对手的攻击。
塞缪尔笑了笑：“你躲不过去的，露迪拉。”
他一枪打在了露迪拉攻击的路径上，接着一枪逼露迪拉后跃了一步。
“这是室内。你杀不了我的，你应该停手。”
“因为我总是在意自己。”露迪拉没有为他的话停顿半分，“因为我总想着要怎么活下去。”
她捏着拳头，身体前倾，一脚蹬地，再次前冲。
“死亡”的污染被她刻意地放开，使之附着在肉.体的表面，构成她身体的那些归属于情绪的灵性在其影响下逐渐腐败，形成了一层脆弱又有力的防护。
她以此接住了塞缪尔攻击，直接冲到塞缪尔的面前，一手插进了塞缪尔面部裂开的混沌之中。
“我总输在软弱上。”露迪拉说。
凭着生来就有的感应，她一手抓住了深藏于塞缪尔头部的灵性核心。
她的兄弟轻笑，语调天真。
“要捏碎它吗？”
在露迪拉接触到他的刹那，他们的身体——那些构成他们的灵性，就如同软泥一样混合在了一起。
他们互相交融，彼此合一，灵性核心也在此刻相通。
只要露迪拉捏碎塞缪尔的灵性核心，他们就会一起死去。
“该结束了。”露迪拉说。
她捏碎了塞缪尔的灵性核心。
——
罗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间地下室的。
他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蒙蒂利亚的宅邸。
应该是有人指使他、有人告诉他这个时候就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他不知道。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这间从未来过的房间。
他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看不清周围究竟有什么东西，他直接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一摊形如污泥的秽物面前。
“死亡”的灵性宛如污水覆盖在秽物的表面。它们涌动着，仿佛正在孕育什么东西。
罗格匍匐在了地上。
不受控制的。
他匍匐在地上，看着那团浑浊、复杂又污秽的灵性，画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理解的魔法阵。
他将额头抵触在地面，眼前恍惚间浮现出他在老罗格的密室里看到的景象。他的父亲作为“节制”眷属祭祀“死亡”渴求新生的场景。
冰冷的地面将温度传递给他的额头，他的脑子沸腾一片。
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回到了那间他生活了数十年的表面光鲜实则藏污纳垢的房子。在幽暗的地下暗室里，他的父亲正匍匐在地上——
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以同样的姿势匍匐在地，恳求着某种存在。
他听自己低声念诵道：“伟大的永恒主宰，一切终结的化身；
请允许我，匍匐于‘色.欲’的无知造物向您祈求；
我请求您赐予我永恒的生，令我得想自由的纯粹；
我请求您赐予我无尽的死，令我得想安宁的美好……”
伴随着他的咒语，一声轻笑从虚空中传来。
“我听到了。”祂说。
地上污秽的“死亡”灵性开始不断地沸腾，冒出一连串的气泡，深黑的水雾上升，凝聚成了一个瘦长的人形。
罗格稍微看了他一眼，便感觉到头昏眼涨，身体发麻。他顺着那怪异的、无处不在的挤压满胀感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这短短的片刻间，他裸露的皮肤上面居然长出了几个肉瘤。
而他召唤的对象——“色.欲之王”切割出来的化身则轻巧地走出了水雾，弯腰拨了拨地上的秽物——那团塞缪尔和露迪拉死亡后遗留下来的灵性，颇为爱怜般地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只精巧的水壶。
它以双手的形状作为握柄，以浓郁的仿若活物混沌为底，上面散布着宛如星辰的银白光点，既带着生物的温度，又有着矿石的坚硬。这仿制“生时容器”的造物死后残留下来的灵性，幻化成的神秘物品也是一副容器的模样。
祂随手摇了摇水壶。
弥漫着“死亡”灵性的黑色的火焰顺着祂行走之处忽而腾起，迅速蔓延至地下室的每个角落。
罗格便直直地倒在了这黑色的火焰之中，他的身体时而化为枯骨，时而长出血肉，在循环往复中逐步脱离“节制”的影响，向不死生物的方向发生转变。
西迪悠闲地在火焰里用灵性编织出崭新的桌椅。一如祂的本体目睹“节制”重构“生时容器”时那般，祂给自己配套了杯盏，然后从自己的权能覆盖之处随意地抽取了些许情感和欲望，注入壶中，将其转化成液体摇匀，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后他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说道：“好孩子总是记得孝顺大人的。”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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