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节制》认知失常

14、第十四章 彷徨位

　　14.
　　“你最近过得不好。”

　　这是“彷徨位”贝昂兹·阿利撒见到露迪拉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再坏也不会比教会差。”

　　露迪拉说。

　　放逐之野和帝国西部城市之间的魔法隔离带核心是一座底部镂空的巨型尖塔式建筑，与其说它是什么具有多重输出调控功能的大型固频灵性接收装置，它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异型的交通工具。

　　露迪拉随意地瞟了一眼外部的景色，荒凉的土地上光秃秃的一片。“死亡”的复苏似乎没有给这里带来什么改变。

　　这里是生发座和虔诚座协同苦修士团监管的区域，荣光教会的苦修士团所有的任务都直接关联到权柄一级的污染，相比征服座和辉煌座的工作，他们面对的威胁更多。每一个苦修士团的教会修士都跟着“节制位”踏遍了放逐之野的每一寸土地。

　　虽然不想承认，比起蒙蒂利亚家族在米歇拉山脉的城堡，她对这里更熟悉。她只要站在放逐之野，脑海中就浮现出来了这片土地的全部概况。

　　“啊，确实是这样。”

　　“彷徨位”贝昂兹·阿利撒有着一头灰黑色的头发，相貌平凡，忽略掉早年窥伺“权柄”而瞎了的右眼，他就像是一个木讷的普通人。

　　当然，一个普通人断不可能爬上超凡阶级，也没能力代替“节制位”成为教会苦修士团的现任领袖。

　　“……是这样，你在教会的时候，遇到这种程度的污染，从来不会想要联系别人，外面的日子让你得到了很多。”

　　贝昂兹·阿利撒的动作慢吞吞的，宛如一只关节锈蚀的木偶。他按照流程调出尖塔内部的监控数据接口，吩咐跟他来的生发座和虔诚座人员沿着固定线路去探查净化魔法的状态，然后将此前收集到的信息全部上传到生发座的生物“臆想沙盘”的侧面，让尖塔接收到的实际数据和生发座推演拟想结果同调。

　　人们支配工具、制定程序步骤，他被程序支配、被程序支使。这只是一个假象，“傲慢”方向的超凡阶级无心营造出来的假象。“彷徨位”贝昂兹阿利撒曾经是离“傲慢”权柄最近的人，他是“节制位”的副手，苦修士团的骨干，按年龄算下来，他是荣光教会年龄仅次于“忏悔位”依耶塔娜的超凡阶级——更为长寿的是“节制位”，“节制”利用血肉制造的人形容器。

　　他亲眼见证“忏悔位”依耶塔娜吞食“傲慢”权柄。

　　谁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露迪拉可太了解这个人了。她在十来岁加入荣光教会，在教会的苦修士团待了一百多年，直至踏上超凡阶级后转入征服座。这一百多年间，她几乎时刻都跟着贝昂兹·阿利撒。她跟着“彷徨位”长大，对方是她的老师，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竞争对手。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的本质。他是“傲慢”的信徒，是“节制”的副手，靠着对“权柄”的渴望和对“自我”的狂热爬上超凡阶级的疯子。

　　她了解荣光教会胜过了解她的家族。五十年——蒙蒂利亚家族长寿的“灵知者”的前半生都和她一样，在荣光教会里度过，因为他们信奉的主神“节制”，因为“节制”权柄的本能。

　　他们这一代在荣光教会长大，在教会的学校读书，学习帝国的语言文化，掌握神秘学相关的知识，了解教会的宗旨和理念，和“至高赞美位”一起创建神圣拜伦斯帝国。

　　在五十年前的突发变故将整个蒙蒂利亚拉入现实之前，荣光教会就是他们的具体生活。

　　露迪拉瞥了一眼贝昂兹·阿利撒手底下的工作。

　　“彷徨位”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跟她记忆里的步骤重合。

　　那是她完成过无数次的工作。

　　除非出现特别情况，上传数据一类的工作只需要身肩驻守和巡查责任的普通教会成员来做。现在让“彷徨位”贝昂兹·阿利撒来主持，荣光教会必然打定了正式处理菲尼克火山和“死亡”遗骸的主意。也不知道荣光教会内部定稿的预先措施及后勤处理方案是哪几个。

　　——这些东西早就不用她来操心了。脱离荣光教会这个大环境，没有哪个组织的普通成员是有能力且有必要参与讨论这些东西的。

　　“我没时间跟你叙旧，‘彷徨位’大人。”露迪拉说。

　　贝昂兹·阿利撒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他毫不在意露迪拉的出言不逊：“‘死亡’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处理，露迪拉。这些东西都是‘物质界’规则的一环，‘死亡’依附‘寂静’而生，和‘生命’的斗争中完善了‘物质界’生灵的生老病死。如果出了什么差错，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就是‘物质界’众生的生死失衡。”

　　“生发座制定了很多计划和方案。如果你的目的涉及‘死亡’，那就必须要考虑到教会现有的方案。我们现在的能力并不足以进行无谓的投入。”

　　“你来我这里，是因为你需要教会的力量。我接受你，是因为‘节制位’大人的推荐。我想我们都清楚，‘节制位’大人和‘忏悔位’冕下短时间不会闹翻。虽然蒙蒂利亚和荣光教会注定敌对，但目前还有一段时候的合作期。露迪拉，你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就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回想起你过去在征服座的习惯，将对教会的认识摆到放纵的情绪之前。你要尽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找到自己在这里的定位。”

　　听到这话，露迪拉怒急反笑。

　　她面前这个家伙就是最沉迷于私欲的人。对“规则”的痴迷和对“自我”的狂热让贝昂兹·阿利撒在“至高赞美位”头衔的冠名上选择了“彷徨”一词，让他在“傲慢”和“智慧”两条灵性的道路中选择了前者。

　　“你就是这么克制你对‘权柄’的探知欲的？”

　　“的确。”

　　贝昂兹·阿利撒的动作有条不紊，他的回答既轻快又坦然。

　　他说：“我会给你一支队伍，并且将隔离带的侦察、防御、攻击权限都开放给你。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责任，尽可能地肃清放逐之野外围所有不在教会登记册上面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