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4、她的丈夫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姜恬这样了解杜明屿的人了。

　　眉毛皱起的弧度，气冲冲掐灭烟的姿势，还有不爽地眯起的眼睛……
　　杜明屿每一个细小的表情、动作，姜恬几乎都在心中预演过，甚至连先后顺序都分毫不差。

　　姜恬在心里数：一，二，三……
　　数到三的同时，杜明屿伸手，揪住她的衣领，俯视她：“姜恬，我给你脸了是吧？你他妈——”
　　——她早就知道，这势必会是一场战争。

　　姜恬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算矮，当然，也不算高。她瘦，细胳膊细腿尖下巴，肩胛骨的弧度隔着外套都明显，让一米八的杜明屿一提溜，几乎被拉拔离地。

　　周舟是这间包厢里剩下唯一比较清醒的人，见状瞪大眼，连滚带爬地过来，拽住杜明屿的胳膊。
　　“喂喂喂，干嘛呢干嘛呢！你刚不说你清醒了么？别闹……你跟个小姑娘动什么手？”
　　他身材比杜明屿更高壮些，在周舟的拉扯下，杜明屿不得不松了手。

　　姜恬腿发软，杜明屿手一松她就踉跄了一下，扶了一把墙才站稳。

　　杜明屿冷眼看她：“你到底哪来的钱？你在搞什么玩意儿？闹别扭？”
　　低下头，姜恬错开杜明屿的视线：“我没有闹别扭，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今天只是想来正式和你道个别。”

　　她早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清楚，杜明屿一定会发火。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杜明屿多在意她，只是以杜大少爷的性格，“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跟班，忽然跑来跟他说以后一刀两断了、不跟着他了，他肯定会有被背叛的感觉。

　　何况姜恬不仅仅是跟班，杜明屿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姜恬对他的心思。

　　“你做决定？道别？我同意了？你当你是谁？”杜明屿本来脾气就大，明显在酒精的影响下更上头了，顶着周舟的阻拦还想来拽姜恬，所幸周舟力气大，硬是把两人隔开了。

　　姜恬往后退了半步，眼一闭心一横：
　　“杜明屿，我结婚了，欠你的钱也还清了，所以我不想再做你随叫随到的跟班了。”

　　室内的空气静谧了五秒。

　　就连路见不平被迫卷入的周舟都卡壳了，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脸懵地抓了抓自己的锡纸烫脑袋。
　　“……啥？姜圆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两位当事人这会儿都没什么心思纠正他再次叫错的名字，杜明屿发完楞反应过来，被这个惊天大雷砸得酒又醒了几分，理智回来了点，稍微一思考，压根不信姜恬的鬼话。

　　他越发觉得姜恬是在闹脾气。

　　可能是她最近日子过得不舒坦，又大半夜被他叫过来，他的跟班到底也是个人，也有几分脾性。虽然不知道姜恬是哪来的钱——可能是借的吧，她能跟他借钱，自然也能跟别人借——但总之什么“结婚了”这种鬼话，傻子都不会信，明显就是闹脾气编出来的不走心借口。

　　小乞丐天天除了工作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有个屁的时间结婚。跟谁结婚？她那个傻缺闺蜜陈可么？

　　又或许是他最近总跟陆晚晚待在一起，如胶似漆的，小乞丐吃醋了。

　　这么一理清关节，杜明屿便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陆晚晚是个几万粉丝的末流小网红，但长得挺漂亮的，会打扮，嘴还甜，带出去特别长脸，杜明屿挺喜欢她，最近总跟她腻在一块儿。想到小乞丐只是吃醋，杜明屿瞬时心里舒坦了起来，刚才那点邪火也散得差不多了。

　　他寻思着小乞丐最近好像工作不太顺利，又被他的“恋情”刺激到，有一些过激行为也在常理之内，杜明屿觉得他应该赏她颗甜枣吃吃，就像这些年来他一直做的那样。

　　于是杜明屿大喇喇往沙发上一瘫，翘起二郎腿：“行了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啊，我跟陆晚晚也就是玩玩，喜欢是喜欢，但我喜欢的多了，你见过我跟哪个真在一起过？”

　　“来，你过来，小乞丐，刚才他们有人点了个百利甜，我记得你不是喜欢这种甜不拉几的玩意儿么？来喝点。”

　　杜明屿说着拍拍身旁的位置，看样子为自己的“善解人意”很有几分自豪。

　　姜恬沉默了，她不太清楚杜明屿为什么忽然提到陆晚晚。其实她对这个女孩印象并不深——杜明屿身边的女人太多了，一茬接一茬的换，她早就对此麻木了。

　　至于百利甜……姜恬也不知该说什么。和杜明屿认识快十年了，她唯一一次在杜明屿面前吃甜食，是她高二那年过生日，杜明屿因为跟班花的恋情走上正轨，心情好，大发慈悲地给她买了个奶油蛋糕，祝她生日快乐。

　　彼时姜恬受宠若惊，一口一口把那个9寸的蛋糕吃了个干净，吃到最后已经吃不出蛋糕是什么味了，就记得奶油的腻和甜。第二天姜恬直接闹肚子和学校请了假，从此以后她再也没碰过奶油蛋糕，也不想再吃太甜的东西。

　　而“姜恬喜欢吃甜食”却成了杜明屿对她多年津津乐道的刻板印象。

　　姜恬定了定神，重新组织语言，她早已下定决心，等把欠杜明屿的钱还清后，必须和他说清楚。

　　“我真的……”

　　因为包厢里烟味太重，先前有人把窗开了开来，此刻能依稀感受到一点秋夜的凉风。

　　姜恬的话刚说了个开头，窗口的凉风就裹挟着刺耳的警笛声冲撞进来，酒吧街鼎沸的人声又攀上了一个台阶，以至于扰了这间还算独善其身的酒吧的清净。

　　“……怎么回事？警察？”周舟伸脖子往外看，“有人在这作奸犯科呢？”

　　与此同时，有人敲他们包厢的门，周舟便又大喇喇跑过去开门：“总算来了，我按服务铃按半天了，到现在才来，这包间都要给莎莎的呕吐物腌入味儿……”

　　话说到最后戛然而止，站立在包厢门口的人铁灰色丝绸衬衣搭白色西装裤，腰背笔挺芝兰玉树，周舟就算瞎了都不会把这人当侍应生。

　　“走错包厢了？哥们，这是迷迭香。”周舟好心提醒道。
　　“没走错，姜恬还在这里么？”
　　“啊？姜……”周舟下意识侧头往姜恬那里看过去。

　　包厢门口的男人见状朝他轻点了一下头：“借过。”
　　说完便进了包厢，向姜恬走过去。

　　此时姜恬正在尽力和杜明屿解释：她说的真的都是事实，没有欺骗也没有添油加醋，她已经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已婚妇女了。

　　杜明屿手上捏着盛了咖啡色百利甜的洋酒杯，指关节因力度过大而泛白，神色阴晴不定。

　　他正要发作，就看到姜恬身后走过来一个眼生的男人，杜明屿在心里骂周舟在这档口添什么乱，还放个莫名其妙的人进来。

　　他伸手要拉扯姜恬，女孩儿却被那个陌生男人从后面揽住了。

　　这下不止杜明屿，姜恬也给吓一跳，没来得及回头，就感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冷香将她环绕了。

　　“我就是她的新婚丈夫。”

　　姜恬听到身后的声音，和那丝若隐若现的冷香一起飘了过来。

　　“关于我们结婚的具体细节不便相告，也没有相告的必要。我不会干涉我太太的交友圈，但如果她希望的话，请你以后和她保持距离。”

　　也不知是不是被来人的气势震慑住了，杜明屿愣在那里，而叶止洵似乎仅仅是告知，并没有要等待他回应的意思，环着姜恬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俯身在她耳边：“跟我来。”

　　姜恬晕晕乎乎地被叶止洵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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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几个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