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23、想他想他…想他？

　　那天那餐饭以后，叶止洵将姜恬送回了家，二人分开，其后过了许久，姜恬都没有再见到叶止洵。

　　但她在某天倏然发现，她想起叶止洵的次数和频率，居然完全没有因为长时间不见面而减少，甚至有与日俱增的趋势。
　　她似乎拥有了一种超能力——能将生活中所有无聊的小事和叶止洵之间扯上关系。

　　陈可他们部门搞营销活动，姜恬陪陈可去商场选衣服。
　　路过卖男装的楼层时，看见面料挺括精致的男士衬衣，会信马由缰地想象这衣服穿在叶先生身上的样子。
　　——定然比模特图好看得多，但细看下，面料一般，有点配不上叶先生。

　　工作室同辈的新人们一起点奶茶，姜恬平时基本不参与。
　　某一天，他们又吆喝着拼单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举手：“加我一个。”

　　并且在选择了奢侈的大红袍雪顶奶茶后，更加鬼使神差地点了全糖。

　　“嚯！”同事在拼单界面瞅见了姜恬点的饮品，感叹出声，“姜恬你平时不是都不喝么，一喝就来全糖？跟你说，他家全糖很腻的！”
　　姜恬讪笑：“我……喜欢喝甜奶茶，哈哈。”
　　“早说嘛！怎么你之前是在减肥？你也不需要减啊，再瘦都没了。”
　　“没有没有，以前怕得糖尿病。”姜恬睁着眼睛说瞎话。
　　“……哈？”怎么着是现在就不会得了么？

　　大家是同期新人，都是工作室底层，同事也不好意思对姜恬的个人兴趣刨根问底。
　　只是在心里暗暗将【姜恬】跟【糖尿病】这两个词条做了关联。

　　后来奶茶到了，大家一哄而上拿走属于自己的那杯小确幸。
　　姜恬被她的“小确幸”齁得不行。

　　不管尝试几次都实在很难理解。
　　叶先生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东西呢？

　　曾经读各种名人传记，还有奇奇怪怪的野史，似乎那些了不起的人，都有某种意义上的“怪癖”。

　　姜恬叹气，她那么平凡，那么普通，是被扔进人群里就再也捞不出来的平均值女青年。
　　她跟“了不起的人物”之间，自然隔着比重山险壑更巨大的鸿沟吧。

　　最后她皱着脸，把那杯大红袍雪顶奶茶一滴不剩地喝光了。
　　喝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用灌的，仿佛杯子里不是奶茶，而是中药。

　　另有一事值得一提。

　　这段时间姜恬的工作挺忙，但曾经连轴转的女超人陈可却每□□十晚七，生活过得悠闲了起来。
　　这自然是托他们新来的老板——也就是叶止洵的福。

　　工作稍微闲下来后，都市女白领便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好好生活。
　　于是陈可谈起了恋爱。

　　对方也是KME的员工，来自陈可所属的市场部的固定合作部门，广告创意部。

　　一般大厂员工之间，不跟同部门的、或者工作交集较多的部门的同事恋爱，算是一项不成文的规矩。
　　这种办公室恋情一旦被发现了，若是上司好说话也就罢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上司不好搞，可能会把两人中的一人调走，防止他们谈恋爱影响工作。

　　陈可的上司老夜叉怕是再回炉重造十回，灌八升孟婆汤也跟“好说话”搭不上边，所以陈可小心防范，这种“地下情”的感觉，倒反而给她的恋爱体验增加了一种禁忌的刺激。

　　陈可兴致勃勃地和姜恬提起此事：
　　“他是创意组长，年薪这个数。”陈可将三根指头捏在一起，神情让姜恬想起了当初两人还在星大当室友的时候，大二，陈可也是这样，趁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人，偷偷告诉她自己新交了男朋友，隐秘又兴奋。

　　只不过那会儿的陈可，择偶标准跟现在还有一些不同。
　　她当时说的是：“他是学生会的，身高181，长得像陈柏霖！”

　　姜恬将自己从青涩的学生回忆中拉扯回来，结巴：“七……七十万？”
　　陈可点头：“这还只是工资，他这个级别的，还有公司期权。虽然七十万在KME这种公司的小主管级别不算高，但是没办法，毕竟是支持部门嘛。他才31岁，还有机会往上爬。他们领导已经承诺了，等下个月职级晋升窗口一开，就给他再升一级。”

　　姜恬对KME的薪资构成跟职级分布不是很了解，不过看陈可这么开心，也挺为她找到自己的幸福高兴。

　　“有照片吗？”姜恬好奇。
　　“你等等啊。”陈可拿出手机，飞速翻阅朋友圈，“啊，找到了，你看你看。”
　　姜恬探过头去。

　　照片里的男人侧倚着江边的护栏，中等身材，黑T黑帽子，脚蹬白绿相间的AJ，下巴上有一圈蓄意为之的胡渣，中长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揪，神情有些倨傲。

　　“怎么样？是不是挺有艺术家气息的？”陈可语调上扬，“但其实他跟我一样，是四线小城市出来的，一步一步靠自己努力才做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嗯，很艺术也很时尚。”姜恬点头，“而且看起来挺有个性的。”

　　“啊，对对对对，他是很有个性！我跟你说我们是怎么熟起来的，之前老夜叉让我跟着Sabrina一起负责秋季营销活动，创意部那边就是他带组支持，我给他下需求，给了几个大概方向，结果好家伙！第一次碰他就把我的方向全给否了，自己重新提了好几套，跟我给的方向八竿子打不着！”

　　“那岂不是很麻烦？不会影响到你后续的工作吗？”姜恬问。

　　“我一开始也是那么觉得的呀！所以那会儿觉得他这个人拽了吧唧的可讨厌。”陈可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讨厌的影子，是热恋期的人压抑不住的甜蜜，“不过后来往下继续推进的时候，就发现他的想法又锋锐又很符合我们的需求调性，执行得特别顺，连老夜叉都没挑毛病。
　　“后来为了跟他道谢，我就请他在公司楼下喝了杯星巴克，聊了点闲天，一来二去就熟起来了……”

　　陈可平时就活泼，一提到新交的男朋友，更是滔滔不绝，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形容词都安在对方身上，详细描摹他们的每一个相处细节。

　　姜恬知道陈可对别人不会这样，也只有在自己面前，她会脱下星城OL的伪装，回归成当初那个一遇到开心事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小女孩。

　　她又仔细看了看陈可新男友的照片，下意识地摸鼻子。
　　这个男人看起来挺普通的，陈可外形漂亮精致，努力又自律，年轻有冲劲，未来可期。

　　她总觉得陈可可以配个更好的——再高一点，再帅一点，再年轻一点，目光再清澈一点……

　　但是好友现在正上头，她当然不会说这种扫兴的话，更何况他们也都是社会人了，不能这么以貌取人。
　　也许这个男人真的很有人格魅力呢。

　　陈可聊到尽兴了，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纯净水，边拧盖子边问姜恬：“你呢？你跟杜明屿断干净了吧？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姜恬摇头，实话实说：“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她如今想到杜明屿，连呼吸的频率都不会变一下了，再没有曾经或雀跃或紧张的心情。

　　“那可太好了。”陈可笑，“恭喜你，放弃了一棵歪脖子树，现在可以投入整片森林了！”
　　说到这里陈可忽然想起来什么：“哎，说起来你要不要什么时候跟我还有我男朋友，咱们仨一起吃个饭，跟他认识一下？他社交面广，还认识挺多优质男青年的，看有没有合适的说不定能介绍介绍呢。”

　　陈可跟姜恬关系好，有时候会显得缺乏界限感，但姜恬知道，陈可是出于纯粹的好意。

　　于陈可而言，人生是一段笔直的、必须勇往直前的征程。

　　她在每一个阶段，都为自己设置了一个标的，径直向着前方的目标奔跑，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半步。

　　——十六岁，要考入省重点高中；
　　——十八岁，要考入一流大学；
　　——二十二岁，要进入最顶尖、最高薪的企业工作；
　　——二十八岁，事业上要达到管理级别，家庭上要能跟一个各方面条件较好的优质青年结婚；
　　——三十岁，在星城买下属于自己的房子，正式安家，同时怀孕……

　　当初在星大的田径场，姜恬和陈可坐在观众台上，看着场上的体育生一圈一圈地跑。
　　陈可跟姜恬说：“恬恬，其实我超级喜欢体育生的，你不觉得他们肌肉的线条很性感吗？”
　　“可是你谈的两个男朋友都是斯斯文文的学霸吧？我还以为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姜恬说。

　　“嗐。”陈可哈哈大笑，随后道，“不一样。一种是纯粹性吸引的喜欢，另一种是加了世俗滤镜的喜欢。后者比较符合我的人生KPI。”

　　然后陈可就跟姜恬说了她的这些“KPI”，把姜恬听得晕晕乎乎，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学校也挺多富二代的吧。”姜恬有点好奇，“如果想要尽快达到目标，直接找个富二代的话应该更方便吧？”

　　陈可摇头：“那不成。恬恬啊，我跟你说，男人这个东西吧，你要找好的，要找能帮你一把的，但也不能找个跟你差距太大的。不然，外人看上去是风光了，实际上最后不见得能落着好。天上哪有那么多香喷喷的馅饼往下掉呢？还是找个跟自己出身差不多的潜力股才是硬道理。”
　　……

　　陈可不愧是陈可，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没有偏离她为自己规划的蓝图。

　　新找的男朋友，也完美地拼合入陈可的KPI之中，成为蓝图新的一角。

　　姜恬没来由地再次想到了叶先生。

　　陈可和她的男友，都出身四线城市，靠自己努力走到现在，虽然暂时收入上有差距，但总体上是互相匹配的。

　　而她和叶止洵……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对，她跟叶先生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姜恬一头栽进柔软的豆袋里，把陈可吓一跳。

　　……她这到底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