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14、夏天和秋天

　　姜恬平时几乎不穿高跟鞋，今天穿着小马给的高跟鞋在外面跑了一天，脚后跟和小腿肚子都有些酸痛。
　　她脱下鞋以后就换了家居服，趴上了床，想起关于周六应酬的衣服的事情，便给叶止洵发了微信。

　　【穿什么随意。】叶止洵微信回得很快。
　　姜恬下意识地说了实话：【我没什么好衣服，怕到时候会给你丢人……】
　　仔细想了想，又啪啪啪全部删掉。

　　她说这话，显得好像在暗示叶先生给她买“好衣服”，让她到时候好闪亮登场似的。
　　虽然叶先生也许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姜恬很怕他会把自己往“捞女”的方向想。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不愿意。

　　更何况她也想尽量不要再给叶先生添麻烦了，于是左思右想后，姜恬回了一个“好的”的小动物表情包。

　　外面大门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姜恬忙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
　　应该是陈可回来了——她有些惊讶，看了一眼闹钟，这会儿才不到8点，平时这个时间陈可怕是还在会议室里激战群雄呢，等到家怎么都得夜里十一二点了，今天她下班也未免太早了。

　　总不至于调休调了上午，晚上也能提早下班吧？
　　KME不像是这么有人性的公司啊。

　　想到这里，姜恬才忽然意识到，如今KME的执行总裁是叶止洵了，她再这么跟陈可吐槽她东家，就仿佛是在吐槽叶先生一样。
　　姜恬立刻把脑海里无意识的吐槽压了回去，怀揣着对叶止洵最真挚的敬意，去门口迎接陈可了。

　　陈可风尘仆仆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踢掉脚上的高跟鞋。
　　“我就搞不懂了，市场部的女人为什么总是要这么卷，也没见人家别的部门的女生天天蹬高跟鞋啊，累死爹了。”
　　第二件事是一只手伸进衣服里，解掉内衣扣，行云流水地把内衣从袖子里拽了出来。

　　姜恬把陈可歪七扭八的高跟鞋扶起来，放好：“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啊，公司不忙？”

　　把内衣扔到了床上，陈可去厨房兜了一圈，拿了一盒酸奶出来，瘫在客厅的豆袋上喝奶。

　　“公司新规：正常情况开会不能超过一小时，节能减排减少无意义加班，各部门间信息透明，增强沟通效率——这可是大改革了。”陈可道，“之前加班可不就是‘无意义加班’么，白天一整天晃晃悠悠啥也不干，一到快下班的点就一群二百五鸡血上头开始拉会，一个会吵俩小时，不吵到九点十点不罢休，还吵不出个结果。”

　　说到这里，她嗤笑一声：“这改革可把老夜叉急坏了，不让他带着我们天天加班，他以后还怎么跟总监卖惨装劳苦功高啊。以前都是没有功劳有苦劳，主打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姜恬状似不经意地：“改革得这么彻底？——是因为你们新来的叶总么？”

　　“对。”陈可从软塌塌的豆袋里支棱了起来，似乎来了劲，“这个叶止洵也是个奇人，上任几个月，把我司从上到下都整治了一遍，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那群高管恨他恨得牙痒痒，但又干不过他，我天天听他们宫心计的八卦，虽然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吧，反正挺有乐子的。”
　　她啧啧感慨：“到底是连自己亲大伯亲堂哥都能下得了手的狠人，不一般不一般。”

　　“那他……岂不是刚上任就树了很多敌？这样没关系吗？”姜恬原本在收拾被陈可弄乱的桌面，此时不由地停了下来。

　　“有Roy跟董事会挺他啊。”陈可吸着酸奶，含含糊糊地说，“Roy虽然之前不怎么管公司行政方面的事，但他无论怎么说都是创始人，还是技术专家，他如果坚持，大家明面上都得卖他面子。而且叶止洵正式上任前也没少做准备，拿了很多股权，现在已经是KME的第一大股东了，他还跟董事会承诺，让他负责KME的总决策，到明年上半年，让利润上升十个点……”

　　陈可说起这些高层八卦来简直滔滔不绝，注意到姜恬愈发紧张的脸色，她歪歪头：“怎么感觉你还挺先叶总之忧而忧的？你以前好像也不怎么关心这些八卦啊。”

　　姜恬语塞，连忙又低头收拾桌子，打了个哈哈：“没，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这个上热搜的叶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呃，毕竟你看，网上虽然什么风言风语都有，但也没有他的照片嘛，可是好多营销号都说他好像长得挺帅的，我就有点好奇，嘿嘿……”

　　“哦，这样啊。”陈可不疑有他，“其实我也没见过叶总本人啦，但你还是别信那些营销号胡扯了，这个叶总神秘得很，他们知道个锤子。”
　　姜恬随口应和：“嗯嗯，我想也是。”

　　“不过以后总会有机会见到的。”陈可伸了个懒腰，“年会啊什么的……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你也别那么期待啦，现实里的霸道总裁跟偶像剧里的怎么可能是一回事？他也就是年轻，在他们总裁圈里，有头发没啤酒肚应该就算帅哥了，如果这么说的话，叶止洵才25岁，还没来得及变油腻呢，他们觉得帅也正常咯。等过几年，头发没了，肚子出来了，还不都一个熊样。”

　　陈可性格外向，还有点话痨和小毒舌，每次说起什么事都绘声绘色的，极有画面感。

　　于是姜恬被她带动得，不由自主就开始想象叶止洵变老以后的样子。

　　“不会的。”
　　不知不觉地，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啊？”陈可刚喝完酸奶，正瘫在豆袋上，摆了个远程投篮的手势，试图把酸奶盒子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丢，被姜恬这句没头没脑的反驳弄得手一晃，抛物线失准，酸奶盒歪歪斜斜地落在了地板上，“……什么不会？”

　　“我是说，也不是所有男人过了三十岁都会谢顶跟啤酒肚嘛，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姜恬有些尴尬地解释。
　　“嗯，也是哦，这也说不准。”陈可点头认同，“Roy也人到中年了，但他就一点都不油腻——当然也谈不上帅就是了。”

　　姜恬含糊地应了几声，思绪却有几分走神。

　　叶先生那样好看的人，像极北高山上的雪，像九天寒夜的月亮，那样的人，就算以后年纪大了，又怎么会跟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浑浑噩噩地混迹在俗世污浊之中呢？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斑秃痴肥，油腻得发黄发臭了，叶先生也一定会携着那股清冽疏冷的气息，遥遥立在天光尽处吧。

　　“说起来，你最近跟杜明屿怎么样了？好像很久没听你提过他了？”陈可忽然说。
　　“说得好像我以前总把她挂在嘴上似的。”姜恬笑笑，拍了一下陈可的脑门。

　　她说的是实话，姜恬不是喜欢谁就忍不住让全世界都知道的恋爱脑小女生，即便是在她还深深暗恋着杜明屿的少女时代，她也很少跟周围的朋友分享他们俩的事情。

　　“确实是不常提，但怎么说，总归偶尔还是会无意聊到他几句，毕竟这人总折腾你么。”陈可撇嘴，她一向不怎么待见杜明屿这号人。

　　“嗯，最近不怎么来往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了。”姜恬道，语气平静。
　　陈可很高兴：“你终于迷途知返了啊我的姜小恬！出息了！”

　　与其说是出息了，不如说是累了吧。姜恬想。
　　她以前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要放弃喜欢杜明屿，应该就像那种青春疼痛小说里写的内容一样，是很痛苦、很怅然若失，很撕心裂肺的一件事。

　　然而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似乎也不过如此。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

　　再真挚的感情都敌不过时间的磨损，更何况，她的暗恋不过是一场不太高明的独角戏，是被青春粉饰过的、并不真实的爱情。
　　……

　　几天的时间，在忙忙碌碌中过得很快，一转眼，周六就到了。

　　陈可平时工作压力大，每每到了周末就睡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她终于迷迷糊糊醒过来，打着哈欠准备去厕所刷牙，推开门就看见姜恬站在洗脸池的镜子前面卷头发。

　　她揉揉眼睛：“今天这是刮什么风了？你转性了？终于发现自己是个女的了？”

　　洗手台上放了一个不锈钢手机支架，姜恬的手机上在播放网红的卷发教程，她照葫芦画瓢地卷两下就要倒回去再重看一遍，目不转睛地。
　　这架势让陈可想起她侄子当时上网课，要是那臭小子有姜恬学卷头发一半认真也不至于考不上正经高中。

　　“啊，可可！”姜恬扭过头，投来求救的眼神，“你会卷这个法式羊毛卷吗？我弄了半天了，跟教程差得也太多了，怎么都卷不出来她这种效果。”

　　陈可嘀咕：“你知道我那会儿练卷头发练了多久，才能卷得稍微像样点，不被我那群fancy的同事嘲笑的么……你第一次卷，要是能卷得跟教程一样才是不正常——来，给我，我帮你。”
　　她伸手，姜恬把卷发棒递到了陈可手上，眼巴巴地瞅着她。

　　陈可熟练地挑起姜恬一绺黑发，她的发质非常柔顺丝滑，锦缎一样，是令陈可这样经常烫染的人艳羡的健康。

　　她用卷发棒将姜恬的头发一点一点卷上去：“你什么时候买的卷发棒？你可以用我的啊。”
　　“我看教程里说这种羊毛卷要用细直径的，你好像没有这么细的，我就自己买了一个。”姜恬乖乖的一动不动，镜中她的睫毛卷翘，搭配上偏圆钝的眼睛与线条清晰的脸型，像洋娃娃。

　　陈可这才发现姜恬化了个淡妆，她奇道：“特地买卷发棒做造型，还化妆……你这是要去做什么？这么隆重。”

　　“挺重要的聚会。”姜恬含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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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修存稿修到2点，感觉原本就日益稀少的头发又秃了一点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