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自南来》采芹人

61、回光珠洞

　　陆瀚元赶到林中发现花暖时，仰天怒吼悲痛欲绝，发疯般的打碎了许多树木。他悲痛的给花暖整理遗容之时，恰好随花暖外出的女弟子寻进山林，远远的看着曾经被撵下山的师兄“杀”了她们的师父。

　　即便陆瀚元证明了花暖非自己所害，玄林派的几个长老一样认定他是个毁掉玄林派声誉的劣徒，言他欺师灭祖、行迹鬼祟，将他永远逐出师门。

　　一些本就厌恶他为人的同门师兄一路追杀他，把他打的奄奄一息抛弃在奚尾山的脚下。

　　宋云岚向气若游丝的陆瀚元伸出了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问：“你是何人，如何落魄至此？”

　　他动动嘴皮，嗓子肿的什么话都说不出，甚至视力模糊的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花暖还是旁人。宋云岚扶着他踉踉跄跄向茅屋走去，她在他耳畔留下一句句柔若春风的声音：“别担心，我们会救你。”“我看了你腰牌，你是玄林派弟子？我们与玄林派一向有来往，一定会救你。”“振作点，你别倒下啊！”

　　意识不清那几日，陆瀚元的眼缝中有个纤细娉婷的女子，温柔的照顾他，喂他药、替他拭汗，迷糊中把宋云岚当成师父，伏在她的腿上痛哭流涕。

　　在奚尾山一住就是多年，或许是日久生情，或是宋云岚有几分像花暖，陆瀚元的目光渐渐转向了她。令他苦恼的是，偏偏他又是单恋的一方，这个酷似师父的女子把目光永远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就是差点让他做了奚尾山守山人的虞上闻。

　　幻境中的陆瀚元重新看见了师父花暖。花暖举着剑抵着他的咽喉怒骂他：“你这个畜生，毁我清誉，让我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那一剑深深插进他的咽喉，他捂着喉咙瞪着眼睛动惮不得，师父的剑一刀一刀割在他的皮肉上，不致命却钻心的疼，他意识到对师父的爱意可能真的给她带去了烦恼。

　　幻境中木明裳只看见了枯松师父，师父向她伸出枯槁的手，哀求道：“徒弟，救我！”她惊的浑身是汗。

　　平玉山的山神俊道站在天霞殿正门前很是得意地俯视着下方困在迷境中受尽折磨的三人，那三人深陷在他们心底最暗处永不愿提及的事情里无法脱身。稍过了一阵，俊道握着长矛最先走向木明裳，想将她一矛刺死，忽然想起渊泽将军等的人就是这姑娘，又转身走向虞上闻。

　　他手中的长矛寒意逼人，对准了虞上闻的心脏位置，即将用力插下去时突然刮来一阵清风，带着淡淡异香，俊道晕晕乎乎半睡不醒，晃悠了几下。

　　风很快停息，俊道怀疑刚才是不是打了一个盹，摇摇头清醒一下又立即举矛对准人事不知的虞上闻，这时，一把雪亮的剑迅速切过来，把他手中的矛斩为两截。俊道望着断矛大吃一惊，忙转身巡视是何人。只见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一跃至他面前，斥问：“就是你在装神弄鬼？城外那些百姓也是你残杀的？”

　　俊道呼啦一下从背后又抽出一根狼牙棒，黑的发绿的狼牙棒与他粗犷的气质很是相配，上前一步道：“是我又如何？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奈我何？”

　　金云霄冷笑道：“原来是个没有眼力的。”这时宋云岚跟着也赶到，金云霄吩咐道：“虞师兄和明裳中了此人放出的瘴气，你去唤醒他们。”

　　地上确实躺着两个人，是虞上闻和陆瀚元，宋云岚把殿前两座高大的神像后面都找过也不见明裳的影子。

　　金云霄当真以为这个长相粗劣的大胡子怪就是他们提及的渊泽将军，虽都是有了仙元的神仙，渊泽毕竟是上古天龙，不得不十分小心应付，他先好言相劝道：“听闻渊泽小将军贪玩从昆仑山偷下凡间几百年，不知玩心是否已收，我奉天帝谕令，今请小将军复归昆仑，仍在困醴池尽忠职守，莫要再似这次乱生杀孽。”

　　俊道听他拉出天帝说大话，恼怒道：“你是什么人，敢假传天帝口谕，看我不打死你个毛头小子。”

　　他手中的狼牙棒突然变出一双，每根重有五百斤，拿在手中互敲一阵酝酿气势，千斤的重量“嗙嗙”震的脚下大地发颤，屋瓦怂怂落下灰尘，他大吼一声向金云霄冲来，气势逼人，如头发怒的巨兽。金云霄立刻腾空而起，却见那两根狼牙棒在方才所站位置砸出两个深坑。

　　金云霄立在半空解释道：“我乃启明山一小仙，数日前睡梦中领了天帝旨意，来北郊国请渊泽小将军回归昆仑，传旨的仙吏说了，小将军有再大的委屈也请回去再说。”金云霄顿了一下，换了个口气道：“如若还这般肆意妄为杀害生灵，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说着金云霄突然捻诀起阵，在俊道头上飞快饶了一圈，起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阵，金光万道，把俊道困在其中。俊道拎着狼牙棒猛砸一通，那四方阵如铜墙铁壁，把他的手臂震的又热又痒。

　　这时，虞上闻已醒，对金云霄喊道：“金师弟，此人是平玉山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山君，不必跟他白费功夫，渊泽还在后面。”

　　金云霄轻轻落地，走近俊道嘲笑道：“我说渊泽小将军怎么就这么点能耐。”俊道拍着四方阵气的脸色发红：“哼，你放我出去，我们再比试比试。”

　　金云霄道：“先老实待着，等我们捉了渊泽，一并送你上天受罚。”俊道自称山君，却从未上过天庭，若是因罪上天可不是他最初心愿，这一句可把他唬的老实了不少。

　　宋云岚救醒陆瀚元时，他正掐着咽喉扭的跟条恶心的蚯蚓一样，浑身大汗淋漓，脸上像受尽了折磨，醒来一眼看见单膝跪在身侧为他疗伤的宋云岚，痛苦的回忆倒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握住宋云岚的的手寻求安慰：“云岚，多谢你。”

　　宋云岚抽出手道：“你疯了？”她从他眼底看见失落和悲痛，又小声安慰道：“振作些，你方才中了瘴气之毒。”

　　虞上闻知道中了俊道的瘴气会出现令人致郁的幻象，急要叫醒明裳，殿前怎么都找不见她的身影，急急的问：“明裳在哪？”

　　十目相对，皆不知明裳去向。他走进四方阵抓着俊道的下巴问：“木明裳在何处？”

　　俊道痛的龇牙咧嘴道：“不知道。我对你们还没来得及动手，怎么会把她给藏起来？”

　　“渊泽藏身在何处？”

　　“昨日还在这海陵城，你们寻去吧。不过走之前，把这阵给我解开吧？”

　　金云霄道：“先老实待着，我自有斟酌。”

　　虞上闻等人把海陵城翻过一遍，没有渊泽的踪迹，他猜测道：“可能又回了光珠洞？”

　　金云霄不解的问：“光珠洞？那是何处？”

　　“平玉山底的一处深潭，这两百年渊泽就在那潜灵养性。”

　　虞上闻命金云霄和宋云岚跟他去龙穴，陆瀚元留下为百姓解树奴之困。

　　那阵香风先是把木明裳带进了毓秀阁。渊泽见天霞殿外来了几个不知身份的修行之人，不等明裳醒来，化作一条小银龙卷着明裳潜入平玉山下的光珠洞。

　　钟乳石上滴答的水声均匀落下，有一滴冰凉的水落在木明裳的鼻梁上，她一个激灵从岩石上爬起来。洞内依旧是八颗明亮的龙珠，渊泽从一颗龙珠后面笑盈盈走了出来：“明裳姑娘，这不比毓秀阁，委屈你了。”

　　“你为何抓我来此？”

　　“抓？你可能会错了意思。我这是要报多年前你的救命之恩，想必你也记起我是谁了？”

　　“你就是荷花塘下那条小银龙，为何又恩将仇报？”

　　渊泽哈哈大笑，“小银龙？我好歹是镇守昆仑虚的四大天龙之一。不变个小小的身躯那片小的荷花塘怎能容下我的真身。”

　　明裳跳下那张光滑的岩石走向渊泽，很是诚恳的询问道：“你是上古天龙，究竟是因何事要来凡间残害生灵，你知不知道天帝下了绞杀令，若你执迷不悟继续为害，我们就只能依令而行。”

　　“光凭你们几个？我现在就去外面杀个干净回来？”渊泽似乎是个性急之人。

　　“我们几个可能奈何不了你，试问，两百多年前将你重伤的人是谁？若天帝再将他请来降服你，你确信还能斗得过他。”

　　渊泽的脸色变得不青不红，眼中露出仇恨的凶光。

　　明裳追问道：“其实当年我并没有帮助到你，你也不用感激我，你抓我来此究竟为了什么？”

　　渊泽伸出右手，拉着她散落肩头的一缕发丝笑道：“我早就说过了，我要你留在北郊国做我的夫人，等我吸了北郊国所有人的精元后，这天下就没有谁是我的对手。上次多亏了你师兄，他一掌将我腹部两百年都没能愈合的伤打通了，所以现在的我已不是那条苟延残喘的小龙。”

　　渊泽的肤色白皙几近透明，细长的眉眼摄人心魄，他往那一站就是道美景，明裳发现这道美景与之前不同，他的头上长出了一对龙角，龙角使他严肃的美中多了几分俏皮，可能是他的伤大好后能运用法力而长出来的，明裳并没有打开他胡来的右手，反而伸手摸着他头上那对青玉般透彻的龙角，软声细语：“上次见你时还没有这对龙角，你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愿意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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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可爱的小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