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沐阳无常

58、各自安好

　　初一发现姬文贤需要上朝后暴躁了许多。

　　“陈旭那个狗东西！竟然要修缮皇陵！才建几年就修？崇明那个傻子竟然准了！有那个闲钱不知道修修城墙吗！”姬文贤气的不轻，“西域那帮家伙一直蠢蠢欲动，偏偏西边城墙破败！”

　　“你在朝上怎么不说？”初一道。

　　姬文贤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我跟你说过原因。”

　　“有没有可能陈丞相是内奸，就等着里应外合？”初一道。

　　“那狗东西还没到里外不分的程度。”姬文贤道，“算了，出去散散心，不能在朝上骂他还真是憋屈。”

　　如今姬文贤已经能易容了，速度也不慢。

　　姬文贤喜欢带初一去打猎，于是初一包裹里常备调料。

　　“少放点盐，齁死了。”姬文贤看他又要放盐，连忙止住。

　　“哦。”初一不放了，继续烤。

　　“温明。”姬文贤坐在一边看着他突然笑道，“你能陪我多久？”

　　“……主人叫我回去前，我不会走。”初一道。

　　“如此便好。”姬文贤看着他烤肉。

　　两人吃完肉，又牵着马散散步，消消食。

　　“算算日子，快要征兵了。”姬文贤道。

　　“为何征兵？”初一道。

　　“一般朝堂权力重分时期，外边的蛮夷之辈不论按照惯例还是庆贺，都会打过来以示尊敬。”姬文贤半开玩笑道，“不过我朝幅员辽阔，征不到边远地区，你大可放心。”

　　“……是。”万蝶山庄确实离皇城很远。

　　“去年冬天没下雪，这夏天一到，雨水要多了。”姬文贤道。

　　“嗯。”

　　“雨水一多，草长的也快，再加上城墙不修…”姬文贤道，“今年打过来，怕是不太妙。”

　　“边陲那些官员不修吗？”初一道。

　　“若说这边拨款还会修，然而这几个月皇上一直跟我要权，我跟他提这些根本不理，总不能我夺过来玉玺盖个章？”姬文贤乐道。

　　“你觉得会输吗？”

　　“会，到时候无非是和亲给钱。”姬文贤道，“我这边的人正被打压着，此去应战，绝对不会是我的人，而若是镇国将军□□不去，只会涨对方气焰，再加上边关之人对新将军的不信任，以及新将军对蛮夷的不了解，结果可想而知。”

　　“皇上有姐姐妹妹吗？”

　　“没有，但公主名号而已，随便找个宫女之类封个公主嫁过去便可。”姬文贤道。

　　一切就像姬文贤所说的那样，雨水频繁广布，西域那边有充足的牧草，吃饱喝足的马儿撒欢的向着边陲跑，由于这边的将军经验不足且领兵不行，再加上雨水过多，洪涝灾害，庄稼淹死不少，粮食紧缺，被以西夜楼兰王子为首的鹰师一举攻下，继续往皇城方向前进。

　　朝廷应对无法，却也不肯起用姬文贤手下的□□，气的□□在府里乱吼乱骂。

　　最终，朝廷决定求和。

　　然而西夜楼兰压根不想和，他只想占领皇城，于是提出了一个非常荒诞的要求。

　　“摄政王若是能嫁，本王子立即退兵！”

　　姬崇明在他面前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本就不想和，与其将我嫁过去，不如叫□□与他一战。”姬文贤气的头疼，“你为何能将他想的这么简单？”

　　“……皇叔…万一，他就是想要你呢？”姬崇明终于抬头看他，“反正，皇叔你也喜欢，男人……”

　　姬崇明声音越来越小，他看到姬文贤眼中陌生的，浓浓的失望。

　　“姬崇明。”姬文贤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最后为了皇兄再叮嘱你一句，陈旭一直看着你的位置，你好自为之吧。”

　　姬文贤离开了，姬崇明松了口气。

　　他在姬文贤面前向来抬不起头，总觉得，皇叔才是那个天子一般，自己只是个小偷。

　　初一看姬文贤已经坐在正堂位置上许久，垂着眸子过去给他倒茶：“你真要嫁？”

　　“离开这里也好，没什么束缚。”姬文贤呡一口茶道。

　　“万一那个王子对你不好怎么办？”初一道。

　　“好不好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姬文贤道，“倒是我失算，西夜楼兰能这么荒唐，我倒要看看他收不收兵。”

　　一连几天，王府红彤彤一片，嫁妆嫁衣什么的都送来了。

　　出嫁那天，姬文贤一身火红的婚服，看着屋外。

　　“温明。”姬文贤看温明在给自己倒茶笑着看他，“跟我走吗？”

　　“……”初一张张嘴，最终还是闭上。

　　“回去罢。”姬文贤看他闭口不言，也能理解他作为暗卫的责任，于是便将袖口里的将一个盒子给他，“你的主人早就让你回去，是我截了下来。”

　　“…是。”

　　“我这一去便回不来了，可有想要的，尽管拿去。”姬文贤抿一口茶。

　　“……您的玉佩，我想要。”初一道。

　　“嗯。”姬文贤摘下来给他。初一刚要接，姬文贤一抬手笑道，“叫哥哥。”

　　“…哥。”

　　“乖，回去吧。”姬文贤放他手里，“就当，温贤死了。”

　　“……是。”初一向他行礼，手上捏紧，随后猛地凑近，“得罪。”

　　轻吻。

　　“……”

　　姬文贤感受到唇上的温热与颤抖，抬起手扶住他的脑袋。

　　“别怕。”姬文贤亲吻他。

　　“哥……”初一抱住他，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颤抖。

　　“别怕。”姬文贤始终叫他别怕，也只是叫他别怕。

　　初一送了姬文贤最后一程，扶着他来到皇城下。

　　“你他娘的还真嫁啊？”西夜楼兰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笑骂。

　　“自然嫁，退兵吗？”姬文贤抬头看他。

　　西夜楼兰在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马儿不安的揣着蹄子，他的身后是一小支队伍。

　　而姬文贤的身后，是空无一人紧闭城门的皇城，皇城上弓箭手一直瞄准着西夜楼兰的队伍。

　　“退！当然退，不退就不礼貌了。驾！”西夜楼兰笑得张狂，纵马前冲，一个俯身将姬文贤捞到怀里，返回，“走！回家！”

　　“哦哦哦！！！”

　　“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野人样的声音，小队跟着西夜楼兰掉头回西域。

　　初一看着姬文贤远去，攥着玉佩回去万蝶山庄复命。

　　“姬文贤，我不过说个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西夜楼兰骑着马环着他的新娘子。

　　“我会当真吗？”姬文贤道。

　　“确实，你没这么可笑。”西夜楼兰搂着他的腰，笑道，“你如今没了政权，还被他们当做和亲对象，要不要我帮你打回去？”

　　“不必。”姬文贤道。

　　“放心，我打回去你当皇帝，那江山还是你们姬家的，只要你多多交岁贡就好。”西夜楼兰做着春秋大梦。

　　“不必。”姬文贤还是那句话。

　　“呀？没骂我，兴致不高？”西夜楼兰乐道，“要是小时候你早把我打的哭爹喊娘了，看来你也知道现在为人妻要温婉贤惠，不能啊…痛…”

　　西夜楼兰捂住他扭自己腰的手：“骑着马呢，你少动我，不然摔下去我可来不及救你，新娘子。”

　　“少废话。”姬文贤随意找着话题道，“你弟弟最近如何？”

　　“阿里木？”西夜楼兰道，“沉迷你们中原文化，无法自拔，父汗没少头疼，如今你被我带回去，他应该很高兴。”

　　“嗯。”

　　“怎么突然问他？”西夜楼兰笑道，“但是你是我的王子妃唉，我会吃醋的。”

　　“可汗呢？他知不知道我嫁过来的事？”姬文贤没理他瞎扯的话。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的，他大儿子都要娶媳妇儿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西夜楼兰笑道，“他知道后一连写了十几页的信给我，让我万万不能把你带回去。”

　　“既然如此，为何不听？”姬文贤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是当着咱们两方大军的面说的。”西夜楼兰道，“你们汉人喜欢骗人，我们大月可不是。谁知道你们汉人跟开玩笑一样真把你送过来了。”

　　“……”

　　“叫声夫君听听？”西夜楼兰逗他。

　　“滚。”

　　姬文贤这边还没到西域，初一已经回到了万蝶山庄。

　　“主人。”初一跪下，献上盒子。

　　“跟王爷相处如何？”温允城笑道，“他写信说要留下你，你的死契我都给他了。”

　　“……属下…不知。”初一睁着眼，愣愣道。

　　这才明白，姬文贤为何要说跟不跟他走这句话，若是他肯抛弃主人，选择他，姬文贤也许就不会嫁人……也许，他……

　　“呦？”温允城拆开信封看到了初一的死契，和一本身份文蝶以及写给初一的留言，“初一，这是他给你的。”

　　初一抬起头，拿过来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还有一份温贤的身份文蝶。

　　「温明，展信佳。想来你更重契约，但我不愿因此束缚你，既然我们有缘无分，那便各自安好罢。」

　　“……”初一看着信件，红了眼眶。

　　“现在主人我给你个机会，你若是想要他，我给你追回来。”温允城笑道，“你什么都不必忧心，出了一切问题我给你兜着。”

　　“……不劳主人费心。”初一贴身收好信件与文蝶，单膝跪在地上，手上握出了血，微微颤抖，“是属下无能。”

　　是他的懦弱让他们错过了。

　　“是吗。”温允城靠在圈椅上垂眼看他，“既然如此，回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