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喜央

18、第十八章

　　整个晚上，谢尔尔都心不在焉。

　　自从她发出那条消息后，周栩也就没有再回过她。

　　两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冷战中。

　　在刚刚来的路上，谢尔尔被田妤拉着做完了整套最近很火的mbti人格测试试题。一套题做下来，她的脑子晕晕沉沉。

　　不出田妤所料，她就是典型的I人。

　　平时工作完之后，大部分时间她其实都更喜欢一个人在家呆着，除非是田妤这样的铁姐们儿约她，她才会出去。

　　这套人格测试题刚出来时，肖泊亦也给她转发过，但是她当时正忙，便没有给他所期待的回应。

　　晚宴上酒杯觥筹交错，田妤这样的大E人在其间如鱼得水。

　　晚宴的主角，是电影的导演和制片人。

　　这个导演在业内小有名气，是近几年的新锐导演，拍的好几部青春电影都在行业内得了奖，被他捧出来的男女主角也无一不沾了光。

　　谢尔尔也有幸听过他的大名，这次和他合作，她的履历上又能多出浓重的一笔。

　　导演在台上发言，谢尔尔和田妤拿着酒杯入了观众座席。

　　田妤把头偏向她这边，小声同她耳语道：“小道消息，女二号是制片的三儿。”

　　谢尔尔瞳孔放大，嘴里没忍住，蹦出脏话：“我！靠？”

　　“你怎么知道？”

　　田妤撩了把头发，冲着导演在台上投来的目光会心一笑，抿着嘴小声说：“我说谢尔尔，你不关心圈内八卦是吧？”

　　谢尔尔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天大瓜中合不拢嘴。

　　难怪这部电影在官宣时，女二就在网上被人扒出一堆黑料，被狠狠抵制了一波。

　　她侧过身，用手微掩着唇形：“不是，我平时还真不吃这些娱乐圈的瓜，这不是有你就够了吗？”

　　田妤轻嗤一声：“那是，以后八卦500一条，不算贵吧？”

　　谢尔尔刚想开口说话，眼睫轻抬往台上一瞟，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幕后走向了台上。

　　“肖泊亦怎么在这里？”

　　谢尔尔看到肖泊亦的那刻，浑身还是打了个抖。台上的人明显也看见了她，体面的挪开了对视的眼神。

　　这部电影在当时官宣时，并没有听说任何关于肖泊亦也要参演的消息。田妤也愣了，“怎么，现在模特混不下去了，来电影圈了？”

　　经过“求婚失败”事件，肖泊亦这号人已经被田妤拉进了黑名单。对于肖泊亦，她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的。

　　谢尔尔看着台上的人，有些陌生，但更多的还是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在分手前，她竟然不知道肖泊亦的业务已经拓宽到如此了。

　　他们刚刚在业内小有名气时，就曾经有不少导演向肖泊亦抛来橄榄枝，邀请他进军影视圈。毕竟肖泊亦有脸又有身材，只要去培训下演技，说不好真能在影视圈混出头。

　　当时谢尔尔竟然比他要更心动，只是肖泊亦不肯。

　　可是他全然无这份心思，把应声而来的导演通通拒绝后，对谢尔尔说：“我知道自己是吃哪碗饭的人，所以我更要爱惜自己的羽翼，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熠熠生辉。”

　　当时为了这事，肖泊亦的事业粉纷纷跑到谢尔尔的微博下去发泄，说她耽误了自家哥哥的事业。谢尔尔想解释，肖泊亦的公司却对这事做了冷处理，她只得忍气吞声，为这事背了一段时间的黑锅。

　　记忆中的肖泊亦和此时站在台上的肖泊亦重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哪哪都变了。

　　好一个分手后就进军影视圈。

　　谢尔尔觉得坐在台下的自己有些可笑，竟然真信了他当初那番稚嫩青松的话。

　　台上的导演朝台下举起酒杯：“各位，这是我从他出道就一直关注的孩子，在名利场里不卑不亢，不急于名利，所以这次能请到他，我很欣慰。欣慰他能朝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迈出一步，不过我看好他，也赌他一定能成功。所以我们一起举杯，敬他，敬电影！”

　　谢尔尔皮笑肉不笑，朝台上举起酒杯。

　　因为肖泊亦的出现，她兴致缺缺。

　　一圈社交下来，谢尔尔只觉膀胱要爆炸，酒精也有些上头。和田妤说过后，她便独自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肖泊亦正在门口站着抽烟，火光在他的指尖中跳跃。

　　谢尔尔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打算掠过他直接出去。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尔尔。”

　　是啊，感情里做到完美的那个人是他，放手最轻松的也是他，现在故作大方的还是他。

　　谢尔尔使劲压住从心口翻涌上来的那阵委屈和不悦交杂在一起的情绪，压下眼底的泛红，转过身去背靠着墙壁看向肖泊亦。

　　“什么事？”谢尔尔并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

　　“你换发色了？”肖泊亦注意到了谢尔尔换了一个很跳脱的发色，不像是她的风格，但不得不承认，很衬她的肤色，很好看。

　　谢尔尔不满：“有事说事。”

　　“我知道你因为我接了电影不开心。”肖泊亦刚刚喝了杯香槟，有些上头。他扯了扯领带，谢尔尔看到他的脖子那儿起了一片小红疹。

　　谢尔尔否认：“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肖泊亦说：“你在台下不开心的表情，很明显。”

　　“你以为你很懂我？”
　　“嗯，至少之前是。”

　　她以为就算和肖泊亦分开，他们再见也会是体面的再见，可当下两人的氛围已然有些剑拔弩张，她顾不上体面，像是被戳穿了自己的保护伞后开始慌不择言：“肖泊亦，别以为你有多懂我，就像我今晚才发现，我也不是那么懂你。”

　　“因为我签了电影约？”肖泊亦像是自嘲，发出了一声冷笑。

　　谢尔尔扬了扬下巴，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我签电影约这事，我第一个问过你的，只是你不在意罢了。”

　　谢尔尔有些愣住：“什么时候的事？”

　　肖泊亦准确无误的报出时间，但谢尔尔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那段时间，她正好手机掉水里了，修好的时候有部分的聊天记录已经丢失了。她打开手机的时候，肖泊亦并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她以为他没有找过她。

　　谢尔尔：“但我以为，你至少会像你当年说的那样，爱惜自己的羽毛。”

　　肖泊亦看向她，眼底流露出的复杂情感，让谢尔尔觉得陌生。她没开口说话，像是在等着肖泊亦给出的一个合理解释。

　　可是半晌后，肖泊亦却重重的叹了口气，把烟头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好吧，我现在的确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了，尔尔，你就当我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好了。”

　　“不过，很感谢你能来为电影拍摄宣发海报，我知道你一直想和吴导合作。”

　　“？”

　　他肖泊亦这话，是几个意思？

　　酒精这会子干烧了她的cpu，谢尔尔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但是怒气已经抢先一步，涌上了头。

　　她被气的有些站不稳，在原地趔趄了几步。握在手心里的手机亮了，一个电话解救了她此刻尴尬的局面。

　　谢尔尔把手机翻转过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周栩的大名。

　　她想，这会儿即使不是周栩，是甲乙丙丁中任意一个谁，她都会立马接起，逃离当下。

　　就算这样，谢尔尔依旧佯装淡定，朝对面的肖泊亦晃了晃手机，示意有电话进来。

　　肖泊亦扬了扬下巴。同样示意知道了。

　　谢尔尔几乎是逃离般，紧握着手机逃出了宴会厅。

　　她在心里期待着，期待着周栩打的这个电话够长，他足够有耐心，直到她走出宴会厅接起电话的那刻。

　　很显然，周栩这会儿很闲。

　　谢尔尔提着裙摆，快步走出宴会厅。

　　铃声响到48秒时，她接通了电话。

　　宴会厅外是属于夏季夜晚的燥热。热浪吹过谢尔尔的脸颊，酒精伴随着高温，体温逐渐在她的脸上上升。

　　她把手机举到耳边：“喂？”

　　周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是我。”

　　谢尔尔没醉：“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

　　被风一吹，谢尔尔有些头疼，她倚着墙，望着宴会厅外往来的车流，霓虹灯闪烁在她的眸间，她的脑中却下意识的闪过那晚和周栩在河边听见的蝉鸣。

　　她说：“过几天吧。”

　　“好..”周栩听出来谢尔尔这会儿在外面，“你在外面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谢尔尔松开了手，一直紧攥着的裙摆在小腿边绽开。裙摆那一圈的亮片，在月光下显得波光粼粼，像少女荡漾的心事，被风吹得荡起了涟漪。

　　“没事，你正好陪我说说话吧。”谢尔尔还不太想这么快挂掉电话，她在找一个逃离里面觥筹交错的理由。

　　周栩这会儿就像她的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无法轻易松手。

　　虽然有些意外，但周栩还是应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谢尔尔，声音听起来有些醉了，说话的语调也变得含糊不清。

　　周栩：“你喝酒了？”

　　谢尔尔：“喝了。”

　　周栩：“喝了很多吗？”

　　谢尔尔想了下：“也没有。”

　　周栩：“过会儿有人送你回酒店吗？”

　　谢尔尔：“田妤和我一起。”

　　“田妤？”

　　听到周栩的发问，谢尔尔这才想起，周栩不认识田妤。

　　她简单解释了下：“我朋友。”

　　“那就好。”周栩舒了口气。

　　“周栩，你在干嘛？”谢尔尔眼睛里有些湿漉，她似乎是有些醉了，脸颊上的红晕逐渐开始发热，但她神志依旧清晰，知道自己在和谁通着电话。

　　周栩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电脑，电脑上的论文刚开了头。他抿了抿唇，说了半句实话：“没干嘛，刚刚在看毕业论文的方向。”

　　“哦～”谢尔尔把尾音拖的很长，听上去有点娇嗔那味，但她自己丝毫没觉得，继续自说自话：“时间真快，一眨眼你都要大学毕业了。”

　　当年的那个小周栩，在谢尔尔的印象里太过深刻，挥散不去。所以现在怎么看周栩，谢尔尔都觉得自己还带着当年的滤镜。

　　周栩在另一边扶额，到底怎样才能让谢尔尔清晰的认识到，他已经是一个快二十二岁的男人，而不再是当年的小男孩了。

　　思考了一会儿，无果。

　　他只得说：“姐姐，我要二十二了。”

　　喝多了的谢尔尔有些蛮横不讲理，她硬气道：“二十二怎么了，我都要二十九了，我说什么了吗？”

　　周栩苦笑，“不是。我只是想说，我真的长大了。”

　　“我是一个男人了。”

　　谢尔尔打了个酒嗝，她挥了挥手，把难闻的味道挥散在风中：“男人？”

　　紧接着她语重心长的劝告着周栩：“周栩啊，你千万不要长成那种讨厌的男人，知道了吗？”

　　周栩不作声。

　　在那一刻，他无比迫切的想站在谢尔尔面前，告诉她。

　　这些年，他真的有在按照自己的生长轨迹，好好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