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怼怼的日常》殷南山

36、价值两千万的猫

　　田若白感觉有点上头，忽然感觉这个男人就不干净了。就跟原本以为是新的，结果其实别人用过一样那么不舒服。

　　看到对方脸色不太好，方元灿赶忙解释：“其实这在国外，嗯……就是很正常的一种社交。就像吃饭、睡觉，是人的正常生理需求。”

　　田若白越听越烦，反唇相讥：“中国人讲究，男女之间应该发乎情止乎礼，你一个研究传统艺术的教授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当时我在国外，学习的只是雕塑的技术，并没有深入研究中国文化。何况，我们只是固定时间的社交，并没有谈恋爱。”方元灿脸色绯红，鼻尖冒出些细汗。

　　“这才是最可怕的，人是动物吗？难道不明白人和动物之间的区别么？”

　　方元灿也有点急了：“若白你不应该侮辱我，当时我不认识你，而且这种事在国外是很正常的。”

　　“I Know,I know！”田若白已经不想再争论下去了，“我不想谈这个问题了，我现在想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方元灿也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开到田若白小区门口，才停下车转过身体非常严肃认真地说：“我没有背叛感情，在国外那是之前的事。所以你不应该生气，对吗？”

　　田若白冷着脸不看他：“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做那样的事是因为爱情。但是其实你是可以因为生理需求也做这样的事。那么将来如果我们异地恋，或者要分开一段时间，你也可能会因为有这样的需求而出轨，不是么？”

　　“我觉得你在无理取闹。”方元灿第一次这样生气。

　　田若白气笑了：“你觉得是无理取闹那就无理取闹吧，反正我们不在一个世界，也不可能有结果。还不如早说早散。”

　　说完转身下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方元灿紧皱眉头，微微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一连几天沈柒都去照顾男人，直到莫君出院。说来也奇怪，发病的时候那么可怕，恢复也倒是挺快的。

　　再看到莫君的时候，虽然有些憔悴，但已经行动自如了。

　　这次见面是莫君主动提出来的，地点就在报社楼下的咖啡厅。见面时她给沈柒和田若白各带了一份礼物：男士腕表和一只LV包包。

　　沈柒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着对方。

　　田若白见礼物太贵重了，赶忙给推了回去。

　　“你们不要拒接，这不是酬劳而是感谢。正如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缺钱，现在缺的是……时间。”

　　田若白默默打开录音笔，等待故事的第二个版本。

　　莫君本名叫莫小雅，的确是因为家里穷然后跟着姐妹们来城里打工。而她的第一次就是被厂里的工段长夺走了。这里没有童话，而是残酷的现实。当时她还不到十八岁，却怀了孩子。这种事一旦曝光，工段长不但工作不顺，还有可能坐牢。

　　所以工段长带她找了个地下诊所堕胎，并且想办法把她踢出了工厂。没有了生计，家里还需要自己寄钱回去，走投无路下莫君只有出卖自己。

　　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每天过的行尸走肉，生活毫无意义，直到朋哥的出现。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朋哥实际是分管她那个夜总会的马夫，就像很多香港电影里演的那样，马夫和小姐恋爱了，当然不会有好结果。但即便每天过得胆战心惊，还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和朋哥同居在一起，他们曾经对未来有过憧憬，甚至还养了只路边捡来的残疾小猫阿花。

　　可是像朋哥这样的马夫会被组织培养很多坏习惯，为的就是能更好地控制他们卖命干活：比如吸毒、赌博，朋哥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高利贷，莫君为了帮他还赌债只有拼命地赚钱。

　　直到有一天，赌债的窟窿再也堵不上了，朋哥被高利贷抓去打的奄奄一息。

　　莫君为了朋哥，只能把自己卖给了对自己有好感的大哥。

　　大哥对莫君很不错，但也只是当只金丝雀养着，没有任何自由。

　　后来大哥因为生意上些事与道上的对手火拼，被人抓去差点烧死。是莫君找关系拼命将他救了回来。就是他们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男人。

　　因为不能暴露行踪，所以才将他藏在自己曾经住过的贫民窟。本来想找关系送去国外医治，可是他伤得这样重要安排好通路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其实离开朋哥的时候我想过了结生命，但如果没有我，残疾的阿花再流浪等同于送死，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所以养着阿花、想着朋哥，才可以勉强度日。我现在的钱都是大哥的，虽然自由了，可是朋哥杳无音讯。”说到这，莫君露出悲伤的表情，可是眼中却没有半滴泪水。

　　“那你的病……”田若白看着面无血色的莫君，着实替她的身世感到唏嘘。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我是大动脉炎，但因为救大哥的时候呛了烟，肺部有些病变。这次听说心脏也不太好了，应该时日无多。”说到自己，莫君倒不觉得难过。就像快要脱离苦海的小鸟，甚至有些轻松。

　　“所以你这次是想再见朋哥最后一面？”田若白感觉自己上次有点过分。

　　莫君摇摇头，苦笑着：“我是想用你的专栏告诉朋哥我很好，没有奢望再见面。真的见面了，又要遭受离别的痛苦，这又何必呢。”

　　说着莫君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递过去：“这里面有两千万，是大哥的钱。我已经留好了给他治疗的费用，这些希望你们帮我建立一个帮扶基金，给那些外出打工的女孩一些帮助。我相信你们，肯定不会乱用这些钱。我觉得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准备这些事，而且能力也有限……所以，拜托了。”

　　听到这，田若白已经泪流满面。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孩子，生命的尽头还想着要帮助别人。做着令人不齿的交易，却拥有最纯洁的灵魂。

　　“你怎么不考虑自己治病呢？”沈柒努力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莫君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咖啡厅外的一只小猫身上：“治不好的，没必要浪费钱了。如果当初有人帮我，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所以你开宠物店是为了两个流浪猫的收容所？”

　　莫君点点头，脸上显出一丝幸福：“上次那个大夫他人很好，后面会帮我打理宠物医院和收容所。虽说上次跟你们说了谎，但猫对我的意义是真的。如果不是阿花，我可能会选择了结生命。而我活着也是老天的安排，是为了更多生命而存在。”

　　莫君走了，沈柒和田若白还坐在那里发呆。

　　“你说朋哥这么好是不是幻想出来的，实际根本就是个人渣？”田若百问。

　　沈柒低着头看着杯子里的咖啡，淡淡说：“她自己也不一定完全相信朋哥，但留个美好的回忆不好么？”

　　田若白觉得心里很堵，憋了半天问：“那这故事怎么写才好？”

　　沈柒搅和着已经见底的咖啡，犹豫了好半天才扔下勺子说：“两个版本掺一掺，这还不懂么？”

　　回到报社，田若白写了篇名叫“价值两千万的流浪猫”。将所有重点都放在了猫的身上，附带着莫君令人心酸的一生。其中隐去了某些过于残忍的桥段，将所有都化成美好的内容。

　　袁晴和褚云舒看了文章哭得稀里哗啦，办公室纸篓子都被擦鼻涕纸填满了。

　　沈柒倒是迅速，下午就委托了家信托公司以莫君的名义开了个打工妹资助基金账户，并且连夜给账户的使用条件和方法起草了详细说明。

　　这一期虽然知道肯定会爆，但沈柒和田若白是希望更多的外出务工女孩能看到，从而解决她们的生存困境。

　　文章提交到总社审查的当天，田若白却被“笑面虎”通知：总部下文，撤掉她“溯根之源”的责编职务，同时调出“人间尴尬”专栏，到总社办公室做内勤岗位。

　　听了这话，田若白差点原地爆炸，很多很多可能性瞬间出现在脑中，比如：因为上次在“玛士撒拉”得罪了秦开，所以影响了总社的广告收入？或者是自己和方元灿的事被他母亲知道了？再要不然是“蛇精”或者周文煌搞的鬼？

　　很有可能是他俩，想到那天看见“蛇精”找“笑面虎”的时候表情不那么自然，恐怕两人早就密谋好了。

　　“蛇精”办公室在楼上，田若白门也没敲就进去了。可是很奇怪，这次她的反应还不如当初“花栗鼠”那么强烈，只是懒懒地抬起头看着她。

　　“给我调岗是你的注意吧？”
　　“蛇精”哼笑了下：“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呢？虽然我不是你上级，可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

　　田若白两只手插在胸前，丝毫不会输了气势：“没大没小？当时周文煌的事儿，别说你不知道啊。招商招待宴请，你还不忘给我挖坑。所以这种怀疑很合理，不是么？”

　　“蛇精”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看起来状态不好，但也不能忍受后辈在自己面前横眉冷对。

　　“我说过了，自己挖的坑自己要有本事填上，否则那就是你的坟墓。不过你对我而言还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我也根本没那闲工夫收拾你。”

　　看“蛇精”的样子不像说谎，她要想针对自己应该也不会否认。

　　刚回到办公室，看到褚云舒几个正在会议室里开小会，看到田若白赶忙给她叫过去。

　　“你们这倒这次是谁把若调走的吗？”褚云舒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是新来的副主编。”

　　纳尼？这么高的领导还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