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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有一种人,我们无法理解 ...

  •   屋里坐着的三个人都已经以各种神情来表达内心的震惊与愤怒,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奉行自由与民主的今天还会有发生这种龌龊的事?

      难怪儿子这个德行,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头被气死那也是活该。

      “你还是个人呀,你知道自己还是个人么?”褚云舒早年就去国外读书,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已然出离愤怒、语无伦次,就差要去派出所活剐了那个男人。

      程细叶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身体微微颤抖着缩在凳子上不敢说话。

      沈柒起身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踱步到屋外的阳台抽烟去了。

      田若白则从自己工位上拿起件备用衣裳给细叶披上,又倒杯水递过去。

      “你之所以不离开他,是因为孩子?”田若白坐回去轻声问。

      细叶抬起头满眼懵懂,反问:“我可以离开他吗?”

      这个女人就像古代穿越过来的,完全没有开化。竟然以为女人还必须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可没意识到这段时间都是她在打工赚钱养活这个家。

      “你们领结婚证了吗?”田若白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细叶似有些困惑,想了好半天才说:当时有过街道上的领导让她去□□,但在男人手里,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估计是个暂住证,想想这个男人也不可能和细叶领结婚证。

      沈柒抽完烟回来,叹了口气问:“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女人被问蒙了,她不知所以地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后来想了想又抬起头来问:“你们能放我男人回去了吗?他让我来求你们的。”

      褚云舒冷笑一下:“这种人渣应该把牢底坐穿。”

      细叶听了大惊失色,顿时从椅子上滑下去,竟跪在了地上。

      褚云舒上前一把抓住细叶胳膊往上拉,没想到对方还挺重,依然跪在那里没有动。

      “做什么?为了那个人渣给别人下跪吗?”

      “可他如果不回去……别人会把我们母子赶出来。而且……石头也没地方上学了。”

      细叶还是固执地跪着,虽然胳膊被褚云舒拉的有点疼。

      田若白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双眼朦胧,心中一阵酸楚。

      “你起来,从今天开始去我家住。至于孩子上学的问题……就让他俩给你解决。”说完田若白猛地冲出去,一路跑进卫生间。

      她需要发泄也需要冷静,总之内心有一团火必须熄灭,否则不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等洗过脸回来的时候,程细叶已经不在办公室了。沈柒晃晃悠悠走过来,拍了拍田若白的肩膀:“你不可能什么事都揽在身上,褚云舒先带她去吃饭了,回头找找街道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程细叶的事儿,田若白一直心情都不太好。晚上去“枯枝子”学习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吴奎生虽然年纪轻轻,却像个私塾的老夫子,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理论。

      田若白看着他感觉心里很堵,打断他问:“方教授什么时候能回来?”

      吴奎生还沉浸在自己的知识海洋中,猛然被问其他的事儿,愣了下才说:“他早就回来了呀,这会儿应该在学校呢吧。”

      田若白立刻抓起包一边喊一边跑了出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扔下吴奎生呆呆坐在那里。

      从路边找了个辆共享单车,田若白就一路骑到了元州艺术大学。下了车狂奔到雕塑系办公室,来不及平稳急促的呼吸,擦掉满额的汗珠,敲也没敲便一把推开了办公室门。

      其实在开门的那一瞬间,田若白忽然很恐慌会不会推不开,又或者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受试者。

      但好在这一切都没有,方元灿穿着一身工作服戴着防护镜正在给作品喷漆。

      看到田若白他有些意外,缓缓放下手里的喷枪然后摘掉防护镜,走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

      田若白气喘吁吁地回道:“没……没有,我就是有些心得想跟你交流下。”

      方元灿没说话,示意田若白过去共同欣赏正在完成的作品。

      田若白原本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在方元灿强大的气场下顺从地走过去,当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惊了。

      说是根雕作品,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古代生活剧场。就像清明上河图里的那样,人们生活、社交、做工的场景就被方元灿一把刻刀巧夺天工地展现出来。

      大到整个场景布局、小到人物神态,还有之间相互衔接的关系。其磅礴的气势和细致入微的手法着实令人惊叹。

      方元灿看着作品,不疾不徐地说:“你知道根雕的魅力在哪儿吗?在于每块材料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每个作品都是孤品不可被仿制。而好的材料,需要更好的想象力与动手能力,否则它们就被辜负了。每块材料都是自然界最独特的礼物。所以当我们顺从自然,雕刻出了作品,那才算完成了我们的使命。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根雕也是这样,它们就是人类和自然连接的纽带,你的总结实在太好了。点明了我一直的困惑,而当想着你的话再去雕刻时,我感觉自己就像另一个空间的行者。感受着宇宙赋予我的能量,手中的刻刀变成自动驾驶,一路引领着我找到自然想呈现给人类的艺术。”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刀合一?方元灿还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可他才这样年轻啊。

      田若白看着方元灿忽然感觉自己很渺小,渺小的什么都不是。就像窥探大树的尘埃,还未落下就被树叶间的风吹得不见踪影。

      谈完自己的感想,方元灿这才回过神来问田若白来这儿的目的。

      田若白讪讪然地回答:“我是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独立完成您的课题,不然就再找一个吧。”

      方元灿愣了下,只轻轻嗯了一声。

      换掉工作服,方元灿带着田若白离开了学校。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整个教学楼空显得如此空旷,令人心慌慌的。

      跟在方元灿身后一直走出教学楼,田若白赶忙指了指旁边说:“那我就先走了。”

      “等下我送你回去。”方元灿看田若白没有上车的意思,补充道:“我还有话跟你说。”

      车子平缓地驶出安静的校园,到了家咖啡厅门口,方元灿才停下车。

      “你喜欢喝咖啡对吧。”

      田若白点点头,满心疑惑但也不想多问。似乎总有种力量拉着她跟在方元灿身边,无视理智的存在。

      坐在咖啡厅的角落,方元灿淡淡地看着田若白,问:“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田若白喝了口咖啡,将程细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所以你来找我是因为她?”方元灿用手托了托眼镜,脸上是淡到看不出的笑意。

      田若白轻轻嗯了一声,把原本想要说却又憋回去的话整理了下,做了简单总结:“您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方元灿笑得狡黠:“我可以谈我的看法,但是作为交换,你也要说说为什么觉得自己无法独立完成我的课题了。”

      田若白嘴角微微上扬,点头表示同意。

      “程细叶不是你们这样都市女性,她生长在未开化的地区和家庭,脑子里还是夫为妻纲的观念。可能她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生活的,而且将她卖到了离家如此远的陌生城市,就只能变得无助和恐惧。买她的这对父子固然可恨,但事情发展至此也是时代变迁的产物。”

      田若白听了觉得有点气愤,原以为这个男人睿智、儒雅讲道义,怎么会对细叶的悲剧如此淡然。

      “你不愤怒么?”田若白瞪着两只眼睛。

      方元灿点点头:“作为人我的确会愤怒,但作为学者我们就该跳出来看到事情的本质。”

      田若白看着方元灿气笑了,完全没想到他会对人间悲剧这样淡定,淡定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方教授,我很怀疑你究竟会不会有喜欢或者讨厌的情感?除了根雕究竟还有没有值得你关注的事情。”

      方元灿像是不理解田若白的情绪里的愤怒,瞧了她一会儿问:“你是说我没有人类的情感?”

      田若白哼道:“我觉得您应该只有与根雕交流的情感,而不是人。”

      方元灿点点头,喝了口咖啡,眼神落在玻璃窗外的来往行人身上:“你看这个世界多大,即便我们和他们近在咫尺也并不相互认识。你知道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是不是身患绝症?你也不知道那个躺在地上的乞丐是不是家财万贯。程细叶就像薛定谔的猫,当你观察并可怜的时候她就可怜了;而当你没有发现她的时候,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是可怜的。所以人本主义的可怜是因为周边人的关注和反应造成的。”

      田若白觉得方元灿似乎说得有点道理,或许对程细叶而言有个这样人渣的老公可能反而感觉有依靠。

      “新闻记者强调用公平的视角看世界不是么?”方元灿笑了笑,“我说完了,下面该你回答问题了。”

      “受试者主观意愿上想帮助或破坏您的课题,这是不是都不符合要求?”

      方元灿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你的意思是想帮助还是破坏呢?”

      “如果是帮助呢?”田若白回答得迟疑。

      “为什么?”

      “如果单纯因为个人感情导致的呢?”田若白闭着眼睛吞下最后一口咖啡,颇有种豁出去的意思。

      方元灿抬起头毫无疑惑只是凝望着这个看上去恬淡如雾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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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有一种人,我们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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