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怼怼的日常》殷南山

11、顶级绿茶

　　匆匆结束王采兰的采访，田若白走到女人旁边故意问：“好巧啊，你也在这约了人么？”

　　女人赶忙站起来，眼眉带笑着柔声说：“我就是来找你的呀。”

　　她是从方元灿那儿得到工作单位地址，今天“顺便”过来拜访，是同事说田若白在这里有个采访。

　　顺便？呵呵，可等了一个多小时呢。

　　女人叫程悦，是个中学的音乐老师。她家和方家是世交，所以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男的英俊帅气有成就，女的温婉贤淑长得美，多么和谐又自然天成的的一对。

　　可田若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自己都不会和方元灿有什么可能的。

　　“所以呢，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田若白看了看时间，有点不耐烦。毕竟楼上还有蛇精盯着呢。

　　程悦非常敏锐地捕捉到田若白的不快，赶忙说：“其实我过来主要是想表达你不必介意我和元灿的关系，千万别因为我的出现影响了他课题的进程。你知道，元灿为了这个课题付出了很多心血，这次如果能成功发表论文，他就能当上艺术大学最年轻的正教授了。”

　　真是多此一举，欲擒故纵。田若白还就看不上这样的人，那种浓郁的绿茶气息已经令人窒息了。

　　“说实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今天找我就是为了宣布主权么？我为什么会介意你的出现？我不过是方教授课题的一个受试者，为什么要因为你的出现而影响他的课题？我不知道你用这种方式赶走了他身边多少个女孩，但在我这肯定是白费功夫了。能给方教授做受试者，不是因为我仰慕他或者暗恋他。虽说他可能在大家眼里是个黄金单身汉，可对我来说就是橱窗里摆着的钻石戒指。再好与我何干呀？之所以能给他当受试者，是因为他给报酬，明白？没有钱，别说方教授了，小李子想白嫖那也不行啊。”

　　说到这，田若白就想起那些哭着跑出去的女孩，说不定都是这个女人的手下败将。

　　程悦没想到田若白能像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了一堆话，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田若白喝了口水，继续说：“如果你想让方教授成功晋级就别企图自以为是的来做这种解释，否则会让我觉得你绿茶级别不够高，抓住男人的手段也非常低级。”

　　说完，田若白站起来转身就走。

　　程悦赶忙也站起来，在她身后急急说：“你误会我意思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回到办公室，田若白又开始自己生闷气。至于气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胸闷气短。直到下班后到了方元灿的工作室，心情依然没好起来。

　　方元灿察觉了田若白的异常，以为是因为昨晚的事儿，体贴地说：“如果家里有事儿可以休息一天。”

　　“我说以后能让你女人别来找我么？”田若白猛然回头，怼出去一句。

　　方元灿一头雾水，呆呆看着田若白不知所云。

　　“你女朋友程悦，是昨晚那个叫程悦吧？今天去找我了，让我别因为她的存在而耽误了你的课题。请问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她是怕自己出现会引起我的不适？我为什么会不适？还是说我只有不适才会乖乖给你当受试者？”

　　听了这话，方元灿长长吁出口气。落下眼眉，光照在他的睫毛上，散出光晕笼罩在四周。那是一种落寞与孤独的气息，就像秋天的夕阳下那一片悠悠落下的黄叶。

　　就这一瞬间，田若白忽然感觉心脏停跳半拍。

　　也没错，这个男人如此优秀，即便只看外表，很可能就会令人无法自拔。让人误会是迷妹并不奇怪的。

　　此时此刻，她这个千年的老妖竟然也会有那么点点心动的可能。

　　不不，都怪光线太暧昧，都是男女独处一室的气氛。想到这，田若白立刻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程悦其实是我母亲闺蜜的女儿。”

　　“嗯，听说了。”

　　“然后我母亲非常希望她能成为方家的儿媳妇。”

　　“嗯，她也挺优秀的。”

　　“虽然我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这次因为你当责编的事儿是我母亲帮忙的，所以……”

　　“所以”后面是不言而喻的交换。

　　田若白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元灿，忽然感觉他们的确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否则为什么话的逻辑不通、做事的理论也不通呢？

　　“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研究课题？”田若白想了半天，感觉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方元灿苦笑了下：“我必须在三十五岁之前当上正教授，否则就要转行了。”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田若白感到意外，这样有名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身不由己的苦恼。

　　当年家里人送方元灿出国学的是工商管理，只不过他自己悄悄换了专业，选了雕刻艺术。可是纸包不住火，自然很快就被发现并抓回国。

　　好在父亲还算支持他，经过一段时间抗争，总算能继续学业。但是条件就是毕业后在国内大学任教，而且必须在规定年龄内评上正教授。

　　三十五岁当教授，为了这个目标，方元灿想尽一切办法获奖、出论文甚至开设国内空白课题，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喜爱的工作。

　　“所以你愿意为了爱好而拼上自己的终生幸福？”田若白忽然感到很抱歉，她胜强好胜之举，竟然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根雕就是我终生幸福啊。其实程悦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只是并没有想好以后的事，现在就当做提前决定了吧。”方元灿抽出张纸巾小心将口香糖包好放进垃圾桶。

　　一句话云淡风轻，却让田若白心里沉重。

　　“那，程悦她怎么想的呢？她也喜欢你么？”

　　方元灿听到这里笑着摇摇头：“她跟我一样，从来没考虑过婚姻的事儿。反正都是搭伙做伴，也无所谓了。”

　　方元灿看着一脸担心的田若白，想起什么：“倒是你，昨晚的老先生是你父亲？”方元灿无痕转换，将话题引导田若白的身上。

　　看田若白黑着脸不说话，方元灿赶忙解释：“你不愿意可以不说的，我只不过想多了解你的背景。”

　　对啊，了解受试者的家庭背景这也是应该的。

　　“没啥，正如你所见，我有个酒鬼父亲如此而已。”田若白强打精神拿起旁边的书，示意话题可以中断了。

　　方元灿淡淡看了眼假作正经的田若白，不再刨根问底。兀自走到堆木头来回翻找，好半天挑了块巴掌大小的开始雕起来。

　　说是看书，田若白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儿。眼前的字儿跟会飞一样，就在书页中游来游去，怎么也抓不住。

　　最终憨坐了半个小时，再也控制不住袭来的困意，蜷缩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了。

　　睡梦中，总有个阿飘在周围转，嘴里还不停地说：“你是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

　　田若白特别想看清那人的样貌，可偏偏怎么也看不清。穿着斗篷，宽大的帽子将面容遮了个严实。

　　手脚并用、连跳带蹦的，田若白终于抓掉了阿飘的帽子，是一张如同黑洞般的脸。

　　“啊！~”田若白惊吓不已，大喊一声猛然醒来，浑身大汗淋漓。

　　“怎么了？还好么？”方元灿紧锁眉头担心地望着她。

　　田若白眼神涣散、脑子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痴痴地发呆。

　　方元灿见状赶忙拿了块毛巾递过去，又倒了杯水放在旁边。

　　“梦到什么了么？听见你一直在喊。”方元灿声音温柔极了，就像一块柔软无比的毛毯包裹着田若白。

　　“我喊什么了？”田若白从恍惚中醒来。

　　方元灿停了下，笑着说：“听不清，但好像很怕的样子。”

　　田若白呆坐了会儿，猛然用毛巾蒙住脸：“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方元灿看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有些担心，但人家已经这样说了，自然还是应该给她一些空间。

　　田若白捂着脸只觉得所有的委屈、悲痛、伤心一泻而出，再也无法控制。她把自己藏在这一方毛巾中，嚎啕大哭起来。就像暴雨后的泥石流，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哭了多久，觉得内在活力随着眼泪流失殆尽，只剩下个虚弱无力的躯壳。然后又昏昏睡去，这次无梦，就像堕入无尽的黑暗之中，无知无觉像大海中的水珠，随着潮汐起起落落、飘飘摇摇。

　　再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好在方元灿拉上了窗帘，否则田若白蓬头垢面的丑态岂不是被外面瞧的清清楚楚。

　　睁开眼睛发现身上了一条薄毛毯，眼前的茶几上放着只木雕的小玩偶。拿起来细看竟然是个一脸嘚瑟的女娃娃。

　　田若白起身拿起那个玩偶，看着上面还带着细微的毛刺。想着应该是方元灿昨晚雕刻的那块，心中不由流过一股暖流。

　　对了，昨晚睡着了。那方元灿呢？田若白赶忙起身，瞧见茶几上还有张字条：离开时关上门就行了，今天给你放假。

　　田若白又重新躺回沙发，这才发现脑袋昏昏沉沉的，不那么舒服。顺手拿起旁边的手机，瞧见上面居然有三十几个未接电话。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