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仙三千世》灯渔

41、三千8

　　“你和兰毓有婚约了？”

　　桃花山崖处，楚凭御颤抖着问出了这句话。

　　司泠序一脸沉重：“嗯。”

　　“那我们算什么？！”

　　声嘶力竭的怒吼荡在整个山谷，一同时间传到了此一生一般，司泠序的心头仍旧不受控制地跳动。

　　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桃花山崖处，天际浮云霜天。

　　司泠序一个人站在崖边很久很久，脑海中充斥着前世的记忆，以及这一世不同走向的记忆。

　　若说从哪里不一样，便是从这桃花山崖开始，一切的轨迹开始改变了。

　　——

　　前世。

　　事情已经发展成两人来不及收手的样子，司泠序却有了婚约。

　　楚凭御以自杀威胁司泠序解除婚约，司泠序照办了，奈何司中鸣那边怎么也不同意。

　　想来长介的事让他心有余悸，生怕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司泠序身上，早早定下了婚约。

　　而楚凭御死缠烂打的本事也不是浪得虚名的，时不时就要找司泠序，撩拨或撒娇，哭诉或吵架。

　　时间长了，司泠序竟然也生出了厌烦之感。

　　等到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自己都吃了一惊，当初的欢喜怎会因这些事情就会转变。

　　但事实就是如此。

　　九天，明镜堂。

　　司泠序和兰毓的婚约已半年有余。

　　这天见磨刚下学，堂内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忽而窗外一抹淡蓝色身影飘过，有人开始起哄。

　　“司兄，你家兰姑娘来了！”

　　司泠序眉头一皱，并不是很喜欢他们讲话，冷冷一眼扫去，众人立即闭了嘴。

　　他起身来到门口，兰毓低头有些羞涩：“司公子，我给你做了点点心。”

　　司泠序接过：“谢谢。”

　　两人并肩朝长廊走去，一言一句说着话，微风吹起两人的衣摆，如海浪般涌动。

　　人一走，堂内又开始闹哄哄的。

　　“哎呀，这司泠序和兰毓还真是般配。”

　　“一个俊一个美，郎才女貌。”

　　“若得了兰毓辅佐他司泠序，怕是修为会更高。”

　　啪！

　　一声拍桌响打破了吵闹声，众人一顿，看了过来，沈克道：“楚凭御，你有什么事吗？”

　　“你们吵到我看书了。”

　　楚凭御修为颇高，众人也不再大声说话，嘀咕道：“他还会看书。”

　　“不过人家运气真好，拜了个好师父，天生好仙骨。”

　　等司泠序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他正收拾着东西，楚凭御走了过来，坐在他桌子上：“你吃了她送你的点心？”

　　司泠序将东西放进书袋，不出声。

　　楚凭御扬眉：“我也送你点心了，你吃了吗？”

　　司泠序叹了口气，直起身子：“没。”

　　实际上他也没吃兰毓给的，他本身就不喜甜。

　　“你现在是喜欢她了吗？”楚凭御恨道。

　　司泠序无奈，道：“你不要再闹了。”

　　“我偏要闹，我还要去告诉兰毓我们的关系。”楚凭御低声咬牙切齿。

　　“我们没有关系了。”司泠序背好书袋，转身离开：“放手吧，好好修炼。”

　　楚凭御气急败坏要追上去，屋外有人缓缓路过，停在了门口，是司中鸣。

　　司泠序挡在楚凭御身前，提声道：“父亲，你怎么来了？”

　　司中鸣淡淡瞥了一眼楚凭御，笑道：“哦，刚好经过明镜堂，顺道接接你，晚上去兰府吃个饭。”

　　司泠序点头，上前：“是，走吧。”

　　日暮斜阳，天边血一般的晚霞瞧起来触目伤怀，楚凭御的心头无比寒凉，他很想宣告天下，却不想让司泠序丢了脸面，忍气吞声至如今。

　　元京兰府。

　　底下司泠序同兰毓对坐，司中鸣和兰泽则在高处俯瞰着两人。

　　兰泽拈起杯盏，浅笑：“司府主，那茶水小少主还在喝吗？”

　　司中鸣：“每日一杯，所幸他有喝茶的习惯。”

　　兰泽：“这无情厌的叶子泡成茶味道也是好极了，除了那个作用，对身体也无伤害。”

　　无情厌，用人的发丝灼烧成灰的肥料养成，摘其叶以沸水煮之，饮下会对发丝的主人慢慢失去感情。

　　司中鸣摇头感慨道：“若不是罗君提醒，还真着了道。”

　　“只不过，兰老弟怎么弄到楚凭御的发丝？”

　　兰泽抿唇笑：“这简单，派打扫的小厮搜集的，江都警备不严。”

　　司中鸣的瞳孔暗了暗：“那兰老弟，何故愿意将你小妹许配给我儿。”

　　兰泽偏过头：“一，我很中意司小少主；二，我看不惯周渺，也看不惯楚凭御；三，小妹喜欢司小少主。”

　　司中鸣点头笑了笑，笑中夹杂着寒意，兰泽不以为然：“何况联姻能够稳固我等仙门地位，而连无情厌这种东西都会存在，喜欢这件事，亦能强求，莫要担心了。”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

　　仙试大比越来越近了。

　　今日九天校场上，顾亮开通了幻梦之地，里面有数量不等的浊鬼，供内门弟子前去试炼。

　　兰毓今日又来等司泠序，司泠序道：“不用等我，你回去吧。”

　　兰毓小心翼翼道：“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里面很危险。”

　　兰毓：“我是圣灵体，浊气不会侵扰我的。”

　　司泠序道：“不代表浊鬼不会伤害你。”

　　兰毓闻言一怔，他这是在关心她？

　　“好，我等你。”兰毓甜甜一笑。

　　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了，就在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顾亮转身去拿水壶，兰毓提着裙子钻了进去。

　　虽然知道里面很危险，可就是如此，她才想进来帮司泠序的忙。

　　幻梦之地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浊气。

　　试炼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

　　其中有一个小重天的浊鬼比较棘手，而队伍里属楚凭御战斗力最强，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沈既白早就带着一支队伍往西边突击去了，不曾想真正难对付的在楚凭御这边。

　　就进来前楚凭御还和司泠序吵了架，两人是背道而行的，眼下这里只能靠他一人撑着。

　　那小重天的浊鬼十分凶悍，已经吞掉了数十把剑，弟子们散开来，手中无武器，上也不是走也不是。

　　最终有人喊道：“搬救兵吧。”

　　一行人折回，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碰见了司泠序，连忙将情况说于他听。

　　司泠序：“只有楚凭御在那儿？”

　　“好像就他一个了。”有弟子弱弱道。

　　“胡闹。”司泠序随即御剑赶去，众人在后面完全跟不上。

　　嘶啦。

　　楚凭御提剑挡住那浊鬼的利齿，用力往后一推，浊鬼狞笑着一爪子劈了过来，楚凭御翻身躲开，拉开了距离。

　　浊鬼道：“你的朋友都走了，一个人负隅顽抗的滋味如何？”

　　楚凭御哼道：“一个被囚在九天里的靶子，也好意思说。”

　　浊鬼没什么耐心，被他一激当即奔上前攻来，楚凭御凝神持剑迎击，乒乒乓乓的刃锋声在空中如铁链撕扯般炸起。

　　忽而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楚凭御抽出功夫看了一眼，兰毓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身后跟着一只寻常浊鬼。

　　眼看那浊鬼的爪子就要抓到她的肩膀了，楚凭御暗骂一声，一个旋身将小重天浊鬼踢开，绕着剑并指一弹，那剑嗖地一声飞去，正击浊鬼头颅，当场毙命。

　　兰毓松了一口气，楚凭御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失去了剑，浊鬼的手很快化成巨大型将他整个肩膀握住。

　　楚凭御挣脱不开，朝兰毓喊道：“快跑！”

　　浊鬼嘻嘻一笑：“一个都跑不了。”

　　他的手臂猛地伸长，将兰毓也卷进来禁锢住了，还凑在她耳畔闻了闻：“好香啊。”

　　咻！

　　一把剑破空般袭来，浊鬼反应迅速跳开，脸颊上仍留下了伤口，裂开而来，定眼看去，一个白衣人将剑收回，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楚凭御一顿，是司泠序。

　　司泠序迈步往前走，威压铺盖而来，浊鬼慌了慌，道：“别动，再动我吃了他们！”

　　他张口露出利齿对准楚凭御的脖颈，司泠序脚步停下，不再往前了。

　　司泠序手中有一把剑，完全可以迅速割下浊鬼的一只手臂，其中一人就能脱身，但偏偏浊鬼两只手臂延的很长，一手一个人。

　　楚凭御内心有点抓马，这古老的二选一问题。

　　那浊鬼不知好歹道：“嘿嘿，你真停下了，是有谁对你很重要吗，他？还是她。”

　　司泠序只是盯着他，浊鬼又道：“不然玩个游戏吧，二选一，你选谁，我就松那只手。”

　　兰毓叫道：“司公子，你快走，别管我们！”

　　“……”楚凭御则幽幽看着司泠序，道：“选我吧。”

　　浊鬼嚷嚷道：“你这小子真不要脸。”

　　楚凭御：“我只是说出内心话，我希望他选我。”

　　司泠序抿了抿唇，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楚凭御的选择有另一层含义，默默移开了视线。

　　浊鬼啧嘴道：“他好像不领情。”

　　司泠序抬起胳膊指向兰毓：“我选她。”

　　兰毓的眼眸动了动，喃喃道：“司公子……”

　　浊鬼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啊。”

　　他张开手，松的却不是兰毓，而是楚凭御，另一只手则高高将兰毓拎起，下一秒就要送进嘴里。

　　而在这的前一秒，司泠序猛然将剑甩到了楚凭御的面前，飞身而上抓住有着兰毓的那只手往下拽去。

　　这一瞬间赚来了不少时间，楚凭御双手持剑从天跃下，一脚踩在了浊鬼的头上，拼尽全力将剑插下，浊鬼的咆哮声刹那间回荡在整个林子里。

　　楚凭御又加重力度，直到浊鬼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另一边，司泠序扶着兰毓落在了地上。

　　在战斗这一方面，楚凭御和司泠序也是有着难得的默契。

　　兰毓感叹道：“好厉害啊。”

　　楚凭御捂着肩膀，呵斥道：“兰毓仙子，麻烦你搞清楚状况，这里是能随便进来的吗？”

　　兰毓低下头，不敢回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帮司公子。”

　　楚凭御哼笑：“你也没帮到他啊，是我帮的他。”

　　司泠序阻止道：“行了，别说了。”

　　楚凭御：“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司泠序：“兰毓已经知错了，你不要再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楚凭御将剑插在了地上：“我如果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刚才二选一，你会选谁？”

　　兰毓不明白楚凭御为什么执着于这个话题，歪头：“嗯？”

　　司泠序觉得楚凭御能够当兰毓的面说他们的事，道：“别再说了。”

　　楚凭御大口吸着气，忍住不说，将头转开。

　　兰毓虚心道：“你们别吵了，对不起。”

　　司泠序松开扶着她的手，兰毓身子晃了晃：“哎。”

　　“怎么了？”司泠序问。

　　兰毓更懊恼了：“就是脚扭到了，没什么大事。”

　　司泠序低下身子：“上来。”

　　兰毓还有些羞涩，楚凭御却是火冒三丈，喊道：“我也受伤了！”

　　他的肩膀确实还有着五个血淋淋的指印，司泠序愣了愣，犹豫了一瞬。

　　兰毓道：“这样啊，那司公子，你先照顾他吧，我自己能走。”

　　一对比起来，兰毓善解人意多了，司泠序心中没来由的烦躁，道：“他有腿。”

　　眼见着司泠序将兰毓背起，楚凭御心中一冷，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拦在前方：“那我呢？”

　　司泠序瞥了一眼他的伤口，尽力扭开头：“你能自己走。”

　　明明有怜惜，却在霎那间无影无踪，司泠序难受的很，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带着兰毓速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楚凭御捂着伤口，血液渗透溢在了手背上，他就那么望着两人离去，一个人在风中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