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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花 ...


  •   伴随几声鸡叫,清晨曙光已照进千家万户。常平拿着书,在院中踱步默诵,顺便自己跟自己打赌,赌初歌和无音究竟先起床。

      或许是对无音自律的肯定,他心中更倾向于无音。然而随着太阳逐渐占据高位,两边都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常平焦虑起来。

      “无音叔昨天喝了多少酒啊?怎么还不起?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昨晚常平连拖带拽地把无音运进房中,全程磕磕绊绊都没给无音弄醒,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那些酒坛全都空了。

      时间在恍惚间流逝。

      “平儿——有吃的吗?”

      初歌懒洋洋地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常平应了一声,去厨房把留好的饭菜准备好,给初歌端去。

      初歌迷迷糊糊地坐起,在床头找到毛巾和水,刚洗漱好,常平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早啊,平儿。”初歌神清气爽,没有丝毫醉酒后遗症。

      常平苦笑,“不早了。”

      初歌笑问:“你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有,我睡得挺好的。”可脸色却出卖了他。

      初歌喝了两口粥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压低声音瞄了眼窗外,“不要把他话当圣旨一样,怎么开心怎么来。”

      “什么?”常平有点懵。

      “读书啊,别太辛苦了。”初歌道。

      “可是您昨天,不是还让我学习悬梁刺股的精神吗?”常平小声问。

      “悬梁刺股?”初歌放下勺子,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一瞬,“我昨天还说什么了?”

      常平将昨天初歌进屋检查功课这一段简单复数了一遍。

      果然自己酒后失态了……初歌暗自感叹。好在听常平描述,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太出格的事,心里石头这才落了地,笑道:“当个故事听就好了,关键还在你自己。”

      他快速吃完饭,刚要躺下,却听常平说:“无音叔昨天好像喝醉了,现在还没起呢。”

      初歌隐约记得无音昨晚并未饮酒,怎么会醉?况且无音从来没哟睡过头的先例,让他不禁来了兴致,觉得不如自己先起来,等无音出来好取笑他一波。

      穿好外衣,初歌坐到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才见无音出来。

      “睡醒啦?”初歌打了个哈欠,摇椅被他晃得嘎吱作响。

      “抱歉,我睡过头了。”无音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立马低下头去,快步迈向厨房。

      初歌来了兴致,噌地一下窜过去挡在厨房入口,胳膊一横,将门拦住,活脱一副恶霸模样。

      初歌下巴翘起,“你起晚了,按照店规,当罚。”

      无音低着头问:“店在哪里?”

      “嗯?”

      “你想怎么罚?”

      初歌也不知道想怎么罚,他只是见无音模样好笑,一时兴起罢了,促狭道:“你求我放你进去。”

      “我求你。”无音一本正经。

      “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认真求你。”

      “你这个人——”

      初歌翻了个白眼,泄气般把胳膊收了回来:“你这个人无趣得很,懒得理你。”

      转身要走,却听身后无音声音响起,“那个人有趣吗?”

      没明白他在说谁,初歌对他投以怀疑的目光。

      无音解释说:“你昨天说的那个人。”

      他抬起头,脸上红扑扑的好像两个柿子,偏偏眼睛还垂向地面,不知被在什么吸引着。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满地斑驳的砂石,哪还有别的东西?

      “昨天?”

      “嗯,就是那个悬梁刺股、妻妾成群的人。”

      初歌恍然,脱口而出道:“哦,他呀,他很有趣。”

      初歌笑若桃花,满脸掩饰不住的愉悦。这一幕恰好被偷偷抬眼的无音瞧见了,可只一瞬,便将目光慌忙抽回。

      愉悦氛围似乎也感染了无音,他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将袖口咬住,来回揉捏,好像要把袖子上的布料重新分解成棉絮。

      初歌眨眼道:“怎么突然问他?”

      无音心念飞转,“我很羡慕他。”

      “我也挺羡慕。”

      “可以介绍我认识吗?”

      “早就断了来往。”

      初歌背着手走进厨房,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无音跟在他身后说:“我以为你们应该常联系才是。”

      一口茶喝了老半天,喝完后初歌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我跟他不熟。”

      “可是你说——”

      “那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初歌打断了他的话,犀利地盯着无音那双仓皇逃窜的眼睛。

      “不知。”
      “真的?”
      “嗯。”

      初歌将信将疑,但也懒得继续追问,笑嘻嘻地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自己,道:“人家身份高贵,与我有云泥之别。我只是一个卖药的游方术士,凭什么和人家相识?你想什么呢?”

      无音还待再问,初歌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径直走开道:“你不只无趣,还招人烦。”

      初歌对自己酒量心里有数,大概率不会耍酒疯或者做出太出格的事,可昨天之后,他觉得为求稳妥,还是不喝为好,便叮嘱常平和无音不要再往家里买酒。

      一日午后。

      无音外出买菜未归,常平独自在院中吟诗。

      起初还是些“子曰”“知之”的儒家名篇,可念着念着就变成“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了。

      偶尔换换口味原也没什么,可这孩子越念越魔杖,反反复复地重复那几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且声音越来越飘忽,听得初歌心惊胆战。他忍不住提起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去看常平。

      这一看可给初歌惊到了。

      只见常平手中哪还有书?他正手握桃花,对着桃花喃喃自语。

      初歌悄悄逼近,趁其不备一把将桃花抢了过来。常平“啊”地惊呼出声,待看清来人是谁,双腿立马并拢,站成了一个木桩。

      “爹......”

      “来解释一下,你‘辗转反侧’为了谁呢?”

      初歌惬意地向桃花吹气。看花瓣摇曳生姿的样子优美,伸手轻轻抚摸,又瞥向常平,见他满脸通红的窘迫模样甚是有趣,不禁笑道:“告诉我,我去帮你提亲啊。”

      常平把头埋得更低了,羞得直跺脚。刚好无音满载而归,立马跑到无音身旁,将头埋进他怀中。

      初歌嗤道:“不至于吧,大小伙子这么害羞。”

      可转念一想,这害羞的样子简直宛如年少时的辰寰。想到到辰寰,他心烦意乱,看常平的眼神却笑意更浓。

      无音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一见初歌手中的桃花,再联系常平的反应,已猜出个大概。他轻拍常平的背,面无表情地看向初歌,道:“大小伙子怎么了?你当别人脸皮都跟你一样厚?”

      初歌收起心中的五味杂乱,却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强硬派头,“我又怎么了?我关心我儿子好吧!”

      “你还知道关心别人?若真关心,就不该有此一问。”无音依旧用平和的语气讲初歌不爱听的话。

      初歌心头咯噔一下,“你又知道了?”

      难道是父子连心吗?初歌一脸茫然地看向常平,心想这孩子怎地就跟无音这么亲?连看上谁家姑娘了都不和自己说,而跟无音说。

      “你当真没有心,”无音肯定地说,“你以为平儿和我说的?”

      小心思被一眼看穿,初歌脸上挂不住,故意板着脸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放肆。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阴阳怪气给谁听呢!”说完往摇椅上一坐,开始揪手中桃枝上的花瓣,动作之凶残就好像在给仇人扒皮抽筋一样。

      无音道:“就是说给你听的,希望你能长点心。”

      被言语教育的初歌心里不爽,把揪掉的花瓣用力往地摔去,怒道:“我招了个祖宗是不是?你能干就老实一点,不能干就滚,别总说些有的没的来挤兑我。”

      这话说得对无音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让他嘴角上扬。初歌只觉得不可思议,不晓得这人和自己,究竟是谁更有受虐倾向。反倒常平怕了,轻轻拽了拽无音的衣角,示意他不要顶撞他爹,可无音只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无音道:“常先生,你自己想想,这段日子平儿除了在家,还是在家,每天菜都是我买的,他可接触过什么姑娘?”

      初歌神思飞转,确实记不得常平曾见过什么姑娘。良久后,不可思议地试探道:“难道是......那个莫姑娘?”

      话刚出口,便从常平的反应得道了确认。

      初歌喃喃道:“我竟没看出......”

      无音放开常平,走到初歌面前道:“老牛眼中只有草,哪还容得下他人。”

      “你——”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初歌立马想起上次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被无音挖苦了许久。旧账都没跟他清算,怎地他还敢主动提起这事?

      那段时间初歌为了和蚌精交易的事情焦虑不安,再加上莫千雪登门摆放语出惊人,他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品味莫千雪的故事上了,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管别的事,原来那个时候常平就动心了吗?

      当时无音就发现了?

      初歌凝视无音,仔细的审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从来都不觉得无音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哪怕不是常平的生父,定然也是个不平凡的人。只是他搞不清楚,这人煞费苦心地留在他爷俩身边,究竟意欲何为。

      可是,都是披着虚伪的外衣在演戏,初歌自己也不敢以真实身份视人,他又有什么资格窥探别人的秘密呢?只要没有歹意,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初歌忍住了好奇心,忽地朝无音笑道:“你这么厉害,那平儿的事,你怎么看呢?”

      无音认真道:“那必须帮他把姑娘娶进门。”

      初歌面露难色,“那可是莫家千金,咱们家这点钱,放人家姑娘那都不够买几套行头的,拿什么娶啊!”

      无音踌躇道:“平儿和莫姑娘都还小,还可以再准备几年。”

      初歌也有些泄气:“几年?那可是莫家啊!”

      原本莫千雪来来不少钱,但是一大半都要用作和蚌精的交易,他只给常平留了一百两。

      一百两其实并不少了,完全可以让个五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还可以过得很滋润。但是别说一百两,就算把一万一百两都给常平留下,对人莫家来说也不过都是皮毛罢了。这差距何止几年,可能几辈子都追赶不上。

      院中一片寂静,连无音脸上都染上了一抹忧色。

      初歌手中的桃花枝子已经被他揪秃了,幽幽道:“若说想娶的是莫千然,那还有戏,本来他在莫家也是是不受待见的主,连过年的家宴都不需要参加,我觉得要是莫千然还真可以,大不了就入赘呗,反正比娶莫千雪容易。”

      “爹,那是莫公、公子,怎么能、怎么能用‘娶’字呢......”常平小声提醒。

      “哦,那就嫁。”

      “但是我——”

      “哎呀无所谓了,就这个意思,别刚读几天书,就给书脑子读废了。”

      初歌用桃枝在耳后挠了两下,道:“讲真,你对莫公子可有意思?要我看,他兄妹俩长相怎么说也有五、六分相似,而且闭上眼睛都一样,如果你能是......额......你觉得呢?”

      他说得一本正经,有理有据,可给常平听得险些晕了过去,幸好被无音搀住。

      “爹,他是男、男的......”

      “我知道啊,我又没瞎,哦,你只喜欢姑娘是不是?这样就有点难办了。”初歌念念有词,脸上起承转合,上演了好一出热闹大戏。

      无音扶着常平,微不可见地摇摇头,闷声道:“老不要脸。”

      初歌不愿意了,反驳道:“我是在非常认真地给我儿子想主意呢,怎么就不要脸了?和男的相好就不要脸了?”

      “所以——”无音似笑非笑地挑起眉头,“常先生的嫩草,竟不止小姑娘,还有美少年?”

      又来了。

      “不行吗?反正与你无关。”初歌没好气地说。

      无音眼中充满玩味:“当然与我无关。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少年,可以入得先生法眼?”

      “也与你无关。”初歌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可惜此时的无音好像并没有眼力见一样,继续问道:“常先生提过的,那个很有趣的人呢?”

      初歌咬牙切齿道:“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与、你、无、关!”

      此情此景,常平已经看痴。他不知眼前这两位正在聊个什么东西,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都看不明白也听不明白了,只觉得自己好像正置身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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