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真》禹穆

8、同桌

　　“你认识一班的陈禛吗？”

　　秦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眼前的男孩。

　　国庆刚过，天气还处于比较暖和的时候，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内空调还在制冷中，不远处的位置上进进出出很多老师、学生。

　　孟渐乖顺地站在秦妙的办公桌旁边。

　　身材瘦高的少年校服被规规矩矩地穿好，领子整齐地折下来，衣袖向上折了一段，露出白皙的前臂。

　　孟渐没想到把自己叫来办公室就是为了问这个的。

　　一时间，他还没想好措辞。

　　他俩的关系从来没在学校暴露过，有时他俩碰到一起，不说话，外人也看不出他俩有啥亲密的关系，都以为是随便碰到的。

　　隐藏关系的理由在孟渐看来一是自己的成绩过于拉跨，在周围的学校都是出了名的“花瓶”。而陈禛的成绩也同样出名，但出名的原因是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霸占着整个市联考第一，要是自己和陈禛的关系被发现了岂不是会给对方带来不便。

　　二是孟渐自己怕麻烦，陈禛的人气他不是感受不到，从小到大，班上同学都有喜欢陈禛的，八卦也大多数是围绕陈禛性格怎么样、有没有对象，就连自己和其他兄弟去网吧玩时，在醉倒的兄弟口中都是对陈禛的肯定。

　　要是自己与对方的关系被发现，自己怕是每天递情书都要递崩溃。

　　思及此，孟渐摇了摇头，并表示：“我不认识他，一个大学霸，我上哪儿去认识啊？”

　　“你确定？”

　　在听到孟渐的回答后，秦妙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出现变化，充满了疑惑，她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所以连同说话时，语气都带着一丝丝不确定：“可是，这位“大学霸”今天早上刚来找我，说，他想来咱班学习两个月，但点名道姓地要求和你同桌。”

　　“所以，你确定你不认识他？”

　　孟渐本来打算胡编乱造的话在听到秦妙说的话后又全数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心虚。

　　他静默了片刻，才放弃挣扎地说道：“我俩就是一个小区的，我爸妈和他爸妈认识，兴许是我爸妈喊的。”

　　孟渐说完，眼神十分“诚恳”地望向秦妙。

　　他说的这句话半真半假吧，真在双方父母确实认识，而且同在一个别墅区，假在自己父母可从来不担心成绩，一直实行的都是快乐教育。

　　但孟渐实在是不知道陈禛有什么理由在进入高中后突然提出要和自己同桌。

　　难道是上了高中后觉得自己的成绩给他丢脸？

　　不允许自己身边有成绩差的朋友？

　　不对不对，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的成绩好坏和陈禛有什么直接联系啊......

　　孟渐心里虽然疑惑，但是面对秦妙时倒是很好地压制住了面上的纠结和疑惑，他说道：“那老师，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秦妙点点头，示意孟渐可以离开了。

　　孟渐刚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恰好就遇见一个眼熟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是陈禛。

　　刚才出现了疑惑，现在就出现了解决疑惑的人。

　　很好。

　　于是，他站在门口，索性等着陈禛自己走过来。

　　终于，在两人距离不过半米后，陈禛停下了脚步，目光沉沉地看向孟渐。

　　孟渐先开口问道：“你今早什么时候来找我班主任的？”

　　陈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伸手在孟渐的肩膀上拍了拍，说了一句：“等会儿再说，你先回班上。”

　　然后就自己进了办公室。

　　陈禛的背影走得很干脆，孟渐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怀着疑惑的情绪，孟渐回了教室，现在是下午下课的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去食堂干饭了，剩下为数不多的同学也都是在开教室的多媒体刷短视频。

　　孟渐的回来没引起什么大的动静。

　　他趴在位置上，闭上眼睛补觉。

　　假期旅游的后劲实在是太大，没一会儿，他就睡过去了。

　　再次有意识是被搬桌子的刺耳声音给吵醒的，但搬桌子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所以孟渐也就没想着睁眼看看是什么情况，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手臂被枕麻的劲头上来了，手肘处麻得刺刺的，孟渐连睡意都没了，无奈睁眼，刚睡醒的眼睛格外脆弱，这会儿被醒目的白炽灯一照，直接刺激出生理性的眼泪。

　　虽然已经睁开了眼，但孟渐还是继续维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没有动。

　　本来是想反应一会儿再坐起身，但是旁边的同桌身影看起来似乎熟悉又陌生。

　　孟渐在二十五班的同桌是一个身形极其瘦小的女孩子，性格总是闷闷的，整天都在埋头学习，除非孟渐自己找她聊天，否则一台能下来两人的聊天能少于五句话。

　　半张脸埋在臂弯处，盯着眼前的身影，孟渐突然反应过来--这种熟悉又陌生是因为什么！

　　陈禛带着书到二十五班时，孟渐趴在桌子上睡觉。

　　原本想叫醒孟渐的同学，被陈禛拦下了，示意他们不要吵醒他。

　　陈禛自己动手搬桌子时，孟渐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陈禛放置好自己的所有书本，也没打算叫醒孟渐，而是选择完成自己的学习任务。

　　终于，在快要做完一张数学卷子时，身旁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陈禛还是没理会。

　　下一秒，靠近孟渐的右手手臂突然一沉，接着就听到孟渐惊奇的声音：“你怎么出现在这儿？”

　　直到此时，陈禛才停下手中的笔，望向孟渐。

　　孟渐只顾着自己的震惊，完全不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长什么样。

　　早上出门时清爽的发型完全乱得不成样子，半张脸上都是睡觉时被校服压出来的印子，眼睛下方的两颊被闷得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红。

　　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一样。

　　陈禛顿了一下，然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还记得假期时我和你说的吗？”

　　这下，顿住的人成孟渐了。

　　他在脑中飞速回忆了国庆一整周，陈禛和自己说过的话。

　　陈禛没有直接指出那句话，也不催他，只是继续完成作业，边写边等他想起来。

　　五分钟后，他听到对方说的话，很小一声，但他听清了。

　　孟渐说的是，不记得了。

　　陈禛：“......”

　　陈禛面无表情，不说话。

　　孟渐有点心虚，他实在是想不起陈禛说的话了，他每天说了那么多话怎么会记得，但看对方的反应，那句话显然是很重要的，但自己没把它放在心上。

　　许久，才听到陈禛开口：“我就知道你忘了。”

　　没有责怪，只是语气很平静的一句话，但孟渐听出了对方一丝委屈的意味。

　　想到这里，孟渐立即将陈禛在委屈的想法赶出脑内，对方怎么可能会委屈呢？照他的个性，光是看自己一眼自己就感到威慑。

　　“那说的是什么？”

　　孟渐靠近陈禛，右手继续搭在陈禛的手臂上，左手搭在肩膀上，脸凑到陈镇面前，大约五公分的距离，陈禛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热气。

　　陈禛看了一眼，就看到孟渐卖乖的模样，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

　　很快，他冷静下来，左手抵住孟渐的额头就把人推开了，被推开的孟渐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当时我问过你要不要学习，你自己说了明天再说，粗略算了一下，距离现在都五天过去了，已经很晚了。”

　　孟渐想了片刻，发现确有其事，但自己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陈禛居然来真的。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完全不是学习的料，刚要去继续扒拉对方，就见对方专注做自己的作业，完全不搭理他了。

　　孟渐只能悻悻地在位置上坐好。

　　白天已经睡了太多时间了，现在大把大把的时间摆在自己面前，孟渐却毫无睡意，看着身边专注的人，孟渐无聊到拿出语文书，随意翻阅着书上可能会出现的有趣的文章。

　　临近上晚自习的时间，二十五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

　　几乎每一个人进门时都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出去又进来的过程持续几个来回后才接受了一班的学霸光临自己班级的事实。

　　差不多完全进来走几步后就又会被孟渐在课余时间看教科书的举动给震惊到。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所有人都进了教室，晚自习的铃声响起。

　　今天周一，由桐城一中集体划给班主任上。

　　秦妙带着物理书进教室后，就发现全班同学都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轻轻地放置好书籍，笑道：“今天呢，我宣布一件事。”

　　“你们已经看见了吧，现在坐在咱班孟同学身边的是一班的陈禛同学，从今天起，陈同学将在我们班学习两个月，校方这样安排呢也是希望各位同学能够被陈同学所感染，成为一个热爱读书的人，下面请陈禛同学为我们做一个自我介绍。”

　　话音刚落，全班的掌声响起。

　　陈禛上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龙飞凤舞，标准的行书。

　　孟渐坐在下面，和前后桌感叹着陈禛的字迹有多么好看。

　　然后，就听到陈禛的声音响起：“我来这个班极是二十五班地同学能够珍惜机会好好学习，不要空度时光浪费三年。”

　　二十五班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孟渐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坐在位置上。

　　陈禛的那句话虽然没点明，但他听出了话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