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竟是血族大佬》陈西呱

4、第 4 章

　　安楚汐原以为，谢音这样安静文气的女孩子，应该没做过什么上房揭瓦的事。更别提她们现在是堂堂两个大明星，穿着礼裙爬完通风管，现在正准备翻人家屋顶。

　　她已经准备好等会背着谢音走，一面正苦于给“我抱着你飞檐走壁”找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这不符合人类的身体素质。

　　哪知谢音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唰”一声，干脆利落地就把裙摆撕了。
　　还问道：“往哪走？”

　　024：“……”
　　它不明白，好好一个天仙下凡，跟泥石流待了一会儿，怎就变这样了。

　　安楚无声地笑了笑，道：“东边吧。送你回去。”
　　人类都是表里复杂的东西，人工智能怎么会懂。
　　她指了指十字路口，那边人不少，霓虹灯一片。猎人大概率已经走了，按原剧情的说法，若在居民区闹出事情，即便背后的“该隐学会”也很难遮掩。

　　不过安楚汐想的是，既然那车已经被猎人认得了，她肯定不会傻到继续再用，以致暴露自己的落脚点——也自然也没法送谢音回去。
　　自己怎么过夜还好说，但若要拉着谢音一同在外边受苦，那可就不是她安楚汐的作风了。
　　她盘算着去哪。
　　工作室在旧城区，就算打车也有点太远了。但024好像说过一句“谢家并不简单”，那想来该有座宅邸。
　　那原剧情里说了谢宅的位置么？好像没有？
　　于是她问024：“谢宅在哪？”

　　024：“不知道。”
　　安楚汐：“……”

　　人工智能对她解释：“这条世界线比较模糊，只能调取原剧情的主要信息，细枝末节是没有的。”
　　安楚汐恨铁不成钢，心说要你何用。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原剧情里没出现，也就说明谢音从没回去过，所以她大概率和家里不和——说“不和”都是轻的，兴许矛盾很大呢。
　　于是果断放弃了这条思路。

　　正当安楚汐心思百转千回，谢音却是反问：“那你呢？”
　　“你今晚准备怎么办？你在这附近也有房子么？”

　　安楚汐准备打个哈哈应付过去，谢音没给她机会，紧接着又道：
　　“去我家吧。”

　　谢音说话向来是很稳的，和她本人一样，沉稳、得体。
　　安楚汐一怔，才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那双浅瞳里夜色纵横、彩灯流转，静得令人发慌。

　　她对着那双眼睛，一时没说话，莫名从里面看到了很大的决心。

　　——是什么决心呢？回家么？
　　她好像很抗拒，是因为和家里某个长辈观念相悖么？还是说，以前发生过什么冲突？

　　联系024先前说的“不简单”，安楚汐感到疑窦重重。她又想起自己现在正被“该隐学会”追杀，且不说不能把危险带到谢家，就连谢宅是否有敌人的耳目，这点也犹未可知。
　　总不能顶着一张家喻户晓的影后脸四处乱转吧。

　　可谢音接着说：“不过你需要化个妆。不能让我家里人认出你，因为……”

　　她微张了一下嘴，似乎想把“因为”后面的缘由补充完整，但终究没有继续解释。随着之前那半截断开的话，有孱弱的热气轻轻喷洒下来，又像叹息似的，扑落到安楚汐锁骨上。
　　她只简明扼要道：“跟以前一样，避免麻烦。”

　　“和以前一样”？

　　安楚汐笑了。
　　化妆？易容？这点跟她想要的正不谋而合。

　　于是她俯身，拍掉瓦片上的灰，自然而然地，把方才谢音不想说的话题揭过：“大明星给我化妆，当然求之不得。”
　　她浑然不觉自己也是个“大明星”，岔开腿在原地坐下，也没个坐相，用湿漉漉的眼神追着谢音。
　　这人在镜头下一向被导演和观众认为“很有灵气”，除了归功于嘴里的獠——小虎牙，主要就是这双小鹿般的眼睛，幽深的黑，泾渭分明的白，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像一汪湖水。
　　盛着无辜，也盛着狡黠。

　　——就好像深夜的海，要把人溺死在里边。
　　谢音这样想着，微微错开眼神。

　　于是她看到安楚汐身旁还留有被拍净灰尘的一块，不大不小，正够一人坐下。
　　配合那双眼睛，就像个无声的邀请。

　　谢音没坐。
　　她只是垂眸，随即又像无事般自若地抬起：“化妆包给我。”

　　——不能再过了。
　　她想。
　　以前掉进过的深坑，明知是覆辙，总不能再踏进去一次吧。
　　都已经是年过韶华的人了，怎么也该有点长进？比如现在，只不过是旧友遇上困难、恰逢自家府邸在不远处，既然能帮一把，也不好忍心看她流落街头罢了。
　　嗯。

　　这样想着，突然手里被塞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眉笔。
　　然后又听“咔”一声响，安楚汐捏开化妆镜，把那张好看不要命的脸凑到她面前，笑道：“好姐姐，就看你的了。”
　　颇有几分死缠烂打的意味。

　　谢音：“嗯。”
　　“放心。”

　　也不知这句“放心”是什么意思。是叫安楚汐放心她的化妆技术，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024很不放心，它觉得主线任务完全走偏了。
　　明明是要阻止世界崩坏的啊？
　　世界还有一年半就要毁灭了！身为一个血族修复员，安楚汐她大半夜的不去做正事，居然……

　　居然大半夜的跟个人类在屋顶上化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就是思想导向错误！严重的原则性问题！
　　024下定决心，今晚必须劝安楚汐改邪归正。

　　“后面要怎么办你想好了没？这次失手之后他们至少会消停半个月，得抓紧时间做任务啊！”
　　“首先是你自己的安全！该隐学会也没有很厉害，充其量是个买|凶|杀|人的地下党，原主之所以死掉，主要是因为被诱引到了敌方的埋伏圈里……”
　　“所以你不仅要多学几门防身术，还得始终保持警惕，要么完全落单，要么混进人群。”

　　安楚汐侧过脸，换了个姿势，方便谢音给她打眼影。

　　024喋喋不休，024循循善诱：“然后你看啊，原来的世界线崩溃，其实并不是因为你被杀，而是因为公众发现了血族的存在。”
　　“所以，你还得跟他们抢时间，率先找到其他血族，挨个儿的藏起来……”

　　安楚汐默不作声，半垂着眼，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时谢音拿着细刷，从原先蹲着的姿势站起来，附身凑近，仔细端详她的脸。
　　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垂在安楚汐锁骨，蹭得很痒。
　　趁这头发的主人正忙，她索性就抬起指尖，绕着一缕发尾，玩了起来。

　　024：“……”
　　人工智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牛弹琴。
　　换个好听点的说法，这就叫做——对着高墙说话。

　　024很无奈，高墙岿然不动，它也只能把气憋回CPU里。
　　可是过了一会儿，它又觉得自己想开了。

　　也许只是刚才的沟通方式不对呢？万一安楚汐这人是硬的不吃、软的不吃，偏偏就吃软硬兼施呢？

　　于是024又戳她：
　　“喂，安总，大明星。”

　　“你在这世界线里不光长得漂亮，名下可是还开了大公司的，调查事情多方便呀。只要跟|口口|那边搞好关系，再借着公司的遮掩，帮这些血族换掉身份、隐名埋姓，不就好了么？”
　　方案都递到您案头了，批一下总行吧。再说了——

　　“如果世界崩坏，主系统可不会浪费能量，对你再次进行精神体抽离。这就意味着，如果完不成任务，我也得陪你一块儿死在这里！”
　　024话锋一转，严厉警告她。

　　它就不信，话都挑明到了这个份上——事关生死存亡，眼前这人还能坚持不动。

　　果然，安楚汐动了。
　　眼见脸上的事情快要忙活完了，谢音收起东西，她顺势将之前一直绕在手指上的那缕长发理顺，拨到谢音耳后，坐直了身子。
　　“我发现了，”起身时，她对024道：“谢音认真的时候，样子好可爱啊。”

　　024：“……”
　　如果问它全世界有哪个生物最不可爱，那必然是安楚汐。

　　我又自闭了.jpg
　　它彻底放弃了。
　　安楚汐现在想怎样就怎样吧，顶多是过段时间大家一起毁灭。可如果继续这样管下去，它恐怕今晚就得气到暴毙。

　　歌手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很快就有车来接。

　　谢家派的黑色的别克商务车，外观很低调，内饰是灰皮套黑绒毯，散着股古龙水气味。

　　安楚汐一边上车，一边安抚024：“我刚才在学习易容技术，有句古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也是为了以后做任务方便，免得老顶着张明星脸往外跑。”
　　“不然还需要常备口罩墨镜，多不方便嘛。”

　　是吗，可是学习化妆技术不该多关注关注手部动作吗。你刚才一直偷偷盯着人家脸看是怎么回事。
　　024懒得理她。

　　关于安楚汐的身份，司机没问，谢音也没多解释，只说是一个朋友。

　　副驾驶上还坐了个黑西装男，跟司机一样沉默寡言，主要负责给她们拉开车门、合上车门、以及鞠躬、弯腰、拿包。
　　安楚汐跟谢音并排坐在后座，看起来出奇的老实。

　　她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发自内心地赞叹，谢音的技术岂止是“很不错”。
　　她的五官虽然变化不大，但有棱有角的各处都修过，整体看来也像换了个脸，至少是普通粉丝认不出的程度。至于亲近的人……

　　想到这点，安楚汐问道：“024，原主还有爸妈么？”

　　024还在兀自生气。024没有理她。

　　好在安楚汐也没认真计较，她闭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行，按刚才说的，我明天就去公司。需要我保护的几个血族，你那里资料全么？怎么找到他们？”

　　024一喜。宿主终究还是浪子回头了，果然冷战和沉默战术有用，古人诚不欺它。
　　它快乐地回道：“好啊好啊。资料不算很全，但都有线索。对了，我给你发了资料包，脑海里那个小图标看到了么？接收一下。”

　　024：“关于世界线的基础信息，那里面都能查到。”

　　安楚汐收了。她继续问：“原主以前去公司次数多么？我要调查事情，肯定会接触员工，行事作风上需要注意什么？”

　　024大喜过望：“不多不多，就熟悉董事会里几个高管，你按自己本身的性格来就行……”

　　然而安楚汐话锋直转：“我和谢音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024：“……”
　　它识时务地戛然闭嘴。
　　浪子回头是假的，乐极生悲才是人生真谛。它绝望地意识到，从最初开始，自己就不该对这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安楚汐似乎也没指望能套出什么信息。她仿佛只是为了给它泼盆冷水，单纯发泄下自己的恶趣味。
　　于是这会儿也保持了沉默，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可是有些人哪，表面看着在为任务的事情头疼，实际已经愉快地点开图标，开始了颅内冲浪。

　　系统给的资料包像个小型搜索引擎，能查到这个世界近十几年的公开信息，比如过去发表过的的报纸、杂志，还有新闻公告，输入关键词后还常常跳出不靠谱的东西，连搜索框都非常令人眼熟。

　　然而众所周知，对于一般人，打开浏览器的初衷和行为总是不甚相符。
　　比如，搜索“论文格式”的学生，或者寻找“刷马桶教程”的单身青年，最终都会在娱乐博客和搞笑视频里殊途同归。

　　当然了，安楚汐不是一般人。
　　她直奔主题，在搜索框里输入“谢音”两个字，下面立刻弹出一长串链接。然后她点了一下“时间线排序”，直接拉到最底，从十几年前“小公主乖巧亮相，谢总实宠女儿”的报道看起。

　　照片里的小公主穿着蕾丝纱裙，黑皮鞋白丝袜，像只白天鹅。她脸上的娴静与现在如出一辙，低眉顺眼地跟在父亲身后，显得很乖巧。
　　谢父是个严肃的男人，戴着金丝镜框，着装一丝不苟。

　　安楚汐又翻了翻别的内容，心里大致有了个数。

　　谢家主营医疗器械，又间接控股着几家私人医院，是名副其实的豪富。然而历代家主行事又相当低调，每年会砸出上千万资助学术研究，或者培养年轻学者，在医学界的声誉很高。
　　故而，谢音作为被父亲明显偏宠的小女儿，在进娱乐圈前就备受媒体关注。

　　而她哥哥倒是很少出镜——安楚汐正欲往下探究，这时车停了。

　　司机摇下车窗，和警卫打了声招呼，然后驶入大门。

　　安楚汐抬头，观察着窗外。江东是新城区，但面前的谢宅似乎已经很老了，阔大的别墅在树木遮掩下静静立着，似乎已经有过许多个年头。
　　铁门的门拱高高挑起，看起来坚固如昔。
　　大宅只是处于最中间的一栋，旁边还有几座连着的小楼，警卫和佣人在回廊上走动，毫不夸张地说，这里在氛围上甚至像座小型的现代庄园。

　　谢音下车时有些走神。她不安地移开视线，带着安楚汐走上石阶，叩响大门。

　　这种熟悉的窒息感还是回来了。她想。

　　——像个许久没做过的噩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