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竟是血族大佬》陈西呱

36、第 36 章

　　渴血反应的神经痛猛烈冲击着安楚汐的神智。从外表看，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但实际上，她身体里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不断痉挛，是无法支使身体做出反应。
　　尖牙痒到发疼。
　　从周围空气细微的流动声中，她知道谢音从后座上探了身过来，随后一只微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歌手独有的淡香萦绕在鼻尖。
　　忍不住了。我不行了。

　　用最后的力气，她闭上眼睛，对着方向盘咬了下去。
　　早该想到的——那些强化剂的后遗症。

　　昏迷不是短暂的瞬间，而是横跨几分钟的一个过程。安楚汐看起来就像睡着了——在这几分钟里，有车门反复被拉开和摔上的响动、熟悉的汽车引擎启动声。她的身体被人扛起来，搬到了后座，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两侧太阳穴，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她听到附近有飞机起飞的嗡鸣。
　　楚瓷：“姐，我又不是没照看过人，你不用一步三回头的不放心，再说不是给她秘书打过电话了吗？应该马上就到了吧……”
　　谢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他们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外界声音越变越模糊，世界在扭曲的感知中变得光怪陆离。

　　脊背下压着的车座好像变得不是车座，皮具的触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什么绵软的、粘稠的，仿佛被碳酸饮料似的流体包裹着的感觉。

　　* * * * * * * * * * * * * * * * * * * *
　　安楚汐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不能动，无法说话，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固定的视角，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安楚汐一开始有些不适应，因为她并没有暴露在空气中直接观察这个世界，而是仿佛被泡在某个巨大的容器中央，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就像海洋馆里的那种巨型水箱，热带鱼和海藻顺着水流摆动，魔鬼鱼跟个大毯子似的，贴着玻璃的表面飘来飘去。

　　这是一个圆筒型的“大缸”，形状有点像培养皿，但足足有三四米高。“大缸”底部缠绕着很多根管子，盘虬得像一团蚯蚓，有些管口不断冒着气泡。

　　之所以判断水缸高“三四米”，是因为透过玻璃，安楚汐能看到外面是一个实验室。她不知道实验室有多大，因为正在“泡着”她的液体并不完全透明，只能看清水缸周围的三四米，更远的地方就太模糊了。
　　她周围是一圈实验台，放满了瓶瓶罐罐。

　　旁边还有一个更宽大、更奇怪的台子，上面盖着白布。安楚汐正好奇那是用来做什么的，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了过来。

　　他们在实验台的电脑前坐下来，背对着她，然后其中一个开始抱怨。
　　“蒋博士，这台老掉牙的设备什么时候才能换掉啊？”年轻的研究员吐槽，“连医学院都买得起ProFlex了，我们还在用老古董。”
　　一个更沉稳、四五十岁的声音回答：“将就着用吧，我早就打过申请了，没批。自从不准往外卖‘福音’以后，学会的资金就越来越紧了。”

　　在水里听人说话的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更近处还有冗杂的水泡咕噜声。但安楚汐很快就适应了，她发现在这种处境下，其实听觉比视觉清晰得多。

　　年轻研究员：“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捕杀样本要浪费那么多钱？刚刚通知说针对b361-1的捕杀又失败了，这都第几次了啊？第五次？还是第六次？他们就不能捡点软柿子捏么？”
　　安楚汐一个激灵。她知道b361-1就是自己。

　　蒋博士：“样本b361-1不一样。”
　　他沉默了一下：“我总有种感觉，她身上的血脉就是‘该隐’。”

　　该隐血脉是什么？安楚汐只能继续往下听，但两位研究员的闲谈很快被打断了，靴子踏在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近，他们突然噤声不语。

　　透过实验台下面的空隙，安楚汐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两位研究员立刻起身，声音恭敬：“犹大大人。”
　　“嗯。”
　　犹大咬字生硬，似乎中文并不是他的母语。“这次捕杀b361-1的行动有点异常，蒋博士，听一下多玛的报告。”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播放器里流出。安楚汐立刻认出来了，她就是猎人用对讲机联系的外援——就是“那个多玛”。
　　她屏气凝神——虽然此刻也没有在呼吸，听到了自己反杀猎人的全过程。

　　“……猎人称b361-1已经被束缚在合金网中，试图挣脱过，无果。约十二分钟后，b361-1突然爆发巨力，徒手撕破合金网，与持刀与电击器的五人旋斗……”
　　录音放完了，后面是沙沙沙的无意义的噪声。
　　犹大按停了播放器，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巨型培养缸中液体流动汩汩声。

　　犹大：“蒋博士，我需要知道，b361-1突然爆发，是什么导致的。”

　　蒋博士翻了翻纸张，沉吟了片刻：“假设猎人的描述完全真实，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b361-1身上携带了‘福音’药剂，发现自己落入下风后，立刻吸食，然后，她的身体素质能得到暂时强化。”
　　“但是，”蒋博士的声音带着点讶异，“五个猎人都没拦得住她？似乎有点太强了。”

　　“太强了？哼。”犹大的语气漫不经心，“外面雇的猎人就是垃圾，以后出任务，还是用我自己养的人吧。”
　　蒋博士：“会不会是多玛的转述不准？那五个猎人在哪里养伤，要不我亲自去见一趟他们，问问当时的情况，也好对b361-1的资料再进行一下完善。”

　　犹大有点不耐烦：“不用了。”
　　蒋博士：“他们受伤太重了吗？我可以过几天再去，或者就开个腾讯会议，线上说。”
　　犹大：“不是。”
　　“他们知道得太多，多玛已经把他们‘做掉’了。”他不耐烦地多解释了一句。只有在说到“做掉”时，犹大的语气里带着异乎寻常的愉悦。
　　“给我看看上次的样本。”他踱步到那张大实验台旁边，“唰”一声，扯掉了白布，露出下面的东西。

　　是一具青年男性的身体。
　　从头顶到脚底，左半侧身体还是人类的模样，但右半侧已经没了皮肤、红色的肌肉组织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颅骨被撬开，露出粉红色的大脑。

　　安楚汐盯了两秒，也许一秒，突然强烈地想要干呕——虽然此时也没有喉咙。巨大的恶心和晕眩感冲上脑壳，直觉告诉她，那是她的同类，正躺在解剖台上。
　　也许这座台子上已经躺过千千万万个血族。也许下一个躺上去的就是她；也许不是她，而是十九岁的梁冰，或者别的什么人。

　　眼前的世界开始疯狂摇晃，视野重新陷入黑暗。
　　“好脏的血。”落入黑暗的前一刻，她听到犹大嫌弃地说，“你们的研究速度还是太慢了。快点把改良的新‘福音’做出来，这个月还需要多少血族样本？我亲自去抓。”

　　安楚汐挣扎起来，但意识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沦。转瞬间那个惨白色的实验室不见了，她落入一条黢黑的隧道，在黑暗中，“自己”挽着谁的手，带领一群人拼命往前跑。
　　穿着中世纪士兵举着火把在后面追，嘴里喊着“vampire”、“monster”和别的词汇。
　　眼看着要摆脱追兵，突然，前面的拐道口也冲出举着火把的人。“自己”张开双臂拦在族人面前，低头看到长矛刺进胸膛——

　　画面颠倒旋转，随后的一切变得混乱无序，不同时代的画面穿插着出现。
　　有些时候她是神，站在高台上，底下是茫茫一片跪倒的信徒，嘴里高喊着“该隐万岁”。
　　有些时候她被倒挂起来、被钉在十字架上、被戴着乌鸦面具的持刀人开膛破肚，青紫色的肠子流了一地。

　　还有些时候，她穿着血红的披风冲进人群。
　　她的部众紧随其后，人类的尸骨倒在地上，杀戮将圆月染成血月。

　　安楚汐在黑暗里疯狂跑着。
　　她想摆脱那些梦魇，但血腥与疼痛从四面八方侵蚀着她。直到，直到——
　　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安楚汐奋不顾身地扑了进去。随着天旋地转，她突然又变成那个站在高台上的“神明”，不过这回，她没有出现在高台上，周围也没有信徒。

　　她在卧室里。方才仪式上的大祭司已经脱下盛装，把她拥在怀中。
　　她的脸埋在对方胸口，发出很疲惫的声音。

　　“我不该继承该隐血脉的。”她听见“自己”说，“假扮神明太累了，还好有你能纾解我，不然我真要痛苦得死掉。”
　　那双手轻轻抚上她的太阳穴。大祭司轻声回应：“是我们相爱，我才能纾解你。是你选择了我。”

　　这声音太熟悉了，这是谢音的声音！
　　安楚汐一惊，她猛然抬头，看到大祭司的脸也变成了谢音的脸——谢音问她：“安楚汐，你和我分手，到底是为什么？”
　　安楚汐转头想要逃跑。然而那声音追着她，整个梦境的光亮在逐渐消失，黑暗在重新侵袭。

　　安楚汐猛地回头，扑了上去：“姐姐，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哭喊，自己眼角有泪。
　　“我从来没有不爱你，我没那么在乎事业，我更在乎你……我只是太害怕了。他们要杀我，他们要捉我去做实验样本……我不是人，我怕你觉得我是怪物，我怕你在我身边会受伤。”
　　安楚汐说得语无伦次。
　　她知道这是梦，但她必须说出来，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不会的。”
　　这次是真的谢音的声音，和梦境中那些虚音不同，踏踏实实地落入了耳朵。
　　安楚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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