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竟是血族大佬》陈西呱

22、第 22 章

　　家主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没有多说什么，神情似乎胜券在握，在等着女儿妥协——忍耐：就像她一如既往所做的那样。

　　谢音偏头看向CC，CC也平静地回望她。
　　她们之间没有语言——但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这是她工作、相处了七八年的经纪人，比她与安楚汐认识的时间还要长久些。地下恋情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完全瞒过CC。
　　从她和安楚汐相识、相知、直到分手，谁也没有捅破过那层窗户纸。她以为，CC一直很有分寸，也很尊重她。

　　但谁会知道，原来CC早就成了她父亲的人。
　　原来她最费力隐瞒的这段感情，也已经被父亲了如指掌。

　　谢音没有动气，她只是淡淡地扫了CC一眼，随即站起来，平静地和父亲对视。
　　“今天的合同我是签不成了，但娱乐圈很大，”她慢慢说道，“出路很多，我不会一直受孟河控制。”
　　责怪、质问、发脾气……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没有安楚汐的帮忙——她本来也没指望，只能靠自己，但也没有关系。
　　不过是苦一点、累一点，外加再卑微一点，从头开始而已。她不害怕——独活，从决定生长的那刻起，就是一种很坚韧的植物。

　　CC在一旁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表面柔弱的大小姐，终于亮出内心最真实的底侧，显出冷静到可怕的一面。
　　而谢音岿然不动，浅色的眸子满含坚毅，带着某种另类的楚楚动人。

　　家主也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愠怒，空荡荡大厅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紧绷。

　　然后是什么？CC往后退了半步，在心里揣测着。
　　是直接武力强迫她退圈？还是慢慢来……毕竟，如果谢音和父亲彻底翻脸，又接不下《铜丝雀》的合作，一两年内事业下滑，几乎是必然结果。

　　就在这对峙的当口，二楼爆发一阵清脆的炸裂声。
　　——下一秒，一个人影猛然闯入，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翻下楼梯，随即轻巧落地。

　　CC受一惊吓，下意识地往后躲开。谢父离落点稍远，“噌”地原地站起来，做出防御的姿势——家主的威严不允许他退走，尤其是，在下属和女儿的面前。

　　看清来人后，他才把手臂放下，却仍未撤去警惕的姿势。
　　“安总好身手，不愧是武打戏出身的演员。”家主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意，虚假得没有任何伪装。
　　他把重音咬在“演员”上，似乎在强调，安楚汐商场上再是风光无限，也不过一贫贱戏子出身，和谢家的千金小姐有着天壤之别。

　　谢音只觉眼前一晃，尚未反应过来，身前已经多了个人。安楚汐双手撑着桌子，隔在谢音和谢父中间。
　　她一身风格凌厉的黑色修身烟装，长发被风吹得乱成一团，衬衫领子上还带着没被拍掉的细碎窗玻璃碴。

　　安楚汐理直气壮：“您影响我工作了，我要把我的歌手带回去签合同。”
　　她也加了重音，咬在“我的歌手”四个字上，凸显自己的主权。
　　虽说的是“您”，语气里可没什么恭敬的意思。仿佛只是为了给个面子——给他作为谢音父亲的身份。

　　“安总倒是生意兴隆。”家主丝毫答应放人的意思，语气平淡，但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几十个金主，就这么给你晾在公司。”

　　“怎么，不可以吗？”
　　安楚汐眯了眯眼睛，气势咄咄逼人，表面上竟更胜一筹。

　　谢家不愧是谢家。她排查过所有合作方背景，没一个品牌和谢氏有直接瓜葛，但这位家主显然对立汐正在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个年及五十的长者鬓角斑白，精神内敛，正用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她。

　　“可以当然是可以。可就是不知道——” 他坐下抿了口茶水，丝毫不把面前的女人放在眼里；或说，是在故意挑衅。“安总来前有没有查过，私闯民宅，是什么法律后果。”
　　两个模样和保镖别无二致的秘书抬头，他们对视一眼，立刻上前几步，从两边靠近安楚汐。

　　安楚汐也不惧，只是冷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低头看了眼领子，随意伸手，掸去翻窗时不慎落入的玻璃渣，“这里可不是什么民宅。”
　　谢父刚才的话，是在展示对立汐的所知，是明晃晃的挑衅。那她此刻自然也不能示弱，便毫不客气地原样回敬过去——

　　至少在名义上，谢宅这所像小庄园一样的宅院，里面的楼栋并非民宅，而是都注册在一个叫做“孟河医疗学术派别”的组织下面。
　　024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资料库还能这样使用

　　安楚汐说完后，只斜睨了一眼两侧如临大敌的保镖，反而大喇喇地坐下来。姿势比刚才还更松弛，吊儿郎当地斜倚在扶手上。
　　位置却好巧不巧，正正地把谢音挡在后面，隔开对峙的目光。

　　这是做什么，根本是胡闹，仲达对她本来就很不满了，今天又是签署协议的大场合，人多眼杂的，安楚汐作为话事者，又是公众人物，怎么能扔下全公司跑来这里。
　　刚才是撞碎玻璃翻进来的？没有受伤？
　　那翻进来之前呢？为了瞒过警卫，肯定是飞檐走壁、一路飙车。因为急，所以动作又会很鲁莽……

　　只在她背后几丈远，谢音默默想着，眉头皱得很紧。
　　可是刚才紧攥的手心松开了，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松了口气——父亲的目光没再落到她的身上，而是被安楚汐悉数挡在前头。
　　她看着这人背影，心里莫名地，生出那么几分安定。

　　家主放下杯子，盯了她几秒，终于正视起来。
　　面前这个女人有几分不可小觑。

　　安楚汐毫不示弱地回瞪，甚至冲他一笑——
　　皮笑肉不笑。
　　她认得谢父身旁的那个高个子女人，是谢音的助理。

　　CC和安楚汐有过一面之缘，在MV的布景的雨棚里，安楚汐在谢音面前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和提着盒饭的CC对峙过两秒。
　　然而此时，她被这气场骇到，不敢出声。在家主的眼神授意下，CC慌忙戴上眼镜，低着头，从谢父手里接过那份合同书。

　　之前的对交锋里，两人一来一回、势均力敌，谁也没沾到便宜。
　　便算是翻篇。
　　家主看着她：“你既然知道孟河和谢氏的关系，那应该也知道，谢音是我司艺人。”
　　他在“我司艺人”上加重了语气。

　　安楚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知道这是在回应她之前的“我的歌手”。
　　也是同时，CC感到眼前一花，有什么模糊的东西从眼前掠过——手中便空了。

　　安楚汐捏着那份文书，大致扫了两眼。
　　其实血族的速度和体能不止如此，她刚才顾忌在场的别人，已经控制过了。但或许想到正是这份合同书，才让谢音被紧紧拴住、不得不处于弱势，就有点无名火起。

　　“对，她跟孟河药业是有协议，但那又怎样？”她把上面的信息迅速记入脑海，扔在桌面，玩味地看着对面两人。
　　她明知故问：“是《铜丝雀》不够格，还是立汐娱乐太差劲？为什么谢音不能签？”

　　家主瞥了CC一眼。
　　CC不得不站出来，好声好气解释：“谢音的所有音乐合作项目，只要没经过我们同意，合作双方都要支付巨额违约金的。”
　　她瞅了眼家主，索性将最后一层窗户纸也捅了：“反正我们不会同意的。”

　　安楚汐拖长了声音：“哦——”
　　“那贵公司还真是，挺会为自己的艺人考虑。”她尖刻地嘲讽道。随即话锋一转：“可是，我司跟谢音小姐的合作形式，已经改过了，不是你们刚才所说的那样。”

　　“谢音小姐是《铜丝雀》这部电影的演员，拿的是演员片酬。她不是合作歌手，只是无偿献唱主题曲。”安楚汐笑得很狡猾。
　　涉及到音乐的那部分，既然属于“无偿献唱”，那孟河药业自然也收不到任何违约金。
　　——相当巧妙的合同漏洞。

　　CC被她这改得猝不及防，有些发懵：“什么，什么时候改的？”
　　谢父不满地看了眼下属的失态，随即紧紧皱起眉头。
　　安楚汐说得没错。她若愿意倾斜资源迁就谢音，强行钻这个合同漏洞，他们目前别无他法。

　　024也懵了：“啊？什么？”
　　它跟安楚汐的时间长，很快反应过来，跟上了节奏：“你等会儿回去，就要临时改合同？”
　　“仲达会不会同意？如果你跟仲达当众吵起来，那一大堆合作商还看着呢？”
　　仲达接受谢音唱主题曲，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为此立汐还额外砸了一千多万。现在谢音又要身兼双职，既做歌手、又做演员……

　　安楚汐不为所动，只是声音平稳地回答CC：“现在。”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但谢音在她身后，谢父在她身前，她没有资格展露出一丝一毫脆弱。

　　“就现在改的。”安楚汐说着，笑得客客气气。“贵司若还有什么异议，现在最好一起都提出来，省得我还得再多改几遍合同。”

　　她彬彬有礼，甚至对他们躬身，这种姿态的谦卑超出了正常范围，让人看得胆寒。
　　从桌边站起来的时候，安楚汐已经完全敛起破窗而入时的那份气场，不变的是她仍把谢音挡在身后。
　　就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刀。刚才利刃出鞘，将敌人刺得措手不及，现在又退回鞘内，生怕锋芒伤到握刀的人。

　　谢音忍不住笑了一下。即便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她嘴角还是扬起一点弧度，几近微不可查。
　　小狐狸都这么会唬人了。
　　也对。虽然安楚汐本质里还是脾气直，还是爱暴躁，但早就成了个狐狸精大总裁了。她不是那个需要她照护在羽翼下的，时不时炸毛的小狐狸了。

　　CC眼睁睁看着安楚汐打开文件夹，把所有纸张都抽了出来：
　　“反正这份合同我会带回去。”

　　她把谢音的“卖身契”卷了几卷，塞进衬衫内侧的夹层——贴着心口的位置。
　　“我不急，立汐也不急。立汐娱乐的法务人员们都很耐心，可以慢慢研究、慢慢改。”安楚汐笑了笑。

　　随后她拉起谢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