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竟是血族大佬》陈西呱

23、第 23 章

　　安楚汐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可那气势至少一半是装出来的。离开时她恨不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紧紧握着谢音的手腕，快步往前紧走，一边又格外小心，生怕把谢音弄疼。

　　她满心就是一句话：快走。
　　血族身体强横，安楚汐暗自估量了一下，她面对这些普通警卫应该能以一抵十。但这毕竟还是在谢家的地盘上，不可控因素太多，谢父有什么后手都未可知。万一起了冲突，她肯定会以保护谢音为主要任务，很容易占下风。

　　刚才桌边一场对峙，是她第一次见到谢家家主。
　　男人精神肃穆，虽然实际年龄已逾五十，但周身的气场严密森然，没有一丝懈怠，体态和身材都保持得很好。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神里，不止有久居上位的威严，眼底还敛着些难察的狠绝，一看便绝不是善茬。
　　安楚汐看人很准。
　　在西医昌荣的现代社会，医疗器械是个像印钞机一般赚钱的大产业，却几乎被谢家全权握在手里，充分垄断着上下游的资源——一旦垄断，谢家控股的意义就从单纯的商业性赚钱，变成一种无可取代的社会地位，谁得罪都得喝一壶。
　　谢家祖辈往上追溯几代，和医学确实有渊源，但任她再怎么查，孟河学派也只是个老派的、籍籍无名的医学学术组织，并不能给谢氏带来什么助益，反而消耗了大量的科研资金。
　　这样的人，手段可能简单么？

　　但还不够。
　　安楚汐有一种直觉，就那种眼神，若说谢父真当“只”是孟河药业的董事长、从祖辈手里接舵掌权的家主，她是不信的。她本能里有一种遇到强敌的感觉。
　　但此时也没有任何证据，哪怕是模糊不清、有待考究的线索，来证明谢家确实经营着什么地下生意。

　　地下生意么？
　　安楚汐拉开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太阳穴突突一跳。仲达的一句话忽然从脑海深处蹦出来，在心头吱吱作响——“若不是把柄外泄、不得不靠联姻稳住别人，为什么公爵急着要女儿回家？”这是在讲电影《铜丝雀》的剧情。
　　说者当时无心，听者此时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把柄么？
　　医学。医疗……这种东西可以涉及到的灰色地带太多了。
　　以药用名义种植一些违禁的植物也好——还有做假证明：精神病啊、哮喘啊、严重心血管病啊……现在有多少有钱人犯了事，是不用坐牢的？
　　或者跟器官有染。
　　还有，谢氏账目上草草带过的“科研经费”，每年数百亿，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产出。这些钱，真的只是“科研经费”么？安楚汐不敢再想下去，她松开谢音的手，用力拉开车门。

　　此时此刻多想无益，也想不出个结论，她要赶紧回去签合同，把合同稳下来。
　　会议室里那些人再给她面子，他们也毕竟是甲方，她不能怠慢的。立汐属于新生代的资本力量，借着前几年娱乐圈的一股势头，加上一点运气，才叫她给赌到今天的规模。
　　和谢家这种有历史基础的世家力量，若要比起来，是极吃力的。

　　只是想到“联姻”两个字，安楚汐眼神蓦地暗了一下。
　　从反光镜里，她看到几个警卫从谢宅门口奔跑而来。他们一手拿着电棒，耳朵上挂着真空耳机，身上穿着制服：厚度不均匀的马甲、不协调的肩带……很多细节都昭示着，这些是被改装过的防弹衣。

　　她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嘭”一声关上副驾驶的门，转头对谢音道：“你坐后面。”说罢便潦草地上了驾驶座，匆匆忙忙插进钥匙，发动离开。
　　安楚汐使劲握了握方向盘，指节掐得发青，才稳住情绪。
　　她太害怕了，甚至害怕过了头。涉及谢音的安全问题，她本能应激。如果没记错，小汽车后排左侧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
　　在娱乐圈这个小小的地方，安楚汐是立汐的总裁，站在顶峰向下俯瞰，总觉一切都尽在掌握之内，如今遇上谢氏这种庞然大物，还未窥到冰山之下，就已然胆战心惊。

　　副驾驶车门重重摔下，扬起一阵风，从谢音耳边拂过。
　　她正跟在安楚汐后面，准备对她拉车门的举动说“谢谢”，却被猝不及防震得一退。谢音目光微微黯然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转身打开后车门，跨进后座。

　　曾经，那个位置专属于她。
　　那个位置上拥有无数独属于她们两人的回忆。当时两人都工作忙，又不希望对方屈就自己的行程，于是能粘在一起的时光格外宝贵，连通勤的片刻都不愿错过，双双拒绝了经纪人安排的司机。
　　后来怕狗仔偷袭，安楚汐把玻璃贴了两层防窥膜，更肆无忌惮地从驾驶座上斜身下来，压着她放肆吮吻。
　　直到两人都没了力气。安楚汐很快就能撑起上半身，她却得在副驾驶上软倒一阵，看这人在自己身边踩动油门，偏过头去，姿态装作镇定，嘴角却噙着以丝得逞又亏心的笑意。

　　还有次她提前录完节目，突袭回来给安楚汐送圣诞惊喜，看到subaru的副驾驶上堆满了杂物，抱枕给、围巾、保温杯……
　　安楚汐下来后，被她逼问了半天，扭扭捏捏到了吃饭的时候才解释说：因为这个位置是谢音的，故意堆乱一点，就不会被别人觊觎了。

　　那样的好时光不会再有了。
　　谢音从后视镜里收回目光，告诫自己，之后要和安楚汐时时刻刻拉远距离。
　　她再不愿意也必须得承认，安楚汐这个人生得太过炽烈，在自己心中留下的火光，至今仍未湮灭。但她宁可就这么慢慢淡忘：花五年、十年……也怕自己再全身心地扑入这团烈火，在彻骨热烈的爱意焚烧之后，再被独自一人抛在冰川里冻僵。
　　这种落差，她无法再承受一次。

　　安楚汐逐渐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紧张，以至于失智。她看着前面的路，脑中思索应该怎么跟仲达交涉，关于改合同的事情。
　　“再改合同，应该会有些麻烦吧。”她突然听到后面传来谢音的声音，音色清澈且淡，“谢谢安总。”

　　安楚汐正独自有点懊丧，觉得车里太沉默了，想安慰一下谢音，叫她别把家里的事情当做太大负担。此时谢音主动和她讲话，自然是求之不得。
　　但听到“谢谢”和“安总”两个词，安楚汐瞬间有点气馁。

　　她很快掩饰掉这份不自在，故作轻松道：“没有啦，谈这个也没什么麻烦的。”
　　安楚汐从反光镜里瞅瞅谢音，见谢音好像抿唇笑了一下。
　　小狐狸嘴硬的样子一如既往。好像从前也是这样，当小狐狸还不是总裁、还得靠她资源吃饭的时候，只能亲自跑上跑下地布置节日惊喜。
　　放烟花的引线出了问题，她惊慌失措地跑下去抱安楚汐。检查人没伤到之后，她安慰她别难过，心意已经收到，布置这么一大串惊喜真是辛苦了，应该回去吃顿火锅犒劳。
　　小狐狸灰头土脸地站在雪地里，神色蔫蔫的：“没有啦，布置这个也没什么麻烦的。”

　　那笑闪逝得极快，谢音偏过头去，对着外面。
　　她的脸色被笼罩在车窗滤去一半的阳光里，一瞬间里温柔似水。于是安楚汐定了定心，又继续开玩笑：“仲达这人看着难搞，实际不错。他只是对他的艺术吹毛求疵，但他剧组里潜规则的事情相对比较少，一般也不强迫演员炒cp。”

　　谢音对着窗外。她其实什么也在没看，只是眼神失焦地望着外面，一排排街边商铺横着往后飞速倒退，行人和车辆全都模糊不清。
　　炒cp么？她没来得及消化那些仲达的信息，但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在分手后不久，安楚汐拍了一部商业片，男主角是苏扬，人气红火的影帝。当时不少网友都说她们郎才女貌，cp粉至今都没完全消停。
　　网友的说辞姑且能搁置一边，但令她最难过、最介怀的其实是，安楚汐的主动。

　　谈恋爱的时候，安楚汐咖位小，在能照护的地方她都偷偷打点过了，但安楚汐还是免不了参与某些公开活动：尺度大的综艺、明星云集的晚宴、故意露面给狗仔……圈子里待久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活动”就是为了增加话题——为了剧也好、为了某个关系户的热度也好。
　　小狐狸怕她吃醋，一不做二不休，先立了个洁癖人设，又从不参与非必需的私下活动。

　　但和苏扬拍戏的那段时间，安楚汐几乎参与了所有公开场合，还总在各种镜头面前晃啊晃。
　　铺天盖地的素材让粉头剪辑到手酸，也让她被淹没在难过里。就像副驾驶和特殊铃声一样，那时虽然刚分手，但这也已成为她“没资格介怀”的事情之一。
　　谢音既没人可以说，也不敢把这种心情往歌词里填。虽然知道磕她们这对的小众cp粉很少很少，但她还是生怕被瞧出什么端倪，影响安楚汐与苏扬造势。
　　不想给她添麻烦。

　　谢音把头转回来，盯着光秃秃没有挂饰的挡风玻璃，突然想问她：之前你和苏扬的cp，是被强迫炒作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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