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她竟是血族大佬》陈西呱

14、第 14 章

　　安楚汐咬着吸管加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024觉得她黑眼圈更重了。
　　血族本来就有黑眼圈，那是因为皮肤薄，眉眼附近血管密布，才显出青黑色。但放在安楚汐身上，这双桃花眼潋滟起来更显得楚楚可怜，沉默时则更冰冷，幽深得让人看不透。

　　安楚汐低着头，在聊天框里打下一串字：“请你吃个饭，把西装还给你。地方你挑。”
　　然后又觉得语气太硬，于是按着退格键，一个个字删光。

　　“出来吃个饭好不好？真有合作要谈。”
　　这句话很快也被删了。

　　安楚汐想，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告诉她：“立汐官方发的合同你看到了吗？我怀疑你身边的人有问题……”
　　然而用什么立场说这话呢。一个甩了人家的前女友？还是下午意图偷窥人家换衣服的流氓？
　　总还是不妥。

　　发是必要发的，不过再纠结一下措辞。恰这时蒋玥敲门：“安总，仲导那边又来催了，好像很急。”
　　安楚汐放下手机，摁下锁屏。“知道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不喜欢拖别人的事情，但确实也没把握，于是乎叹了口气。
　　要不还是先接下吧，接下再说。大不了多赔点钱什么的。

　　于是摁开手机，准备给仲达发消息。却见原先的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安楚汐一怔，不由得屏了气。

　　对面没有纠结很久，信息来得很快。
　　“音：能见一面么？”
　　“音：今天谢谢你。”
　　谢音打字很认真，每句话都带着标点。安楚汐正要回复，那句谢谢被撤回了，隔一会儿又发来一句：
　　“音：今天对不起。”

　　安楚汐迅速打字：“没关系。在哪里见面？”
　　发出去之前，又把“没关系”三个字给删了，只问她在哪见面。
　　如果这不是错觉，024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一丝狡黠。

　　“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好几次，安楚汐抢先发送：“我去接你。”
　　这次谢音回得很快：“谢谢。”
　　似乎是踟蹰了一下，又发来一条：“我把手机的锁屏通知关了。”

　　这句话的内容就很丰富了。安楚汐微怔一下，笑了。
　　谢音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很多，也默契很多。

　　她气归气，当时是被安楚汐不知分寸给惹恼了，很快冷静下来，便觉得并非如此简单。
　　安楚汐走后，她第一反应是替她遮掩，调侃说立汐的老板太敬业，恰好因为公务路过，便想来认识一下她，拓宽交际圈。
　　CC“哦”了一声，似乎并未生疑，发动了车子。
　　谢音扣上安全带，装作闭目养神。

　　她心中越思索，越生疑窦。
　　当时CC问：“察觉什么？”安楚汐声音霎时间转了个调，“察觉我想找她合作啊。”
　　这是第一重不对劲。
　　她当时只顾着恼怒，觉得安楚汐偷见她被人撞破，慌乱中想不出措辞，只得坚持嘴硬。却险些忘了，安总在外人面前始终是强势的，反应极快，不太会失语。
　　再者，她们早也不是那种关系了，根本就没什么“被人撞破”一说。

　　不知为何，想到她们早就“不再是那种关系”，谢音心里又有烦躁升腾。
　　她把车窗降下一点，让风吹进车内。
　　傍晚的风带着点烟火气。恰好路过拥挤的闹市，学生三三两两打闹着下课，她闻到弄堂的烟熏火燎，慢慢清醒了许多。
　　安楚汐分明是想提醒她什么。但碍于CC在场，只能换一种隐晦的形式说出。
　　——“合作”么？

　　到了工作室，她一边下车，一边想通了第二重不对劲。
　　因为安楚汐说出“合作”后，CC很快婉拒：“小音最近档期有点满，再谈，再谈。”
　　“档期满”是客套的讲法，因为她计划出个新专，确实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会保持忙碌，不愿意分散精力。作为经纪人，CC婉拒得很合乎情理。
　　或者也许，她认为安楚汐的“谈合作”也只是客套一下。
　　然而。

　　CC没有询问具体合作内容，安楚汐也没继续说，按常理而言，她们至少要象征性地彼此留个邮箱。
　　安楚汐人虽然混蛋了点，其他方面都还是很靠谱的。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两人只是打了个照面，那几秒钟的对峙，就像一点点出鞘的寒芒，顷刻就消隐不见，然后安楚汐走了，她这边一切如常。

　　车停了。
　　谢音的工作室分三层，最上面和其他两层分开，是她平日住的地方。底层办公，二层是她的录音棚，分控制室与录音室两间，新买的设备还堆在楼梯口，没来得及收拾。
　　CC把带出外景的道具放回原处，叮嘱她早睡，便和两个助理一起走了。

　　谢音站在楼上。透过窗帘，她看他们走到对面地铁站，CC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便叫两个助理先走，自己反身回到马路边。
　　目光无意般扫过谢音的位置。
　　她打了辆出租。车门合上，车顶“空载”的绿灯转红，向地铁的反方向迅速绝尘离去。

　　谢音无声地掐下指尖。
　　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夕阳静静燃烧着，像团寂寞无声的火焰。

　　谢音表面是独立音乐人，但鲜少人知道她身上也有卖身契，就挂靠在孟河药业，身边工作人员也都跟家里有点关系。
　　孟河是她父亲掌控最彻底的公司。
　　这当然不是谢音愿意的，但她也懂得什么叫妥协。
　　她讨厌被家里挟制，但为了让他们允许她做音乐，她也可以暂且让步，忍受未来漫长迂回的抗争。也正因此，她心里始终有根警惕的弦。

　　办公室锁着门，从楼梯上往下看，里面漆黑一片。
　　主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电源的小红点一亮一亮。

　　谢音身体前倾，在键盘上输入默认密码，打开电脑，登入了官方邮箱。
　　里面内容很正常，未读邮件都被正常回复、清空过了，重要的内容CC都另行通知过她，谢音一封封往下查。
　　黑暗环境下，眼睛有些不舒服，但她很耐心，调暗亮度后继续看。
　　其中并没有安楚汐的消息。

　　不对。
　　谢音略一思索，打开邮箱页面的“查找”栏，在键盘上敲入“LixiEntertainment@”。
　　刚敲出三个字母，立刻跳出一个默认结果：“联系人-立汐娱乐”
　　这说明，工作室邮箱近期和立汐娱乐有过通信。

　　她盯着那行灰体小字，心里隐隐有些寒凉。
　　以往为了避嫌，她们也不曾用官方账号联络，甚至没有过明面的合作。
　　只犹豫了半秒，谢音伸手按下回车。
　　搜索结果：“没有内容匹配的邮件”。

　　工作室邮箱近期和立汐娱乐有过通信，但通信邮件被人删了。
　　其他明显不合适的邀约都还在“已读邮件”里大喇喇地摆着，这种删除行为就显出了十二分的刻意性。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
　　刚才的那份寒凉落了地，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冷静。
　　果然。
　　对女儿退出娱乐圈的要求，谢家家主往常睁只眼闭只眼，和她保持着某种拉锯。现在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某种急于动手的坚定。

　　“吃什么？”另一侧车门打开，安楚汐迈腿进来，坐上驾驶座。

　　谢音回神：“都行。”
　　她感觉脸上微微发烫，尤其是侧边——刚才安楚汐俯身给她扣安全带时，卷发发尾扫过地地方。
　　分都分了，这些习惯性的动作还留着。
　　她本想当面为下午的事道个歉，可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扭头沉默地看着窗外。

　　安楚汐笑了笑，踩下油门。
　　她只字没提工作室，也不解释下午的事情，仿佛这是一次普通的约会。
　　她和她商量：“去立汐好不好？顶层都是我的，办公室旁边有厨房，还有沙发。”

　　谢音下意识道：“不。”
　　下一秒反应到自己有些过激，又缓和语气道：“附近随便找个餐馆吧。”
　　安楚汐正欲开口，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眨了眨眼，笑了，顺服道：“行。”

　　立汐没有加班的传统，反而有规定，说员工下班半小时内必须离开公司，不得停留，尤其不得进入上三层。
　　她就知道，这么奇怪的规定，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可惜脑海里就像隔了层纱，只偶尔会闪过一些片段，记忆离完全恢复还差很远。
　　没关系，她迟早会想起来的。

　　虽说是“随便”找个餐馆，但安楚汐怎么可能真的随便。
　　燕尾服的服务生拿着板夹在旁恭候，她把菜单递给谢音，让她先选。
　　周围灯光幽暗，烛火燃着淡淡的雪松气息。西餐厅气氛做得很到位，瓷盘印着金色镶边，窗帘桌椅都是同系的橡木色，厚重而醇久。她们坐在窗口，外边夕阳消退，暮色四合。

　　谢音随便选了份套餐，把菜单递过来：“谢谢。”
　　安楚汐转手交给服务生。
　　“两份。再来一瓶……”
　　她本想要个干红，看看血族是否真像传说那样，对红酒也能腾起什么奇怪的渴望——不过概率当然很小。
　　眼睛迅速瞟过酒水单，安楚汐改口道：“一瓶Brut RoseVintage吧。”
　　浅粉红色的酩悦香槟。
　　没记错的话，对面的人好像很喜欢甜口。

　　前菜和汤来得都快。谢音本来胃口小，也不太饿，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叉着西兰花，正思索怎么开口。
　　安楚汐给她斟上酒：“来点儿？”
　　谢音下意识地拿起酒杯，想说自己酒精过敏。
　　娱乐圈局多，平时难免应酬，她都是用借口避开的。
　　然而又想到这借口在安楚汐面前根本没用。

　　——安楚汐什么不知道呢。
　　安楚汐连她酒量多少都清清楚楚，甚至比她自己把握得还好，知道她在哪个程度是微醺、哪个程度是醉，又分别会有什么反应。
　　这导致有段时间，她一闻到酒味就想跑。
　　跑也没用。
　　她当然可以不喝。安楚汐绝不强迫，但随后就会含着一口酒，同她接吻。第二天醒来……

　　谢音慌忙抬头。
　　见安楚汐笑意盈盈，桃花眼勾得比月牙儿还弯，总觉得她是故意的。
　　什么小狐狸。

　　然而谢音很快意识到，这又是自作多情。
　　毕竟下午也是这样。
　　明明安楚汐察觉到事出不对，想来帮她，却反被她误会，态度很差地赶走了。

　　她并不想在谈工作的情景下闹个红脸，于是闭了闭眼，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出脑海。
　　有求于人，自然不好拒绝。谢音微抬起酒杯：“谢谢……安总。”
　　酒杯凑到唇边，谢音轻轻抿了半口。
　　美人配酒，唇角沾湿，喉头轻滚。

　　自从下午惹恼了谢音，安楚汐便意识到分寸问题，再不敢明晃晃地盯视。
　　她飞快地瞟了一眼，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只有024听到一句心里话——“想咬哎。”
　　也不知道想咬哪里，但显然和渴血反应无关。

　　酒杯空了。安楚汐放下杯子，笑眯眯地看着谢音：“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谢音愣了一下。
　　显然安楚汐全猜到了。此刻若再赘述情况，反而都是废话。
　　她把组织过半的语言吞回肚子，干脆利落道：“工作室不必管了，新专辑我可以舍弃。我接立汐的合作，安总放心，一定保质保量完成。接下来这段时间……就麻烦立汐了。”
　　既然是安楚汐替她挑的项目，质量和适配度必然都已经把过关，况且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就不必细看内容了。
　　——就是有这种，不知堪不堪称为盲目的信任。

　　“哦。”安楚汐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对这个决断如何满意，“确实挺麻烦的，那姐姐要怎么谢我呢？”
　　她用指尖摩挲着高脚杯的长柄，像是个无意识的动作。
　　这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看上去柔中有力。指腹轻敲杯壁，仿佛在无声说：来点实际的呀。

　　谢音一个卡壳：“呃……”
　　恰这时，侍者举着托盘上前，将牛排端到桌上，又无声退下。

　　安楚汐突然放下酒杯，倾身向前，很认真地看着她。
　　“等你自己的公司成立，如果方便，给我10%的分红股份。好不好？”

　　“你自己的、公司。”她强调。
　　不必掣肘于任何人。
　　外人也好、谢家也好、她也好。

　　谢音愣怔地盯着她，有片刻失神。
　　玻璃反射着跃动的烛光，窗外黑夜纵横，万家灯火如织。
　　她离了工作室，尚且一无所有，当务之急是接几个外面的合作，重新建立人脉。至于更长远的，她还无暇——或更准确地说，还不敢去想。

　　然而，在她的事情上，安楚汐永远多想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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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的好处：撩而不自知
安总：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啥也不知道（无辜脸）
两个人都聪明有决断，不过一个惯于强势，一个惯于隐忍。
带预收：师生文，《淮南三十六度》，主攻视角，我HE，作者专栏可见，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