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重生之后》望别

3、第 3 章

　　晚饭是在江之矣家吃的。本来今日是江之矣的乔迁之喜，他特意请同父异母、但对他极好的哥哥蒋随吃饭来表示感激，因此家里收拾得极为干净，拿来待客也不失礼。

　　晚饭也是江之矣做的——江之矣十六岁之前是和养父江川和养母刘滟滟一起住的。小时候还好，直到江之矣十岁那年，养父江川开始因为江之矣过于精致的容貌而怀疑江之矣不是他的儿子开始，江家就变了天。

　　江川开始酗酒，喝醉了就开始打人，打老婆，打孩子，打到邻居都忍不住报警，江川还是没有停手。再后来，江川不着家，也不再给家里寄钱，刘滟滟只能强迫自己加班多赚一些钱以供家用。家里没有大人照顾，江之矣便学了一门做饭的好手艺。

　　江之矣的手艺真的不错，可惜饭桌上的三个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顾夜西只顾着看蒋随，连吃到嘴里的是他最讨厌的青椒都没注意到；蒋随被顾夜西看得心猿意马，满心都是他重新找到了顾夜西这个消息，心思也不在吃饭上了。

　　而江之矣……江之矣在八卦。

　　江之矣没见过顾夜西。

　　顾夜西上一次出现在燕城还是七年前，而江之矣也是七年前从清市来到燕城找他的亲生父亲蒋钦的。不巧的是，江之矣来燕城的时候，顾夜西已经离开了。

　　顾夜西刚离开的时候，蒋随的状态实在太过糟糕，再加上那时的江之矣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大家对他都是面子情，更加不会有人对江之矣说蒋随的隐私。因此，江之矣是在很久的后来才隐隐约约知道有顾夜西这么个人的。

　　百闻不如一见，传说中渣了蒋随的顾夜西如此突然的出现，江之矣心中的名为八卦的小火苗瞬间被点亮，以至于江之矣的眼睛都在发光。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蒋随顶着顾夜西灼灼的目光，看向了江之矣。

　　江之矣：“？？？”
　　江之矣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蒋随可能是想让他去刷碗。
　　深恨自己会察言观色的江之矣：“……”

　　江之矣认命地收拾碗筷，期间顾夜西礼貌性地询问是否需要他帮忙，江之矣很想顶着蒋随凉凉的目光说需要，但江之矣惜命。

　　【狗命重要.jpg】

　　于是江之矣十分礼貌地表示没有叫客人刷碗的道理，并请蒋随“招待”客人。

　　看着蒋随和顾夜西一前一后地走向客厅，江之矣想，他要去找他的方思哥哥，问问哪个牌子的狗粮最好吃。

　　客厅，蒋随看似随意实则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他四肢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一点都没有以往的潇洒。

　　但在顾夜西眼里，这都是蒋随还爱他的表现，这个事实令他开心地都要蹦起来，他主动打破沉默：“蒋随，我没有地方住，能不能住到你那里？”

　　刚刚买的几千万的房子就这样被顾夜西抛之脑后。

　　但蒋随没有怀疑——在他的脑补中，顾夜西这些年里过得一定很不好。但他有些迟疑——现在就和顾夜西住在一起，会不会和顾夜西之间发生矛盾？

　　这七年里他变了很多。他学会了抽烟，也不再喜欢年少时喜欢的球星，家里的装饰也不再是顾夜西喜欢的原木风——甚至相反，他的家里现在都是冷冰冰的灰色，看上去没有一点人味。顾夜西会不会不喜欢？

　　更何况……他的家里还有一点见不得人的、尤其是不能让顾夜西看到的东西——更糟糕的是，“一点”可不仅仅是一点。

　　但是拒绝顾夜西吗？蒋随舍不得。

　　七年里他日盼夜盼，就盼望着顾夜西能够回来。在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甚至想，只要顾夜西能回来，只要顾夜西还能出现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哪怕顾夜西还是没有接受他，他都无所谓。

　　他盼了七年的人，他舍不得就这样推开。

　　蒋随转头看向顾夜西，就见他的记忆中那样鲜活明艳的少年已变成了成熟的模样，但眼底的柔光却明媚如昨。

　　蒋随怎么舍得推开顾夜西？

　　于是，蒋随说：“可以。但是首先说好，我的书房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进——那里面有商业机密。”

　　其实商业机密他不怕顾夜西看，他怕的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会让顾夜西再次离开他的东西。

　　顾夜西的双眼瞬间就亮起来，他顾不上社交距离，直接做到蒋随的身旁，捧起蒋随的脸就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美妙的吻，带着蒋随梦中常常出现的气息，给了蒋随七年来最美妙的圆满——如果没有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的话。

　　玻璃摔碎的声音惊醒了顾夜西，他几乎是慌张地坐回原本的位置。蒋随伸出手，却又不好意思拉住顾夜西，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夜西与他之间多出了一条缝隙。

　　蒋随：“……”
　　就，很不爽。

　　蒋随满脸无奈地看向江之矣，就见江之矣手足无措，看着地面上玻璃渣满地，双眼微红，简直快要哭出来。

　　蒋随：“……”
　　戏精。

　　江之矣哭兮兮地说：“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西西哥倒杯热水。”

　　蒋随：“……”
　　但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江之矣有一次这么矫情做作地和他说话，他都认了。

　　【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jpg】

　　然而，蒋随还没说话，顾夜西便说道：“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

　　蒋随：“……”
　　憋住不笑。

　　江之矣瞬间跨了脸。

　　顾夜西道：“先把玻璃渣扫干净吧，别伤到人。”

　　江之矣：“……”
　　我是你小叔子喂！

　　但顾夜西没有丝毫把江之矣当成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叔子，反而指使起来十分顺手：“热水就不要了，我想喝酸奶。”

　　江之矣：“……”
　　算了，做人要学会认命。

　　江之矣去杂物间拿扫把，蒋随在一边笑道：“做的对，以后不用和阿矣客气。”

　　顾夜西：“……”
　　顾夜西：“！！！”

　　顾夜西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也是前世他与江之矣太熟，尤其是在他生命的最后，江之矣对他简直像对待老佛爷，生怕他有一点不舒服，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看见江之矣就顺手使唤，完全忘了他不是前世那个胃癌晚期的重病患者，江之矣也不是失去了所有亲人孤身一人的可怜虫。

　　真幸运，江之矣脾气好，又对家人好，不然换个人，可能要把热水泼他脸上。

　　顾夜西：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但蒋随贴心地消除了顾夜西的尴尬。他伸出手握住顾夜西的手，说道：“你既然要和我复合，那就得接受我的规矩。”

　　看着顾夜西明亮的双眼，蒋随说：“首先，你不能再无缘无故地离开了。”

　　这句话戳中了顾夜西的泪点，顾夜西鼻头一酸，直接掉下泪来。

　　蒋随瞬间慌了神：“诶，哭什么？我又没和你签不平等条约。”

　　顾夜西摇了摇头，他抱住蒋随，将头埋在蒋随怀里。蒋随只能听见顾夜西闷闷的声音：“蒋随，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七年前的事我不能和你说，但请你相信，我一直爱你，很爱很爱，十年未变。”

　　蒋随伸手抱住了顾夜西。

　　七年前，顾夜西莫名其妙地和他分手，他模模糊糊间觉得自己知道了原因。正因为他知道了顾夜西可能的、和他分手的原因，因此这七年来他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顾夜西发疯。

　　于是他只能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等待顾夜西有朝一日能够回来。

　　现在，关于七年前的事顾夜西闭嘴不提，那蒋随就不问。一切都没关系，只要顾夜西能回到他的身边，他可以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于是，蒋随说：“没关系，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哪怕你一辈子都不想说也没关系。”

　　蒋随简直被自己的话酸掉了牙——可顾夜西喜欢这个调调，于是蒋随强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继续说道：“不论你说与不说，我都不在乎。”

　　江之矣难得乖巧地没来打扰，窗外的夕阳洒进一点暖黄色的余光，照在蒋随的脸上，让蒋随的脸带上了一点隐隐约约的、十分特别的神秘。

　　顾夜西近乎痴呆地摸上蒋随的唇，用一种近乎呓语的语调与蒋随听不懂的语气说：“蒋随，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当他把刀刺向陶锦的胸膛的时候，他想的是蒋随；在监/狱/服/刑的时候，他怀念的是蒋随；在医院里被胃痛折磨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他都会逼着自己睡觉，因为梦里有蒋随。

　　江之矣曾气呼呼地冲他大喊大叫，气急败坏地问他为什么不肯做化疗；江之矣也会好言相劝，说陶锦不值得他抵命。

　　其实事情哪有那么复杂，这一切不过仅仅是因为——他想见蒋随罢了。

　　生命的最后，他受不了梦醒以后床畔的冰凉，他只想日日长眠，在梦里见一见蒋随，和蒋随说一些蒋随生前最想听的、却从未听到的话。

　　索性这世间当真有天意成全，他竟然真的看到了蒋随——这样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蒋随，而不是前世的柏油路上，那个满身鲜血、连容貌都逐渐模糊的蒋随。

　　顾夜西轻声说：“蒋随，我觉得，我可能想了你好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