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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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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高悬,里屋点起一盏油灯,咳嗽声断断续续响起,还有拍背捶打的声音传来。
春红和秋菊被这动静吵醒,连忙披起衣服往主屋走。
萍儿从主屋探出头:“拾点儿柴火在炉子上烧水,公主起了寒症。”
说罢,木板门“砰”关上。
春红和秋菊对视一眼,察觉出事情不对劲。
今晚宁玉枝回来后状态浑浑噩噩,现下萍儿又死守主屋的大门,瞧着像是不想让她们这群外人窥探。
“要不和裴总管联系一下?”
春红低声问。
秋菊思量着点点头。
而屋内,萍儿看着那件溅上血滴的衣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冷汗连连的宁玉枝,犹豫着问道:“公主——”
胡嬷嬷又点了几盏油灯,瞥见了她手上的衣服,心底一惊,直接夺过来说道:“这衣服扔了吧。”
宁玉枝撑在榻上虚弱地起身,疲惫道:“直接烧了吧嬷嬷。”
萍儿总感觉这两人瞒着自己什么事,清秀的眉毛微微蹙起,不满道:“嬷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胡氏不理她,“萍儿,你先把门堵上,别让那两个丫鬟进来。”
小姑娘撇撇嘴,嘱咐过春红和秋菊后,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就像个门神似的。
她捧着脸道:“公主,我去尚医局请太医吧。”
“不过是受惊了而已,歇两日便能缓过来,用不上这么大阵仗。”
宁玉枝面色苍白地笑道。
前世这个时候,裴衍之已经在宫中埋了不少线人,宁玉枝不想大动干戈,免得惹他注意。
胡嬷嬷心疼她:“可你若不喝药,这病断断续续,岂不是要受苦?”
宁玉枝苦笑:“受苦便受苦吧。”
第二日,春红和秋菊将宁玉枝被三公主推下水,染上风寒的消息传回了裴府。
恰好裴真已经查清了前些日子裴衍之交代的事情。
他惊奇道:“怪不得四公主那般宝贝萍儿,原来这两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姊妹。”
宁玉枝的生母白氏受皇帝冷落后,就与金吾卫私通,在宁玉枝四岁时生下了萍儿,随后两年间白氏便被皇后虐待而死。
此等皇室秘辛,着实让人惊奇。
裴衍之前世便知晓此事,他眸子微微一凝,问道:“萍儿和那宫女并不相识?”
裴真点了点头:“萍儿虽是四公主的贴身女官,但这么多年和尚宫局出面交涉的一直是胡氏,萍儿很少去永宁宫之外的地方,因此也不可能和凤仪宫的宫女相识。”
那被宁玉枝杀害的宫女,此前与永宁宫众人毫无关系。
裴衍之视线落在萍儿的信息上,前世他知晓萍儿是宁玉枝同母异父的血亲妹妹时,萍儿已经去世。
而杀害萍儿的凶手,除了三公主外,还有......
裴衍之眯起眸子:“她为什么要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
他仔细回想那日宁玉枝的所作所为。
女子满是恨意的语气,决绝的动作,她本来性格柔弱,平日与他说话浑身都会颤抖,可那夜却是冒险出手。
裴真闻言思考半晌,若有所思道:“四公主本身良善,但是春红和秋菊曾说过,她们被派去永宁宫当日,若不是萍儿和胡嬷嬷求情,四公主根本不会让她们俩进宫。”
“由此可见,四公主警惕心极强,与其说柔弱,倒不如说是外柔内刚,这宫女应当是触犯了四公主的核心利益,这才逼急了眼。”
核心利益?
裴衍之看着手中的情报,起身在房内踱步。
当晚宁玉枝行凶前质问过,我当日救你一命,可你却对萍儿没有半分善意......
她为何会牵扯到萍儿?是因为这宫女对萍儿做出了什么不利的事吗?可萍儿和这宫女素无牵扯。
前世萍儿是被三公主的宫女凌迟而死。
恍然间,脑中灵光乍现,男人猛地顿住脚步。
若这宫女就是日后杀害萍儿的凶手,若宁玉枝也重生了呢?
因为知晓那宫女会杀害萍儿,所以她才提前动手,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给这宫女细细包扎。
她踢掉那块儿玉佩,是因为她知晓,那玉佩同前世一样,都是诱她掉入陷阱的诱饵,杀掉那个宫女,是因为她前世杀害了萍儿......
宫宴上提前离场,是为了避开他,春游时她带着匕首也是因为害怕生出意外。
裴衍之双拳缓缓攥紧。
“主子?您怎么了?”
裴真见他突然不动,出声问道。
男人眸子缓缓覆上阴戾,他捻着指腹:“你去做件事。”
裴真立即应声。
在他转身离开书房的瞬间,裴衍之手中茶杯应声而碎。
碎瓷片七零八落掉在地上,裴衍之淡淡看着那团废物,竟觉得有几分荒谬。
前世宁玉枝伙同太医欺瞒他,让他误以为她只是小病,却不料她死在了冬日的初雪。
她用死来报复他。
所以重来一世,才千方百计躲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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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枝感染风寒后,因为迟迟不食汤药,病情断断续续反而加重。
恰逢太书房上学的日子,宁玉枝不想请假,强撑着身子出了永宁宫门。
但刚到太书房,文太傅没有像往常那般指点文章。
宁玉枝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讲台上老人放下书匣子,对她招了招手。
文太傅见她走过来,便低声说:“四殿下,老朽家中孙女不服管教,下个月,我就要告老还乡了。”
宁玉枝眸子一怔。
前世文太傅虽然也是告老还乡,但明明在宫中待到了秋天,怎的现下他要提前致仕?
“怎的如此突然?”
现下课堂中没有旁人,宁玉枝站在讲台旁,因为风寒还有浓重的鼻音,略有些焦急的意味。
前世文太傅走后,就是裴衍之来教书!
女子眼眶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老人。
后者知她在宫中步履艰难,便像个长者般宽慰道:“公主,等下次教完最后一节赋诗课后,我就要回乡了,你在宫中生活不易,我身无长物,唯一能教授的便是半生习得的书籍,我知你嗜好医术,下节课告别前,我便将这些书籍给你带来。”
宁玉枝心中失落不已。
她对于很多人的离开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前世被裴衍之困在明珠苑后,管家们曾告知她文老在乡去世的消息。
约莫是三年后的光景,而她今生今世,如若顺利出降,怕是再也无法与他相见。
她抱着书本,在讲台旁伫立良久,直到宁傲天和宁傲晴等人鱼贯而入,才失魂落魄地坐回角落。
原来人间相识,见一面便是少一面。
文太傅是为数不多尊重她意愿,且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
裴衍之掩在屏风后半晌,看着她神思难耐,如坐针毡,双拳缓缓攥紧。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轨道,她拼命想离开,但她想要的自由,他从未给过。
裴衍之眸色微暗,哽着喉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下学后,宁玉枝在太书房中待到夜晚。
她伏案誊抄,将书籍重新放回书柜后便要抬步离开。
那本医书不知被谁拿了去,宁玉枝还没细看上面的内容,苦寻无果后不再纠结。
虽是文太傅所赠,可与她无缘,强求也无用。
正这般思略着,宁玉枝抱着书本闷头转过拐角,下一瞬就撞进了一具胸膛。
那硬实的肌肉撞得她鼻子一酸,宁玉枝连忙后退,正欲道歉,低头时却看见地上略微熟悉的影子。
“四殿下倒是好学,这么晚才回宫。”
宁玉枝抱着书本的手微微攥紧,对来人勉强笑了笑,“裴大人公务也甚是繁忙。”
他怎么会来这?
宁玉枝心下无措,眼神慌乱地瞥向四周。
裴衍之语气幽冷:“公主最近在学医术?”
宁玉枝抬起头,神色微怔。
他怎么知道?
自己学医这件事并未告知任何人。
裴衍之居高临下,宁玉枝个头还不到他胸前,她的表情变化裴衍之看得一清二楚。
“大人莫要说笑......”
宁玉枝小声,不愿意承认,但话音在他手伸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看着那本泛黄的古籍,瞳孔狠狠一缩。
两人的距离足够中间站个人,裴衍之向前走一步,气氛瞬间显得逼仄。
宁玉枝没想到是他拿走了这本医书,神情有些难堪。
“我还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男人修长的手指翻动书页,宁玉枝心里一紧,登时踮起脚尖去抢,裴衍之顺势钳住她的手,将人直接逼到墙根处。
距离近得裴衍之能察觉到她身上的颤抖。
裴衍之大掌落在她的腰窝上,像前世那般抚着女子的软肉,果不其然,后者面色瞬间惨白,“你干什么?!”
裴衍之收回手,心里基本确定她也同样重生。
宁玉枝气得眼眶中全是泪,被裴衍之钳住的手像是滚烫的烙铁,她挣扎着,却始终拽不出自己的手。
“放手!”
宁玉枝低声呵道,心想他总该不会像前世那般嚣张。
裴衍之空闲的手握着那本泛黄的医书,见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才后退一步。
宁玉枝得了空隙就想跑,像个泥鳅似的绕过他。
裴衍之看着她的背影,嘲讽地问道:“公主也对牵机这种毒药感兴趣么?”
女子倏地回头看向他,额上还残存着渗出的冷汗。
裴衍之将那医书在手中晃了晃,淡声道:“过来。”
宁玉枝身形僵硬,竟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站定。
下一瞬男子掐住她下巴抬起,看着她泪眼朦胧,面无表情道:“为什么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罪人,大家来骂我吧啊啊啊,但是我昨天被家里长辈逼着包饺子,实在推不开,我是罪人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