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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尾迹 ...

  •   Zombie僵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酒精度数很高。

      浅色朗姆、金色朗姆、百加得朗姆……多种朗姆酒混在一起,基酒风味浓郁,第一次接触的人很容易喝醉,如僵尸一样。

      后来得名为zombie。

      “辽、原,”掌心包裹着酒杯,冰凉的冷质感令宋弥新愈发清醒,她饮尽残剩的酒液,声调冰冷,“你这件校服,我也有一件。”

      区别在于男款是领带,女款是蝴蝶结。

      “我们是校友。”

      她的话掷地有声。

      “而且,我追过你,你拒绝了,”宋弥新勾了勾唇角,眼睛里布满嘲弄,“你现在来说想重新认识,为什么?”

      “因为你从不正眼看我。”辽原坦白道。

      嗓子里滚出一声轻笑,宋弥新点头:“明白了,就是贱是吧。”她笑得肩膀颤动,眼角飙出眼泪,好一会儿,她缓住肆意的笑,“劳驾您,陪我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见面就装不认识游戏,谁输谁是狗,”宋弥新坐着高脚椅往后一滑,手搭在吧台上淡定的起身,眼睛再也不看辽原,“帽帽,走了啊。”

      辽原追出去,在宋弥新走出zombie的那一秒,一掌箍住她的手臂:“我认真的。宋弥新,给我个机会。”

      路过的风撩起及腰的黑发,宋弥新闪躲不及,脚步踉跄着向后摔进辽原的怀里,后背抵着男人的胸膛,男人在校服外套外面搭了一件简单的烟灰色防风外套,看见宋弥新险些摔倒,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

      平时不是在飞行基地就是在飞,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时忘了控制手劲。

      他伸出右手拢住宋弥新的腰,问道:“你没事吧?”

      手肘抵住他的胸膛站稳,宋弥新故意用了很大力气,肘尖顶住最脆弱的穴道狠狠往里抵。

      辽原闷哼一声,疼痛到了最大值,他攥住宋弥新的手腕拿开,语气陈述:“疼。发泄也该有个度,够了吧?不是故意让你摔的。”

      顿了顿,辽原再次开口:“不知道怎么让你信,但我真的是认真的,让我付费追你我也愿意。宋弥新,我第一次喜欢人,你之前说得对,不谈恋爱不是因为那方面不行,是真有病,我家里情况挺复杂的,我现在不想说……”

      他人生的大多数都由两个字组成,寡淡。

      小时候会担惊受怕父母会不会把自己丢掉,长大了为了长久地维持长辈会喜欢的性格,装出温和的样子。

      青春期的叛逆和心动怦然,他没资格拥有。

      他的青春期好像是无声的黑白定格动画,一帧一帧,画面里不是在学习,就是在陪外公下棋或者打太极,日复一日的无趣。

      一眼可以望到头。

      他不像隋意或者辽渡,玩得开还擅长社交,去哪儿都有一大堆朋友,他连喝酒都不擅长,在好友圈子里总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生活太久没有波澜。

      雨夜的黑色机车是强势闯进黑白定格动画的一抹亮彩,红黑色头盔是那一帧无趣里的唯一璀璨。

      没理由不抓住。

      宋弥新盯着他的眼睛,那认真的表情快要把她看笑,她甩开辽原的手,似笑非笑地说:“付费追人?行啊,我这就同意你的好友请求,V我十万看看诚意。”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微信同意了辽原的好友请求。

      眉梢一挑,她的表情挑衅:“到你了。”

      辽原想也不想,低头在转账页面操作,下一秒,他的眉骨微动,同样挑了一下眉毛,眼神俯视宋弥新,说道:“追你你别躲,不然你就是诈骗。”

      前一秒,微信弹出你已添加了burning,后一秒,对方转账十万,且是连着两条。

      手指按住语音键,辽原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本人辽原,在此承诺两笔转账是自愿转账,用途是追求宋弥新女士,不论追成与否,只要宋女士不恶意躲着我,我保证永远不追回这二十万。”

      在录语音的半分钟里,他的眼神紧锁着宋弥新,一错不错,直到语音结束,他熄了屏幕,说道:“你要的诚意,给你了。”

      宋弥新的脸色变了又变,薄薄的嘴唇张了又合,她真心没想到辽原这么干脆。

      想追她这件事,不像演的。

      “宋医生,也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家在哪儿?喝酒不骑车,我送你回去。”辽原瞥了一眼宋弥新的嘴唇,“嘴唇怎么一直抖?冻的?”

      她不是冻的,她是无可奈何让气的,又气又好笑。

      辽原还在尽一切可能的刷好感,他脱掉防风外套,两只袖子拉到宋弥新胸前一系,说:“穿着吧。”

      外套上还裹着他的体温和气味,酒吧里待久了沾了一点她的烟味,还有洗衣液的清爽味道。

      鸦羽似的睫毛轻垂,她一点不留恋的点了退回转账,表情管理濒临失控:“辽原,我真的,我怕了你了,钱我给你退回去,你想玩找别人玩去,我也不需要你送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此别过。”

      脑子有病的她见多了,病成辽原这样的,真不多。

      他对事物的态度和反应,不像正常人,不像演的,那就是真的不正常。

      退完转账,她逃也似的跑路走人,走出去两步又倒回去,手指费力地解开紧紧系在胸前的活扣,将防风外套塞了回去:“还你!”

      “为什么这么抗拒我?是不是因为我高中拒绝了你?”

      宋弥新眼神一怔,说道:“是。你可以追任何一个追过你却被你拒绝的人,她们都可能同意,但我不会。”

      言外之意是别浪费时间了,这样大家都好过。

      “为什么你不会?”辽原攥住外套的袖子绕在手腕上,皱眉,“上回在zombie见面,我回去查了,你退了企鹅群微信群,我查无可查。要不你直说,我当年怎么你了,搞的你一见我进入战备状态。”

      跟个刺猬一样。

      宋弥新一声不响地盯着他,要怎么说,说我和你同班一年,高考毕业了向你告白却只得到一句:“同学,你是谁啊?”

      她的暗恋早已过期,不可能将那一晚让他践踏成泥的尊严说给他听。

      徒增笑料而已。

      她转身大步离开,辽原立刻追上,他的一步抵宋弥新两步,步伐紧咬着她的步子不放,笑一笑说:“宋医生,你这样挺像个受气小媳妇……”

      “能滚吗?”

      辽原微怔,抬手作势要拦住她,宋弥新往边上一躲,绕开他径直走开。辽原张手攥住她的肩膀,正色道:“你都不和我说我怎么你了,不给我一个弥补道歉的机会。真的,你和我说,我看看我有多混,我和你道歉,道完歉咱们再走下一步流程。”

      可以算得上在哄女朋友的语气。

      一股火烧在心里,一个多小时了,她被迫和辽原在酒吧里、街道上拉扯个不停,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她一字一顿地说:“辽原,你都是这样追人的吗?别人不要你非缠着,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样追人真的很没品、很low、很下作、很性骚扰。我明明不止一次的拒绝,你非要缠着,当初追你你不要,现在没可能了你像一条狗一样追着,贱不贱啊?”

      辽原慢慢地放开手,眼眸里的光闪烁了两下,熄灭了。

      “好,”他倒退一步,“对不起,不追了。”

      然后,他背对着宋弥新走远。

      一东一西,各不相欠。

      *

      每当情绪失落下降,宋弥新都喜欢站在生态缸前看一会儿。

      浴缸里的太阳能灯能够照清每一个角落,一尾灯科鱼绕着水草游动,她目睹了不担心明天的小鱼有多快乐,水波荡漾,宋弥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炽热的夏天。

      初二以前,宋弥新一直跟随爷爷奶奶生活在远离首都的小县城——婺河。

      爷爷奶奶是退休的工人和老教师,养育了三个儿子,宋弥新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孙女。

      在千般宠爱下长大的小女孩从小个性就野,再加上她生活在北方小城,直爽是刻在北方人骨子里的性格基因。

      后来,她跟随父母来到京市。同样是北方,她在京市生活的很不习惯。成长中的隐痛,有形的孤立、隐形的霸凌、父母婚姻的裂痕……她一个不少的,全部经历过。

      那几年,她不再像在婺河那样没心没肺的大笑,她孤孤单单的行走在校园里,一个人度过一天又一天。

      直到许如柏的出现、直到辽原的出现。

      青春期的隐痛渐渐退藏起来,她有了朋友,还有了暗恋的对象。

      瘪掉的气球重新充盈,宋弥新的生活再度有了生机。暑假来临,她跟随辽原走过盛夏的梧桐树荫,树叶摇晃,摇碎了一地的金色日光。

      坡道延长到了和云朵齐平的角度,她背对着一线蓝天白云和辽原告白,少年时期的辽原眼神清澈,既不伤害她的自尊心,又很高明的拒绝。

      “高中生要以学业为重,我们不能互相耽误彼此的学习。”

      合情又合理。

      那个暑假,她萌生一个想法。

      既然辽原想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她就陪他一起。骄阳似火、蝉鸣不休的七月,她从网上淘了一套高二高三的课本,用了一个暑假吃透了课本。再开学,张女士领着她去教务处,和教务处主任说明了来意。

      跳级。

      宋弥新的学业优异程度是整个年级部都有目共睹的,她和应试教育有着惊人的适配度,语数英三门主科次次满分,副科和总分相差最多也不过六七分。

      跳级报告打到教育局获批后,宋弥新主动选择跳到高三(3)班,而非她可以去的尖子班。

      高三(3)班的桌子不够,45张课桌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教室,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一本一本摞起来的教材。

      班主任很青睐宋弥新,小姑娘长得白净,马尾辫高高的扎在颅顶,没有刘海,也没有特意将颅顶的头发弄蓬松。

      小姑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T恤,裤子是普通的运动裤,两手勾在一起自然地垂放,班主任撇开视线,朝着辽原招了招手,说道:“班里没有多余的课桌了,班长,你领宋弥新去体育馆的杂物间找一找,那里应该有几张课桌,挑一张好的搬回教室。”

      “好。”

      很少有人会去体育馆的杂物间,里面堆的乱七八糟。淘汰的羽毛球拍、破洞的体操垫、少了一条桌腿的课桌。东西堆得没有条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他们齐力往外搬藏在最角落的课桌时,顶上堆满的东西倾斜,辽原抬头看见摇摇欲坠的废弃用品。

      乒乓球拍、羽毛球筒以及支零破碎的木板残骸直直地砸下来。

      辽原下意识抱住女孩的脑袋埋在胸口。为了减少受伤程度,他本能地半蹲,以此避免头部的损伤。厚重的木板砸在后背,辽原的身体剧烈一颤,鼻腔里哼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长年累月写字磨出来的茧子不小心擦过她的后颈。

      被他碰过的肌肤像是火烧,粗糙的茧子在脆弱的脖颈上留下一线刮痕。

      像飞机驰入蓝天,碰出来的尾迹云。

      尾迹云很快消散,宋弥新紧张地眨了一下眼,问道:“辽原,辽原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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