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千金裘裘

5、第五章

　　五年后。

　　一场大雪刚刚过去，丫鬟还没来得及打扫，庭院中一片白色。一个身穿红色棉袄的小小身影在一片雪中迅速穿梭，留下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哎呦我的小少爷您慢些小心摔了。”一个丫鬟在小少爷后面紧紧追赶，每次眼见着就要追上，随后小少爷加快速度向前跑去，伴随着阵阵笑声丫鬟又被远远甩开一大截。
　　“哲儿快些回来。”一道温和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
　　小少爷立刻停了下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小丫鬟也终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说道：“小少爷您可把奴婢给累坏了，奴婢带您去夫人那里吧？”

　　小少爷转身还想跑，亏着小丫鬟眼疾手快抓住了小少爷的手，被极其不情愿的带到了敏生面前。

　　敏生蹲下为小少爷拍干净身上的雪：“哲儿等一会儿有非常重要的客人过来，所以哲儿见到客人一定要乖乖的，只要你不乱跑娘亲保证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紫苏糕好不好？”
　　哲儿糯糯的声音应道：“好，娘亲保证要说话算数哦！”
　　“娘亲保证。”敏生伸出小拇指勾住哲儿的小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敏生冷声向小丫鬟说道：“带小少爷换身上新衣服。”

　　哲儿被小丫鬟带走后，敏生也回屋重新梳洗打扮。燕桃在后面梳着头发，敏生在镜前拿起螺黛在眉上细细的描绘：“这希家小姐怎会突然想起来我们这，虽然董策谋了个正六品的官职算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哪个高门大户会正眼瞧上咱们一眼。而且她明日即将册封为曹王妃为何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我们家来，真是好生奇怪。”
　　燕桃帮敏生盘好发髻：“曹王妃还未册封就来咱们府上，想必是曹王授意。老爷年轻有为，才思过人，曹王有意拉拢也情有可原。这可是咱府上的头等大好事，夫人莫要往坏处想了去。”
　　敏生眉头舒展开来：“嗯，希小姐能来自然是我们府上的无上荣光。”

　　不多时，数位身着锦服的护卫簇拥着六匹马拉的四望车缓缓而来，等车停稳从车中走出一位头戴面纱的华服女子。
　　在大门等待已久的敏生连忙下跪，还未叩头华服女子轻生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希小姐。”敏生连忙站起身却看到希小姐丝毫没有理会自己而是朝着哲儿走了过去。
　　“这小娃娃生的真是可爱，和你像极了。”说完希小姐伸手便要去摸哲儿的脸蛋。
　　然而燕桃抱着哲儿惊慌地倒退了两步，哲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华服内伸出的纤纤玉手上蜿蜒缠绕着红色脉络，汇聚于指尖如同染了鲜血随时都会低落一般。

　　刚刚伸出的手迅速收回，希小姐有些失落道：“是我莽撞吓到孩子了。”
　　敏生赶紧下跪声音微颤：“孩子年幼无知冲撞了小姐，还请希小姐息怒。”
　　“罢了，带我进去看看，我还从未看过身为正六品官员的府邸究竟是何模样。”
　　在敏生的带领下，一行人从前院缓步走到后院，路上敏生不停介绍着府中景色而希小姐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最终来到敏生所居住的庭院，希小姐推门进去：“除了我和董夫人其余人等退下，我有私事要和董夫人说。”
　　所有丫鬟都退了出去，而燕桃迟迟未走仍在敏生身后：“夫人生哲儿时险些丧命，自此落了病根受不得风寒刺激，还请希姑娘让奴婢留在夫人身后伺候着。”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在一起董夫人会受刺激？”
　　“奴婢不是哪个意思，奴婢只是......”
　　“不是就滚！”
　　燕桃被护卫带出去和一众丫鬟站在一起，看着房门慢慢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人。

　　希小姐闲庭信步的看着房内：“这摆设用具和曹王府比起来也没有太大区别，看起来你这几年生活的也是不错的。”
　　敏生猛地跪在地上：“是我当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小姐要责罚就责罚我，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求您放过他们，要杀要剐我一个人受着。”
　　希小姐发出一阵笑声：“看来姐姐并不糊涂，可当初为何就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说完曹王妃摘下面纱赫然正是敏双的脸，敏双抬起那双狰狞的手仔细端详：“曾经被万人唾弃的这张脸出现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很惊讶。不过也因着你的换魂术，让我遇见了曹王，让我见到了一个我期许良久却从来不敢迈入的世界。这五年我既是曹王的谋士也是他的知己，我助他铲除奸臣提携良将平叛乱收失地，才有了如今王妃的封号。今日我们终于可以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敏双的指尖轻轻划过床上铺的锦缎褥子，锦缎裂开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振动着敏生的每一根神经。
　　“本来就该是我嫁给董策的，都是董老爷子从中拆穿我们，对，还有父亲母亲在背后教唆，董策全都告诉我了，他是不得已才娶你的。我这样做只是拿回我应得的。”敏生身体不住颤抖脆弱到了极点但仍然坚持着挺直身体，猛然抬起头喊道：“谁也不能抢走他。”
　　敏双蹲下身来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这张脸，轻笑出声：“你曾经以为的如意郎君，不择手段都要嫁给他的董郎，待你可好？”
　　敏生始终挺直身体瞬间坍塌下去，眼神躲闪：“他......他自然对我是极好的。”
　　敏双笑意加深：“娶了十房妾室，整日流连在小妾那里，甚至睡在书房里也不愿与你同床共枕，除了洞房那一日董策可曾碰过你一次？你不息将亲妹妹置于死地都要嫁的男儿郎可趁你的心意？”
　　敏生双眼通红抓住敏双的衣襟：“妹妹从始至终我都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父母让我嫁的不是贫寒的书生就是还未中举的生贡，我嫁过去只有吃苦受累的份，我以为嫁给董策是唯一的出路。如今看来我彻彻底底的错了，妹妹，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吧！”敏生泪流满面。
　　敏双站起身扯出敏生手中的衣襟：“你可知当年你瞧不起的生贡现在官拜何职？正四品太常少卿，为人忠正前途无可限量，他对妻子极为宠爱。父亲当年费尽心机为你寻匿好人家却被你贬的一文不值。”

　　“我......以为我和董策青梅竹马，脾气秉性再熟悉不过，嫁过去自然会被疼爱的，哪知洞房后我和他表明身份，他竟然吓得衣服都没穿就跑了出去。除了缺钱时会来找我，平日里就连人影都没见到过。”敏生坐倒在地上已然泗涕横流：“嫁妆被他掏空后，他竟然还要我向爹娘要钱，我不肯他就打我。”
　　“你不知道人是会变吗？他早已不再是小时候和我们一起玩耍的孩子。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董家为什么放着你这样的大家闺秀不娶，偏要娶顽劣的我吗？他们只不过觉得你太过聪慧而我好控制罢了。”“董家和我们家交好从来看重的就是我们能给他们的东西而已，其实娶谁都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所以你嫁进来也会遭受此等待遇而不是因为你我换魂？”敏生幡然醒悟。
　　“终于醒悟了，只不过太迟了。那我还要在这里谢谢你，替我受了这孤苦的一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哪一样都比你强，容貌更是胜出许多，我应该过的比你好的，可我如今怎混沦落的如此地步？”
　　敏双冷眼看着不甘心的敏生：“你的不甘心只不过因着我过得比你好而已，你让我见识到了天底下最怨毒的姐妹之情。你可知因着你的阴谋算计我被人当做疯子关进屋子里，受了多少冷眼，辱骂，而你却心安理得地披着我的皮囊嫁进了你所认为的荣华富贵之中。从今往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让我将曾经受过的屈辱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敏双越过敏生临近房门突然站定：“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换魂术与其说是咒术不如说是诅咒，无论施术者还是中术者皆不得善终，你我二人的性命已经连在一起，一人死两魂销。”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敏生一人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始终重复着一句话：“一人死两魂销，一人死两魂销......”

　　第二日噩耗传来，正六品董策的夫人上吊自缢，曹王府的敏双亦暴毙而亡，同一时间董府嫡子莫名失踪，一起消失的还有丫鬟燕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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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姐妹俩的恩怨纠葛已经结束，后面一章有点魔幻了，是关于曹王和敏生以及一些后事的，不愿看的可以不看了。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