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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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我和你说！”楚寰兴冲冲赶回将军府，眉目间一派喜气，他迫不及待，想将王上赐婚的消息告诉柳意。
可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却不是娇声软语和柔和笑靥。柳意在地上打滚蜷缩，因背负承载不住的痛楚而哀嚎痛哭。嘴里发出低低的野兽嘶叫，指甲成爪状扣着地面，留下数道抓痕，显然是痛到极致。
长发掩映间，左脸皮肉狰狞，皆是大片刺目的烫红，右脸却细腻如白瓷，藏着怎么也抹不掉的姝丽绝艳，这一眼瞧来，极大的落差，宛若地狱的罗刹艳鬼。
“这是怎么了！”楚寰慌了神，大踏步上前，见着柳意全身汗涔涔的，仿若刚从水中捞出来。
“将军……”柳意疼得没了意识，只来得及回应楚寰一声，便昏了过去。
楚寰瞧见几块散落在地上的银丝碳，明白了一些，他想象不到，是该有多大的决心，柳意才会义无反顾用这种方式自残。
一腔热血被这么一吓，顿时冻成彻骨寒冰，楚寰抱起人，抢了刚刚回府小厮还未牵进马棚的马，一路策马驰骋，向着许雅君的住处而去。
他在心中不停祈祷，只盼着这位神出鬼没的神医没离开。
柳意是幸运的，楚寰到的时候，许雅君正在家中烹茶煮茗。
相比于楚寰乱了心神，身为医者，许雅君一派淡然。
依旧是熟悉的刀具，熟悉的药草，怕柳意半途醒来，是直接强灌下去的。这次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久许多，许雅君要处理的还有烫伤，棘手许多。
从月上中天到落日熔金，许雅君的刀在柳意脸上游走一日有余，精神高度紧绷，整个人疲惫不堪。秦世缘心疼不以，沏了一盏糖水压着人强喂，对楚寰横眉冷对的。
楚寰哪里管得了旁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只想知道柳意是否安好，“许大夫，辛苦了，柳意她怎么样？”
“心气虚、心阳虚，气血两虚，要忌口，心绪平稳，好好温养。”许雅君示意秦世缘，让他拿来笔墨记下方子，“甘草、黄连、丹参、白茯苓……”
说完后，缓了缓，那只拿刀的手还在不自觉颤动。
秦世缘心疼死了，瞪着楚寰，“下次再这样火急火燎突然找来，让我师兄辛劳，我可不像师兄这么好说话，立马就将你们两个都打出去。”
楚寰默默无言，只是将诊金加了又加。
害怕柳意情绪不稳，看秦世缘高高的眉梢吊起，定是不会让他们留宿，楚寰直接掏钱高价买下隔壁的农庄，带着柳意住下。
不知是药性太重还是身子过于亏空，柳意躺了整整五日，还未醒来。
期间楚寰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陪在昏迷着的柳意身边，无微不至照顾着。如果不是许雅君一再保证柳意会醒，楚寰觉得他会疯。
他如往日般处理军中事务，眉目间的郁气却凝结不散。他会在上朝前给柳意一个轻柔的吻，也会在入睡前将绵绵的情话说千万遍。
他打了半辈子仗，不知风花雪月，也不会吟诗作赋，但为了柳意，也会搂着人，学着任何世间恩爱的眷侣，不厌其烦。
这日，他寻到一本民间志怪话本，挑着烛花，以淡淡叙说的口吻，念了一折化妖的龙与成神的凤之间的情爱。
屋内光线昏暗，屋外下着细雨，是喧嚣中的静谧，空气中都是泥土与雨水的芬芳。楚寰面容模糊，被低暗的灯光罩着，音色带着久经战场的沙哑，充满沧桑感，倾泻出一丝隐秘的欲|色。
一折话本讲完，楚寰熄了烛花，搂着柳意睡下，想到刚刚的故事，在她耳边轻声说：“话本说，龙有一处鳞片是倒过来生长的，如果旁人触到了这处鳞片，会惹怒龙，最终会被杀死。”
“文人墨客将之称为不能触碰的禁忌，禁忌就是弱点和底线，一旦受到侵犯会起强烈的保护意识，就好像龙的逆鳞，一旦触及，龙会保护逆鳞而伤害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
黑暗中，柳意的心砰砰直跳，腰间箍着她的臂膀令她无处可逃，有那么一瞬间，柳意感觉此生都逃不开这个强大俊美的男人了。
随即，暧昧的气息喷在耳边颈项，她听到了世间最令人脸红心跳的话，“柳意，你就是我的逆鳞。”
吻轻轻落在耳垂，柳意明白楚寰的意思，她就是楚寰的逆鳞，楚寰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人的侵害。
他要她放心。
幸好置身黑暗，夜色成了她的保护色，楚寰看不到柳意绯红的脸。
她是有感觉的，但沉重的梦魇却死死压着她，尤其是楚寰在说到王上赐婚时，柳意心头每次都如遭重击。她总是在楚寰的怀抱中，不由得想到那个男人，是他用一切下流手段，将她一身傲骨折尽，改造成如今这般卑贱、供人享乐的欢奴。
期间，她能朦胧感觉楚寰在亲吻她额头，长久的担忧让楚寰刮净的胡须又长出短短几碴，亲人的时候总会扎着人，却不疼。
陷入昏睡后，她又来到光怪陆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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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佛堂。
大雨倾泻，带着冲刷天地的决绝。
九九八十一道诵经最终化为一声“阿弥陀佛”。
破落的佛堂外站着一个姝丽的姑娘，眉不点而翠，唇不画而红 。虽被漂泊大雨淋得狼狈，但依然挺直脊背。只有泛白的嘴唇泄露了她此时的虚弱。
隐隐约约有一声叹息混杂在雨声里，并不真切，冗长的佛经终于念完。
柳意看着姑娘伸手推开了厚重的佛门，虔诚跪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
“施主为何来此。”
“为一人。”
“做什么。”
“逃离。”
“何人。”
“心念之人。”
柳意十指合拢，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妩媚的瑞凤眼流露出心痛，“想远离高高在上，端坐明堂的天子。”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正是李承锦。
柳意回头，她从未见过孤高自傲的李承锦露出这种表情，似是被伤到了，一向睥睨天下的神情裂了一丝裂痕。
“皎皎，你怎么舍得？”
佛堂外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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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意醒了。
晨曦透过，光束四散开来，好像上一秒还置身黑暗，不经意间，天地已变，窗子透过金纱般光华。
梦境消失，破碎化为虚无。
她睁大双眼，凝视陌生屋顶中的一点，胸膛微微起伏，喘息不已。是……梦吗？她忘记了一切，包括普渡众生的佛像，却能记得回眸后的惊鸿一瞥，那是多么动人的哀伤脸庞。
缓缓坐起身，小绫正巧推开门，见着柳意，喜不自禁，“姑娘醒了？那将军几日的愁苦可算能开解了。”
柳意听到自己睡了五天，一惊，睡懵的脑子渐渐记起些事，想起绝境下用银丝碳烫去奴隶印的蠢事，悔恨不已，立马想看看疤痕。
小绫献上一盒药膏，见柳意坐在梳妆台前，揭开包裹伤口的布帛的动作，立马提议道：“姑娘，这是许大夫给的生肌膏，往日都是将军为姑娘换的。今日还未上药，正巧现在换了。”
柳意只是不做声，接过生肌膏，轻声谢过，将布帛揭开，可等瞧见了左脸的样貌，却愣住了。
柳意往日都是以长发遮掩疤痕示人，便有魅惑众生的倾城之色。在调|教后，媚骨浑然天成，只要她想，任何男人都能拜倒在他的脚下。一举一动间，都勾魂摄魄，连女人都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铜镜中，左脸白皙无瑕，刺着的如血寒梅宛若在雪色中绽放，柳意只是轻轻一笑，天地都为之失色，仿若地狱盛开的曼珠沙华那一点花尖雪。艳丽和清贵糅合，风华潋滟间，无双的魅力就像蒙尘的珍宝浮去了上面的灰烬，越发夺目明艳起来。
小绫看痴了，只觉得到了天宫仙境，遇见位神妃仙子，捂着嘴神思恍惚，“姑……姑娘，奴婢可算明白为何将军每次都亲自上药。”
“为何？”柳意转头望着小绫，勾起一抹笑容。
“这般绝色，任谁见了都想独占，奴婢也欢喜得紧。”小绫这下转而捂着心口，忍不住背过身，“姑娘抱歉，奴婢先走了。”
柳意还在奇怪，可等瞧见匆匆离开的小绫鼻子下蜿蜒的血，又不由得噗嗤一笑，期待起楚寰见到自己的模样。
只是等了片刻，屋外便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随即，预想中的男人推门，她明晃晃瞧见对方眼底乍现的喜悦。
楚寰黑眸深邃，乌黑剑眉，高挺鼻梁，棱角分明的脸透着冷峻，身姿挺拔，如苍劲松柏，将门之风，行动间似有龙蛇之象。
柳意站起来迎接，如缎般的墨发不再披散，用火红的发带松松的绑在脑后，一身红衣似火如枫。她被楚寰揽在怀中，依靠着傲岸的臂膀，只觉得世间最安稳处莫过于此。
楚寰是热烈灿烂的阳光，照进柳意干枯死寂的内心，一双黑眸本是一片死水，毫无波澜，可楚寰给予了她光和热，便令她如新生的枝蔓，蓬勃生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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