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Somna

5、05

　　你很棒了，小顾野。

　　顾野觉得自己是何其幸运，能够碰见这么好的雇主。
　　距离早餐已经过去一小时，她的脑子里仍旧挥之不去。
　　这简短的一句话，却足够振奋人心。

　　此时此刻，纪千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双腿搁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兴许是怕太过安静，电视是开着的，播放着近日的肥皂剧。

　　顾野不想让自己闲着，她谨记纪曦如姐姐交代的话，恰好楼下就有水果店，早晨出门有稍稍注意到。
　　轻手轻脚来到门口换鞋，客厅传来纪千妍的声音，“你要出去吗？”

　　顾野愣了下，直起身子说：“想去楼下买点水果。”
　　“哦。”纪千妍头也不抬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顾野赶紧追问：“您有什么想吃的水果吗？”
　　她差点忘了。

　　“什么都行。”纪千妍全程没有抬眼。
　　“我很快回来。”顾野语气很轻，随即开门出去。

　　这个点出门太阳已经开始无情炙烤，晒在皮肤上烫烫的，顾野仰头，竟看不到一朵云的影子。
　　水果店并不远，出小区门口就是，顾野并没有仔细看水果店的招牌，在她心里可能也就比老家的水果店贵一丢丢，然而事实上，或许翻了好几倍不止。

　　店内所有的水果品类皆是国外进口，单价令人瞠目结舌。
　　又或许，瞠目的只是顾野这种人吧，因为她看见店内来来往往客人不少，进来的人挑选起水果来，似乎没怎么在意价格。

　　这附近居住的，大概都是不差钱的人。

　　再过一个小时就该准备午餐，顾野没有时间去更远的平价的水果店，今天只能先买一点点。
　　小心翼翼挑了几样，顾野拎着购物篮前去结账，最后价格是299。
　　实在是难以置信，才这么点东西。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是想象不出来。
　　在老家的话，三百块少说也可以买几十斤的水果了吧。

　　重新回来公寓，顾野拎着买回来的水果前去厨房清洗，途中瞥了眼那个坐在客厅的女人，她的姿势貌似和她出门时没有变过。
　　虽然她不该操心这些事的，但是纪曦如姐姐有交代过，尽量让她休息不要工作。

　　把水果清洗好，顾野将每样都取了一个切块装进果盘中，剩余的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
　　“您吃点水果。”顾野将其放置在可挪动的小边几上送至纪千妍身旁，这样对方吃起来能更方便些。
　　“谢谢。”纪千妍用果叉吃了两小块。

　　顾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捏着手指心里来回思忖，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纪曦如姐姐说，想要我叮嘱您多休息，少工作。”

　　“公司的有些事情除了我没人能做，现在商业竞争厉害，稍一放松就容易落后，你能理解的吧？”
　　顾野表情愈加为难，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听谁的，虽然是纪曦如雇的她，但她真正照顾的人是纪千妍。
　　算了，还是听从自己的心好了。

　　顾野咬咬唇，继续说：“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您要养好身体，将来才能更好地打拼工作呀。而且您这样，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他们会难过，会担心。”

　　“你这个小丫头，OK，今天我输了。”纪千妍索性合上电脑将其放置一旁。
　　顾野心底长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

　　“一起吃点吧。”纪千妍说。
　　顾野惶恐摇摇脑袋，脑子里想得几乎没有过滤就蹦了出来：“这个水果太贵了，我不配吃的。”

　　纪千妍被她逗笑，肩部轻颤，下一秒抻着胳膊过来，一把抓住顾野的手腕将她强行拉近。
　　“哪有什么配不配，我说你能吃就能吃。”

　　顾野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处于阵阵惊愕中，那一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下来，为什么她会有种麻麻的，犹如触电的感觉，连呼吸都变得紊乱。
　　直到对方的手早早抽离开，那股温暖似乎还停留在手腕处，一点一点钻进皮肤里，游进心脏。

　　纪千妍用果叉向她递了一块，顾野受宠若惊，愣了下连忙俯身接下。
　　好甜，唇齿间汁水迸发。
　　或许是因为价格昂贵导致的心理作用，又或者是对方亲手喂的。
　　顾野觉得格外甜。

　　纪千妍依旧没吃多少，剩下的怕浪费最终还是都进了顾野的肚子里。
　　到了该准备午餐的时间，顾野独自在厨房忙碌，站在开放式厨房里，她只要稍一抬头就能瞥见客厅的动向，纪千妍抱着平板刷着看新闻资讯，偶尔也会抬头瞄一眼电视，但可能是电视里的剧情太过狗血，没一会她便低下头去。

　　有电话铃声传来，但不是顾野的，正在做菜的她恰好抬头，纪千妍已经接起了电话。

　　“你姐给你找的那个保姆怎么样？”电话那头的女人例行询问。
　　“挺好的，踏实勤快，做饭好吃。”纪千妍毫不吝惜赞美之言。

　　顾野离得不算远，几乎都听进了耳朵，是在说她吗？
　　被她这样夸赞，好像有点开心。

　　“我和你爸打算提前结束度假回国，去看看你。”
　　“我没事，都挺好，你们二老在外面多玩一玩。”
　　“我女儿摔伤了腿，我可玩不下去，没心情，还有啊，之前跟你说得相亲的事情，你得往心里放一放，你都老大不小的了。”

　　纪千妍颇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长舒了口气，“我不想相亲，再说，我现在一瘸一拐的，哪个男人看得上我。”
　　“胡说，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想追你的人从一环能排到五环。”

　　相亲？
　　纪千妍要去相亲了吗？
　　顾野切着菜默默听着，心里感慨，长得这么好看也需要去相亲啊。
　　转念一想又不无道理，像这位姐姐这样一心只有工作，怕是也没机会谈恋爱。

　　纪千妍一时无话反驳，索性把头上的姐姐搬出来，“您还是先操心姐姐结婚的事吧，我不着急。”
　　电话那头的女人没由来叹了口气，“你姐姐虽然也比你好不到哪去，但她好歹有个男朋友，你呢，这么多年了，你带回家过一个男人吗？我和你爸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盼到抱孙子了。”

　　“她那个男朋友，常年待在国外，两人一年见一次，有不如没有。”纪千妍轻飘飘说。

　　“那你呢，你连男朋友都没有，没资格说你姐姐。”
　　“等我要是谈恋爱了，还不天天黏在一起？”纪千妍语气轻巧，嘴角带笑，“算了，谈恋爱哪有工作好玩。”
　　电话那头的女人被气得说不出话，干脆撂下一句话：“等我回国。”

　　纪千妍姐姐未来的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顾野忽然有些好奇。
　　那一定得是非常优秀又非常出彩的人吧，不然怎么会吸引到她。

　　午餐是顾野倾尽全力做得一些菜，几乎拿出了她的毕生所学，虽然她年纪也不是很大就是。
　　因为短暂的相处，她大致摸索出对方的胃口并不大，为了食材的不浪费，顾野有意减少了分量。

　　顾野的厨艺算不上厉害，只是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迫使她比同龄人更独立些，名贵的菜肴她没做过，但她觉得做菜的方法大抵是万变不离其宗，尝试后的回馈还不错。

　　尤其是当纪千妍吃过她做得菜当面称赞夸奖时，顾野心里会很满足。
　　就像是在学校考试取得好成绩，被老师表扬一样，为此下一次她想继续做得更好。

　　就这样到了下午。
　　纪千妍刷着手机才从公司群里得知最新的消息。
　　她立马打开助理的微信，给她发去一条语音：“夏云音最近是怎么回事？趁我受伤休养想要撬墙角？”
　　助理没一会回复过来：“纪总，她最近是有在接触有意向跟我们合作的客户，这不您受伤了，就没告诉您，曦如姐说最近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尽量我们自己内部解决，不要叨扰您。”

　　“她手段多着，你们怕是应付不来。”顿了顿，纪千妍突然想起什么，“晚上在星曜酒店不是有一场商业交流会吗，文华的李总也会去，今天下午你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过来接我。”

　　助理震惊了，“您，您现在都这样了，还是别了吧，要是被曦如姐知道，肯定骂死我。”

　　“你平时连我都不怕，还会怕我姐。”纪千妍戏谑，“就这样吧。”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放下手机，纪千妍稍稍有些急躁，还略微不安。
　　虽然和文华的这次合作，彼此了解接触了这么久几乎是板上钉钉，但夏云音是什么人，她心里和明镜一样，作为她一直以来的死对头，不作出点幺蛾子来，怕是不会罢休。

　　“顾野？”纪千妍忙唤了声。

　　在十几米开外的顾野立即飞一般现身，毕恭毕敬：“您找我。”

　　纪千妍随手拆下绑头发的皮筋，栗色的长卷发瞬间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不小心遮住小半张脸，好看的眉眼在光影下若隐若现，她冲顾野眨了下眼。
　　“小顾野，帮我洗头发吧。”语气俏皮，还有点像是撒娇。

　　为了让她更加舒服些，顾野是让她躺下来自己帮她洗的。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洗头发。
　　纪千妍的头发很软很软，摸在手上极其舒服，被水浸湿后丝丝缕缕流连于指间，又是别样的触感。
　　顾野笨拙地学着理发店里一样的按摩手法先帮她做着头皮按摩。
　　纪千妍闭着眼，眉眼透着享受。

　　忍了许久，顾野最终还是问出口：“您要出去吗？”

　　“没办法啊。”纪千妍闭着眼，语气丝丝无奈。

　　顾野不懂，“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没办法的事么？”

　　“这么跟你打个比方，客户就好比是我公司的恋人，现在正被另一家公司撬墙角，我总不能坐视不理，就算是受了伤坐轮椅也要全力以赴去把恋人抢回来。”

　　顾野：“……”
　　哪有这么打比方的人。
　　但又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