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Somna

4、04

　　凌晨五点。
　　被闹钟唤醒后顾野准时起床，或许是高中时延续下来的好习惯，她并不赖床。
　　穿鞋来到窗前撩开一片窗帘，天还未亮，小区的路灯依旧亮着。

　　尽管自己所在的房间与主卧室相隔有段距离，顾野依然轻手轻脚起床收拾，将薄被整齐叠放好放在床头，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去浴室洗漱。

　　顾野站在镜子前刷牙，看到自己嘴唇的那一刻，又情不自禁想起昨晚那个意外的触碰。
　　好奇心驱使下，她试着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嘴唇，不对，不是这个感觉。
　　昨晚那个，要柔软一些，而且还有一股水蜜桃的香气。

　　快速洗漱完毕整理好一切，时间是五点半，顾野带上手机轻悄悄出了门。
　　从公寓楼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远处的天空呈现渐变的深蓝。

　　顾野根据手机导航步行至最近的公交站，结果发现时间太早，压根还没到第一趟车的始发时间，此时肚子开始咕噜咕噜鸣叫，坐在站台等候的顾野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小面包吃，是她乘火车前在超市买的一大袋，还没吃完，她出门带着饿了吃，这样可以节省在外面吃的钱。

　　一直默默等到6：05，终于有一辆公交缓缓驶来，顾野顺利上车。
　　她所要前往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家菜市场，两公里不算远，只要能在七点前赶回来做饭就行。

　　这家菜市场比顾野老家的菜市场要大得多，而且地面上很干净，室内十分亮堂，分区繁多迷人眼，顾野记好出入口的位置以免迷路。

　　不过大城市的菜也比家里的稍贵一些，顾野从来没有一次性买过这么多钱的菜。
　　卖虾的小摊老板娘见她看起来年纪轻轻不由称赞：“小姑娘，你还是高中生吧，这么小就出来给家里买菜，真懂事，我儿子跟你一般大，暑假只知道睡懒觉，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乖巧，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野勉强一笑，接过对方装好的虾礼貌道声：“谢谢。”

　　其实她挺羡慕能够在高考完的暑假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的同龄人。

　　短短半个小时，顾野买了不少，东西多到她的两只手已然拎不下。
　　所幸公交站离得不远，只要咬咬牙提过去上车就好了。
　　挤上公交车，顾野才发现两只手都不约而同被勒出了深浅不一的红痕，伴随着点点刺痛。

　　买完菜回来，正好七点，不多不少，此时小区内的路灯已经熄灭，顾野并不知道是几点熄的。
　　纪千妍家的门是电子锁，和星烟家一样，根据昨天纪曦如发给她的密码，顾野成功打开门，那一秒暗自松了口气。

　　还记得在老家时，沈星烟新搬了家，顾野第一次去她家就闹了笑话，她连简单的密码锁都不会开，三次输入错误被锁在门口长达一个小时，烈日炎炎，她蹲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小时，直到沈星烟从外面回来。
　　客厅过分安静，以至于顾野抬着脚走路，每一步只能轻抬轻放。
　　主卧室的门紧闭着，看样子应该是还没起床，顾野得抓紧时间准备今天的早餐。
　　开放式的厨房，大而宽敞，所有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不少顾野从未使用过的高科技电器，但看起来似乎都没怎么使用过，犹如崭新。

　　一边准备着早餐，一边时刻关注时钟上的时间，以及那扇紧闭的主卧室门。
　　顾野总是担心自己还没准备好，总是怕自己动作太慢。
　　结果却是，当她八点准备好早餐时，主卧室的人依旧没有出来。

　　顾野暗自松了口气，这场与时间的较量，她总算是没输。
　　不过，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呢？
　　顾野安静等候在餐厅，等候的时间里顺带将刚刚成为战场的厨房收拾干净。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纪曦如：如果我妹妹早上不吃饭的话，拜托你帮忙把她拉起来，务必要让她吃东西，一日三餐规律。

　　就像是料事如神一样，对方一下子猜到顾野的处境。
　　不过，顾野抬头看向那扇门，自己真的要去那样做吗？总觉得有些唐突。

　　回复后收起手机，眼看着准备好的早餐再放下去就会凉掉，顾野心一横，鼓起勇气来到主卧室门前。

　　“叩叩。”
　　她敲了敲门。
　　没反应。

　　“叩叩。”
　　顾野再次敲响，“您醒了吗，早餐已经做好了。”
　　依旧没反应。

　　【拜托你帮忙把她拉起来，务必要让她吃东西。】
　　脑子不断重复这句话，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唐突，但顾野认清楚这也是自己的工作，说服自己后，她果断拧开门把将门打开。

　　门被打开的瞬间，有一股风从对面的窗子透进来，窗户被开了一点，白色的纱帘随风起舞，床上的人是趴着的姿势，卷起的睡裙下是细而白皙的小腿，脚踝在早晨的阳光下白里透红。

　　一旁的梳妆台上，还有未盖上盖子的护肤品。
　　床上的人安静熟睡，走近一点能看清浓密而卷翘的睫毛，顾野再一次被对方的美貌震慑，大概就是娱乐圈里，也很难找到像姐姐这样好看皮肤又好的人吧。

　　床上还有一台待机状态的笔记本电脑，手机，数据线，文件夹四处散落着。
　　是工作到很晚了吗？
　　顾野总觉得，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又或者，这样的生活才是她的常态。
　　毕竟一个连自己朋友圈都只发布工作公司有关的人，大概工作才是她的全部。

　　顾野就这样安静站在床边，还未想好怎么叫醒床上的人，不料对方闭着眼睛率先开口。
　　“现在几点了？”

　　顾野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醒的，该不会从她进门时候就醒了吧。
　　心脏紧缩，顾野吞了吞口水掩饰紧张，“八点二十。”

　　“才八点啊。”纪千妍语气懒洋洋的，依然闭着眼睛，只是稍稍换了下睡姿，半梦半醒呢喃：“才睡了三个小时啊…”

　　顾野怔了下，“您工作到凌晨五点了吗？”
　　后知后觉恰好那时候自己起床。

　　“嗯…”纪千妍闭着眼应声，语气懒散。

　　顾野继续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好再次鼓起勇气问：“您要不要起来先吃点东西再…”
　　话未说完，顾野便听见对方睡着的平静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啊。
　　那么晚才睡，还是让她再多睡会吧，顾野不忍心再将人叫醒。

　　小步来到窗前，顾野将窗户关好，又将窗帘给拉上，隔绝外面世界的光源。
　　本意是想让她接着再睡个好点的回笼觉，没曾想顾野把自己给坑了。

　　这窗帘的遮光效果实在是太好，屋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顾野小心翼翼摸索前进，不知道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下，硬生生摔了个跤。
　　“嘶…”好痛。

　　还好没把床上的人吵醒，爬起后顾野赶紧从房间出来。
　　关上房门后，顾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任务好像并没有完成，她糟糕地抬手敲了敲脑袋，刚刚一听到纪千妍说自己工作到凌晨，顾野便不忍心了。

　　要是被她姐姐知道，顾野的工作很有可能会不保吧。
　　所以现在要再进去一次吗？
　　还是不要…？

　　顾野前后纠结了十来分钟。
　　直到咔擦一声，主卧室门自己开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纪千妍在和什么人通电话的声音，话语里聊得也全都是工作相关。

　　果然是工作狂，一通电话就起床了！

　　“您，您起来了呀。”顾野还是相当惊讶。

　　“嗯。”后知后觉纪千妍反应过来，询问：“你是不是叫过我？”
　　顾野愣了下，“是早餐，早餐做好了。”

　　“我去梳洗下，一会吃。”
　　“哦，那我去再热一下。”顾野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人好歹是起来了。

　　顾野将早餐用微波炉重新加热，备好餐具，而后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纪千妍拿起汤勺来微微抬眼，“坐下一起吃吧。”

　　“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个保姆。”顾野语气弱弱地，低到尘埃里。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偶尔也会和手底下的员工一起吃饭。”

　　顾野受宠若惊，又拿了一副餐具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个汤很好喝。”纪千妍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会做饭。”

　　顾野会心一笑，“您喜欢就好，还怕您吃不惯我做的口味。”
　　“食材都有哪些？”纪千妍一脸认真。
　　“啊？”顾野稍愣。

　　“我是说，这道汤的食材。”纪千妍补充。
　　“我是用虾壳鸡骨头之类做底熬得，过滤后加了贝肉，还有几种中药材。”

　　“晚些时候你把它做成word用邮件发给我。”
　　“邮件？”
　　“不好意思，老职业病了，微信发给我，有时间我也想学学。”

　　顾野听着这话觉得半信半疑，一个冰箱里没有菜厨房如同崭新的人真的会想学做饭吗。
　　她还是点点头说好的。

　　“对了，这汤叫什么名字？”纪千妍继续一脸认真。
　　“我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今天第一次做。”顾野难为情地摸了下后颈。

　　“是这样啊，那也很了不起了。”
　　顾野将头埋得低低，“我家吃不起这样的海鲜，今天也只是现学现卖，还好您不讨厌。”

　　眼前这个卑微的女孩谨小慎微的样子，似乎一下子在某个瞬间击中纪千妍内心深处柔软的部位。
　　“你很棒了，小顾野。”

　　顾野吃惊抬头，撞见的是纪千妍如春风一样的笑容，好看的眼弯起，像月亮一样，如巫山洛水之俦。
　　砰砰，砰砰。
　　顾野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