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Somna

3、03

　　水汽迅速弥漫整个浴室，雾蒙蒙犹如置身仙境。
　　好像有水蜜桃的香味，顾野用力呼吸，确定就是这个味道。
　　可能，大概，或许，是纪千妍姐姐洗澡正在用的沐浴乳？

　　此刻顾野正坐在浴帘外的凳子上安静等候，她不能离开，因为对方随时可能会需要她。
　　只是为什么，她距离跳动的心脏就不能平复一点。

　　纪千妍泡在浴缸里，另一条受伤的腿一半搭在边沿没有浸水，姿势有些怪异。
　　不过总算能好好洗个澡。

　　随着哐当一声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顾野立即竖起耳朵，起身的动作进行一半。
　　“您没事吧？”她先试探着问。

　　“只是沐浴乳的瓶子掉了，一会再捡吧。”浴帘里边的人回答。

　　“好。”
　　顾野重新背对坐好，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望着这间比她卧室还要大的浴室，顾野几乎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房子。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很幸运，不仅这么快找到工作，为她提供工作机会的老板人还这么好。
　　过去十年，顾野糟糕的人生里或许唯一能为她提供慰藉的便是还不错的学习成绩，走运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和她有关。

　　安静的浴室里，时不时有撩动的哗哗水声，像盛夏晚间的风铃，悄无声息拨动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

　　“顾野，能麻烦你拿一下浴巾吗？”

　　顾野照做，将叠放好的浴巾伸手递进去，不料竟遭到对方的轻声逗笑。
　　“你确定不先扶我起来吗？”

　　顾野后知后觉，一想到自己又要经历先前的场面，脸刷红喉头不自觉打架：“抱，抱歉。”

　　先将浴巾放置一旁，顾野来到浴缸前将其小心翼翼搀起，全程目光盯着对方的肩部，不敢乱移。
　　因为过于紧张，顾野浑身紧绷得很，这样恰恰稳稳当当成了纪千妍的扶手，待她裹好浴巾，顾野准备扶她坐回轮椅时，纪千妍单脚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顾野大脑空白，那一刻什么也没想，只希望她不要摔跤，千万不要受伤，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用身体当肉盾，顾野冲上前去接住，但她个子小，再加之地板沾了水变得湿滑，在接住纪千妍的瞬间，顾野因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摔去。

　　摔倒在地的一刻，顾野清晰察觉到胸前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狠狠撞了下，继而她的唇也被什么软软的给贴上，鼻息间皆是水蜜桃的芬芳香气。
　　真是极具戏剧化的一幕。

　　大概连纪千妍自己也懵了。
　　两人双唇贴上的第一秒她的瞳孔微张，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两秒钟过后，纪千妍才用双手撑地短暂支撑起上身。

　　“实在是很抱歉。”顾野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她觉得自己一定完蛋了吧，这下会被炒鱿鱼了吧。

　　纪千妍故作镇定，语气平静，“你先扶我起来…”

　　顾野惴惴不安，整个人陷入巨大的焦虑与自责，她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在扶纪千妍起身坐回轮椅的全程，顾野的状态都极为糟糕。
　　她不会伪装，有什么情绪都会写在脸上，被纪千妍看在眼中。

　　“能帮我把架子上的衣服递来一下吗？”纪千妍平静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顾野心怦怦乱跳，低着头有些沮丧，但她依然还是强撑着做完手头的事。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做好。”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穿衣服。”

　　顾野点点头从浴室离开。
　　过了一会，穿完衣服的纪千妍从浴室出来，她的头发微湿，随意绑在脑后，鬓角还自然垂下一缕湿发，看起来和白日里是完全不同的形象，像初春拂过的柔风一样温柔。

　　顾野见对方出来，很自觉地将头给低下，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刚刚…谢谢你。”

　　没有批评，没有指责，更没有要将她给炒鱿鱼。
　　顾野险些以为自己听力出现问题。
　　她惊诧抬头，刚刚是在对她说谢谢吗？

　　“可是我害您摔了一跤，还……”想到刚刚两个人双唇撞上的一幕，顾野有些难以启齿。

　　“如果不是你，我一个人兴许会摔得更惨，再进一次医院都不足为奇。”纪千妍平静说着。

　　“您真的…这么想吗？”顾野不可置信。
　　明明她也没有做得很好，对方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她。

　　“倒是你，有没有受伤？”纪千妍看着她问。

　　顾野低头瞥了眼左手，刚刚要摔倒的一刻胡乱想要抓住什么，被划破了点，出了点点血，现在才反应过来有点疼。
　　“我没事的。”顾野匆忙将左手背至身后。

　　“撒谎这么明显，去把我的药箱取来，在那边的边柜里。”纪千妍口吻颇为无奈。

　　明明半个钟头前，顾野都在担惊受怕自己会不会第一天工作就被炒鱿鱼，而现在却坐在沙发上，被人精心照顾。

　　“手放好不许乱动，先给你消毒。”纪千妍命令的口吻，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凶。

　　顾野已经许久未能体会过这样的关怀，即便是从生养她的母亲那。
　　一时间鼻尖发来阵阵酸涩，肩部轻微发抖。
　　“我只是个保姆而已。”

　　纪千妍惊了惊停顿下来。
　　顾野又说：“您不必对我这么好。”

　　“只是帮你清理伤口而已，就算对你好啦？”纪千妍逗弄的语气道：“你这丫头，平时没人对你对你做过吗？”

　　顾野低着头摇了摇。

　　纪千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微微有些感到心酸。
　　待包扎完毕，纪千妍松开她的手说：“晚上没什么你的事了，早点睡吧。”

　　顾野闻言立即起身朝对方鞠了一躬，“谢谢您还愿意继续留下我，从明天开始，我会更加好好做好这份工作，好好照顾您的。”

　　纪千妍被她逗笑，觉得这孩子过分认真了点。

　　回到房间，纪千妍来到梳妆台前做护肤工作，放在台面的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纪总，新的策划案已经发到您邮箱了”消息人是她的助理裴仪。

　　脸上的面霜还未抹匀，纪千妍二话不说离开梳妆台，转而取来窗前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个人坐着轮椅侧坐在窗前，腿上搁置着一台笔电，纤细的十指快速啪嗒打在键盘上。

　　顾野住的这间房里面有一套洗手间，没有外面那间大，但也远比她自己家里的面积大，装修也要好很多。
　　顾野赶紧先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爽的睡衣。

　　中央空调的冷气让人很舒服，顾野只是在腹部搭了条凉被，不过这样一直开着，一定相当耗电吧。
　　翻了会书，顾野临时拿起手机看，意外发现纪曦如姐姐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纪曦如：这是我妹妹的微信名片，你添加一下，这样对你未来两个月的工作方便一些。

　　顾野点开，立即跳转至纪千妍的微信信息界面，她的个人简介是无，头像是一只被两只手抱着的非常可爱的猫猫，那双手的主人并未出现在画面里，不过顾野猜测应该就是纪千妍的手没错了。

　　没做太多犹豫，顾野点击添加对方为好友，发送验证时填上自己的名字。
　　随后不忘给纪曦如姐姐回复一声。

　　顾野往下翻动聊天框，依次看到爸爸和妈妈的微信头像，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顾野发消息叫他们吃饭。

　　已经两天了，她出门整整两天。
　　没有一个人给她发消息。
　　果然是他们的作风，顾野甚至见怪不怪。

　　索性放下手机重新看书，大概又看了有一会，顾野被困意袭卷，连连哈欠下她只好合上书放回床头柜，关掉床头灯，定好明天早晨五点的闹钟，顾野安然躺下准备睡觉。

　　刚闭眼，一道电话铃声划破寂静的夜，顾野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一跳。
　　“星烟，什么事啊？”顾野侧躺拿着手机，一边半眯着眼，酝酿困意。

　　“晚上我不是怕你被骗找你要了你雇主的名字和住址吗，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顾野眼皮沉重问：“什么？”

　　“我在网上查了纪千妍的资料，这个女人还真是了不起。”

　　顾野微微蹙眉，闭着眼睛问：“你为什么要在网上查人家。”

　　“不是你说她长得比我好看嘛，我不过想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好看。”沈星烟继续转回正题说：“还是继续跟你说我查到的东西吧，这个纪千妍，可是富二代，她爸爸是全国有名的地产商，头几年还上过福布斯富豪榜，她了不起的就是在这一点，二十岁本科毕业，二十五岁硕博毕业，曾被国内外多家研究机构聘请，后来找她家里拿了一百万创业，五年后也就是今天，她自己的公司市值三十亿，翻了三千倍，这种不靠家里人自己打拼出成绩的富二代简直是楷模好嘛！”

　　电话那头的人一气呵成，听得顾野跟着震撼。

　　“你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面对顾野的沉默沈星烟不解。

　　“那也是别人的成就啊，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做好自身就够了。”顾野从来前就知道自己与这家人的差距，现在看来，差距还不是一般大。

　　后来随便聊了两句两人结束通话。
　　顾野重新放回手机，刚准备睡觉，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拿起看，是纪千妍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
　　忽然有些好奇对方刚刚看不见的朋友圈，现在成为好友，顾野很容易进入对方的朋友圈查看。

　　映入眼帘的皆是和[恒星科技]有关的动态，顾野猜测这应该就是沈星烟告诉她的，纪千妍自己创立的公司。

　　手指滑动顺着往下翻到半年前的最后一条，全部都是和工作有关的内容，没有一条私人动态。
　　这位姐姐果然是个工作狂啊。
　　顾野不禁想起白天车里，纪曦如对纪千妍的形容：我这个妹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看重工作，她可以没有男人，没有社交，没有娱乐，甚至没有生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这番话，有些觉得可爱，怪异的可爱。

　　再次将手机给放回，顾野想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她这次真的该睡觉了。

　　闭上眼睛，脑中却不由自主闪过那个意外之下的唇碰唇，那还是顾野长这么大为止，第一次被人亲到嘴唇，而且还是被一位大自己十二岁的姐姐。
　　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并不让人感到排斥，回想起来还有些羞耻。

　　不过，纪千妍姐姐好像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她从始至终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果然就像她所说的，女孩子之间，没什么关系。
　　算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