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76、越界

　　【小杨，你那边什么情况？】
　　无象溜达在迷宫一样的虚夜宫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拆墙声，给她找人造成了很大的障碍。
　　【空座町被转移了。】柳风的声音似乎有些飘忽，【现在应该是在尸魂界的圈外荒野上。】
　　【那你不告诉我！】无象加快脚步，烦躁的啧声道：【你别到处乱跑，我马上回来！】
　　【哪有这么脆弱，他们将这片土地的现世一并转移的，措施很稳妥，不会出……】
　　【我信他们个屁的稳妥！】无象皱着眉咒骂，打开空腔的准备做到一半，突然一愣。
　　有大型鬼道发动的痕迹！
　　迹象是天挺空罗，但没有接入她，这倒是正常，但问题是……怎么突然把空间封锁了？！
　　无象暴躁的跺脚，深吸一口气捋了一下思路，沿着鬼道发动的方向溯源而去。
　　传话，锁门，这很明显针对的是尸魂界方，颇有一种关门打狗的既视感，而结合空座町那边的现世迎战准备，综合推理那一定是——蓝染要跑！
　　【不要急，也不是什么大事。】柳风反倒是事不关己一派清闲，似乎还喝了口茶，给无象顺毛：【反正他就是真做出了王键也起不了作用，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是怕他成功吗？我巴不得他成功好吗！但你要是灵化了我真懒得再把你捏回来啊你自己掂量！】无象暴躁。
　　【我都说了这边很稳定……】柳风扶额。
　　【你说我就信啊，尸魂界哪有什么信誉可言。】无象嘟囔着跃上高塔，迎面看见黑沉沉的天幕。
　　虚夜宫虚假的碧蓝天空被割裂出巨大的伤痕，拉开的黑腔外显示出现世空座町的倒影，阶梯上的人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寻声回首，迫近的风声送来轻嘲：“哟，蓝染，这是准备去哪串门啊？”
　　“无象小姐。”蓝染好脾气的颔首，一点不意外的表情：“您慢了一步。”
　　说得好像专门等我似的，要不是我有内应铁定也被关在虚圈了。无象翻白眼，直接掠过蓝染抢先一步进入黑腔，实实在在站到空座町上空之后才回头插着腰哼声：“你们虚圈的待客之道委实不体面，主人出门了都不通知一声，好歹也当了百来年队长，这点常识都没有？”
　　而蓝染，罕见的没跟她接话，反而挑着眉玩味的盯着她笑。
　　笑得浑身鸡皮疙瘩。
　　无象悚然一惊，脑子飞速转动还没得出答案，一道洪钟一样的声音贴着脊柱敲响：“黑崎——无象——”
　　这声音同时兼顾了老态龙钟和中气十足，其浑厚的底气又显示出主人的高高在上。
　　这声音，是山本元柳斋重国的。
　　啊这……
　　无象僵了一霎，木然的转过身举起手跟招财猫一样摇摆：“山本你好啊，好久不见你胡子都这么长了？”
　　山本重国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他身后的京乐春水压着帽檐叹气，一众队长级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时之间两方人马就僵持在了原地。
　　打破沉寂的是浮竹十四郎，这个苍白的男人对她伸出手，语音柔和：“无象小姐，请您过来一点——如果您不想卷入这场纷争的话。”
　　咦，这反应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无象罕见的听人话一回，乖乖的闪现到浮竹身旁，拉住他细瘦的手腕，惊讶的睁着眼打量他。
　　【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她赶紧连线柳风实时吐槽，【你该不会又养了个白眼狼吧？】
　　柳风持续扶额，【人总是会长大的……更何况，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倒也不是我自作多情，】无象拉着浮竹手就不放了，盯着人直把人脸都盯红了，才慢悠悠的开口，说：“你这些年都没好好吃饭吗？十四郎。”
　　才红了脸的十四郎：……
　　京乐春水不客气的憋笑出声。
　　山本重国回头瞪了无象一眼，目光如刀。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里来搞笑？一众队长级沉默腹诽。
　　“无象小姐，”总队长那边已经彻底无视她开始了交涉，浮竹抿着唇迟疑着问道：“您是打算……”
　　“啊不用管我。”无象立刻举起双手撇清关系：“我就是纯粹一个打酱油的，我对什么虚圈尸魂界都没兴趣，我保证。”
　　“这样啊……”浮竹与京乐对视了一眼，京乐倒是颇有些遗憾的叹气道：“那真是不巧了，暂时我们这边也抽不出空招待您。”
　　“我自便，我自便！”无象充分发挥不要脸的精髓顺杆爬，朝蓝染那边新冒出来的三只破面抬起下巴：“看起来到了选对手的时间了，我建议你选哪个最懒的……对就是那个，戴眼罩那大叔。”
　　“哦？为什么？”京乐没看史塔克，倒是指了指山本：“啊，山老头要动手了。”
　　“因为我看他跟你人设有冲突，你们应该……”流刃若火的烈焰冲天而起，无象不悦的啧了一声，热浪滚滚袭来却在她身后一步无声消弭，她捋着头发，接着道：“打一架。”
　　完全不把流刃若火当回事的这份淡定，真是令人，不得不恐惧啊。京乐压低了帽檐，随声附和：“哦是么，我倒是觉得百花齐放也挺好的。”
　　“那也得是花儿啊，你是吗？”无象上下审视他，半真半假的嗔笑：“你这人打小就油，顶多算朵油菜花。”
　　“打小”这样的词令京乐微微皱眉，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打算跟他细聊，挥了挥手自顾自转身溜达溜达的就准备跑了。
　　明明是这么一触即发的战场，这个女人却好似闲庭漫步，踩着她那蝶翼轻颤一样的步法，眨眼就不知飘去了哪里。
　　然后一眨眼她又飘了回来！
　　京乐都吓了一跳，她倒是一点没不好意思的凑到浮竹身边，歪着头问：“十四郎你也要上前线？你身体还好吧？”
　　嘶，她居然说了句人话。
　　浮竹堪称受宠若惊，摆着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手腕上就被摸了一把，无象笑嘻嘻的说道：“这个给你，反正我也没用了。”浮竹低头一看，手腕上套进了一圈极细的黑线，女孩垫着脚拍了拍他肩膀，低语：“虽然都不应该，但其实小杨她……挺在意你的。”
　　“浮竹十四郎，杨柳风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是不是很贴心？】自觉干了件人事，无象开心的邀功去了。
　　【嗯，怎么说呢……】柳风为难的叹气，最终还是敷衍的夸奖她一句：【确实，想得很周到。】
　　【瞧你这勉强的语气。】无象不开心的嘟囔两声，辨识了一下方向继续往边界奔去，反复确认：【你那边没事吧？你在哪给我个定位，我好过来。】
　　那边沉默了两秒，柳风幽幽道：【南区外十灵里，界内东三北六，一护他们学校后门这儿……】
　　【OK。】固定结界的巨大封印近在咫尺，那四四方方一根柱子跟个钉子似钉死在地表，硬生生在现世中缝进一块灵界。
　　不得不说，涅茧利那狗比虽然做人很烂，但做事还是相当靠谱的。无象吹了声口哨，一阵风似的蹿上顶端，而转界结柱顶上那一小块地方，一只人模狗样的破面正言语挑衅守卫界柱的死神。无象只思考了一秒，完全无视掉张牙舞爪的破面停到那死神面前，自来熟的拍了拍他肩膀：“喂，劳驾，帮我开一下去尸魂界的门。”

　　吉良伊鹤已经很就没有听过“市丸银”这个名字了。
　　那只咋咋呼呼的破面，以一种略带惊喜而满是嘲讽的语气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拔刀。
　　但一只手按到了自己肩上，猝不及防的。
　　“劳驾，帮我开一下去尸魂界的门。”她是这样说的，语气自然口吻淡漠，用的命令态。
　　吉良握紧了刀，浑身的细胞一瞬间的战栗，视线聚焦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女人身上——然后愣住。
　　“你是……”这似曾相识的眉眼，不合时宜的淡漠，就连这猝不及防的出场方式都莫名熟悉——“三年级的学妹？”这样的话脱口而出，下一瞬吉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似乎想改口却被对面的破面抢白道：“喂，女人，你也是市丸银的属下？”
　　“市丸银？”无象歪头瞥了它一眼，有些奇怪的看回吉良，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是银的那个副官！”
　　“银的……副官？”他愣了一下，身体却比脑子更快的作出反应——他点了点头。
　　“我就说，有些眼熟。”虽然对市丸银没啥好脸色，但无象却意外的很喜欢这个丧脸的青年，亲昵的拍着他肩膀居然开始唠家常：“很辛苦吧，跟着市丸银那种人渣工作。”
　　“呃，人渣这种定位……”
　　“哦，你也觉得他是个人渣吗！”那只叫阿比什么什么的破面居然插进了嘴，甚至显得兴致勃勃：“女人，你似乎跟市丸银很熟啊？怎么，有仇？”
　　吉良觉得现在的场面有些诡异，明明是短兵相接的场合，却莫名神似村头唠嗑嚼别人舌根。
　　如果没有对面那只破面跃跃欲试的火药味的话。
　　“仇倒也算不上……啊对了，我可没时间跟你废话。”无象一拍脑门刹住车，转回正题：“副官，帮我开一下穿界门，我得去一趟尸魂界。当然如果可以直接定位到空座中学后门就更好了，谢啦！”
　　吉良持续沉默，看她实在不像是开玩笑，叹了口气拒绝：“抱歉，暂时不能打开穿界门。另外，你可以叫我吉良副队长。”
　　“哦吉良。”无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伸手一摊：“那把你的路引给我，我自己开也行。”
　　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吉良噎住。
　　“你要去真空座町？刚好我们也要去，可以顺路。”这时那只破面却搭话过来：“把这位副队长杀了，拔掉这个封印，把空座町置换回来就可以了。”
　　吉良皱紧眉，紧盯着这个神秘的女人。而无象懒洋洋的回眼瞥他，轻笑：“你意思，把我当枪使？”
　　被挑明了小伎俩，阿比也不尴尬，耸了耸肩，下一瞬松散的肢体却骤然发力身形猛地逼近。
　　吉良将无象往身后一拉就要拔刀，然而一只手臂却软绵绵的穿过臂弯架住他拔刀的手，低低的轻笑声贴着耳朵响起，伴随着莫名的酥麻，令人浑身一震。
　　阿比几乎贴拢的身形僵硬在面前，一只嫩白的手指抵在它骨化的鹰爪尖端，锋利的爪尖闪烁寒光仿若无坚不摧，却刺不破一层薄薄的皮肤。
　　“啊，是鸟人。”那只手指的主人在吉良身后轻笑，贴得近了才发现那音色其实软软的，像拢在青岚间的春山。
　　吉良伊鹤不合时宜的发起呆来。
　　“讲道理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那声音离远了一点，女孩子巴着自己手臂从身侧探出头来，吹了口气：“但你不巧，我赶时间。”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猝然收紧，吉良看见阿比坚硬的指爪逐渐扭曲变形，从爪尖，到手臂，到躯干，直至头颅。它大张着嘴似乎发出尖利的嚎叫，但空气却安静得泛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拧麻花似的，那只得意洋洋的破面，一点点被拧成了一根扭曲的白色柱状物，跌落下去，溅起一地的绯红花瓣。
　　吉良伊鹤收紧手指，不知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