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75、妹控

　　十刃的会议向来都算不得严肃。
　　但今天似乎格外的……悠闲。
　　“别人来你地盘劫狱，你先坐下喝茶，”无象翘着二郎腿往红茶里加糖，摇着茶匙冷笑，“蓝染，你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啊。”
　　现场气氛因为贸然出现的陌生人有些凝滞，跟随蓝染进来的这个女人，大剌剌的坐在主座右侧，一开口就是状态拉满的嘲讽体，眼神淡漠态度轻慢，不屑一顾。
　　这个女人身周不能感知到任何灵力的气息，但她敢挑衅蓝染，如果不是脑子坏掉了，那就证明她一定有什么有恃无恐的底牌。
　　而蓝染哼笑一声不置可否，放下茶杯直入主题：“入侵者有三名——”
　　东仙要打开投影，一护那颗橘子头就通过全方位立体投影展示了出来。无象挑了挑眉，赞叹一声：“好酷的投影设备。”
　　蓝染瞥她一眼，继续当她不存在：“你们不可小觑这三人，他们曾被称为‘旅祸’，四人闯入瀞灵庭与护庭十三番对抗。”
　　“哦，这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夸奖。”无象翻了个白眼，没人理她倒也还自得其乐的研究起了对面泪痕脸的破面，就是这人把织姬给拐到虚圈的吧，看起来是个脑子好使的家伙，还以为破面都是些小脑发育未完全大脑完全未发育的脑残——就比如说现在这位看见一护就火急火燎要往外冲的这只蓝毛。说起来这冲动劲头跟一护那崽子挺像的……离谱的发色也像。
　　而这只莽撞的蓝毛小动物果然三两句话就触怒了蓝染，远超队长级的强横灵压刷的就灌了下来，压得这孩子爬都爬不起来。无象撑着脑袋观赏蓝毛倔强的侧脸，无所事事的走神，觉得蓝染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装了啊，这么点顶撞都较真，一点都没有以前温和邻家大哥哥的影子。
　　不过邻家大哥哥这种生物，果然还是海燕最合适吧，又开朗又热心还那么帅气，连他的灵压都像是一轮小太阳散发着柔软的温度……海燕？！无象猛的回神，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异常熟悉的气息，微弱且驳杂，交错在十刃外放的灵压中，几不可闻。
　　那是海燕的气息！
　　无象瞳孔骤缩，目光扫视试图按图索骥，但蓝染的示威收到预期效果，已经收回了灵压，那微弱的气息也紧随威压消失不见，空气中灵子的残留迅速消散，最终不留一丝痕迹。
　　找不到了。无象皱眉，端起红茶呷一口，被过度的糖分腻得打了个寒噤，而此时蓝染正发表出动人的鼓动——
　　“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哇哦，口才更好了。”会议结束，无象跟在蓝染身后饶有兴趣的问：“你去进修管理学了？说话跟搞传销的似的。”明明是把它们当狗使唤，却说得好像个个都是股肱之臣要一起创造美好世界一样。无象笑眯眯的刺激他：“论不要脸还是你更不要脸。”
　　但蓝染这当头却似乎脾气又变好了，不软不硬的回敬她：“无象小姐的脸，倒是要得很细致，真是一模一样。”
　　“啧，”无象弹舌，“你也别拿小杨说事，我凭心而问小杨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们，”她抱着胸冷笑，话是对着蓝染说的，眼睛却逼视着市丸银，质问：“你们要这样对她？”
　　市丸银对此毫无反应的转脸看向蓝染，问道：“那么无象小姐的安排……”
　　蓝染目光在银和无象之间逡巡了几遍，低笑着接话：“无象小姐，请问您是作何打算呢？”
　　“我都可以，我不挑。”无象把手一摊，耸肩：“你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哦？那您来虚夜宫的目的？”蓝染挑眉。平心而论，他委实算不上喜欢这位小姐，自由散漫得过分，思维跳跃喜怒无常，尤其是，他对她的目的全无线索。
　　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柳絮，风一吹就走，似乎做什么都不是她的目的，又似乎她什么都会去插一脚。没有计划没有优先级，却切实的拥有着改变局势的能力，通常我们把这种人称作为——搅屎棍。
　　蓝染确实感觉到头痛了，百年前柳风都不曾令他如此慎重。
　　而果然，大小姐她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的出人意料：“我的目的？杀你啊。”她无辜的眨眼，反问：“那不然我跑来你鸟不拉屎的虚圈干啥玩意？看虚呲牙吗？”
　　对，确实顺理成章，但问题就是过于顺理成章。蓝染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甚觉头大。
　　一般来说，这种不可控因素应该要及时拔除，但蓝染确实也摸不透她的底牌。所以他只得暂时虚与委蛇：“那现在……”
　　“哦，小杨同志下达了指令，要我看顾看顾那颗橘子头。”无象毫不避讳，甚至开始提要求：“你的监控室呢？我不想跑去外边吃沙子。”
　　蓝染和银双双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蓝染退了一步：“如您所愿。”

　　“我一直觉得一护这小子是天选之子，真的。”无象大剌剌的靠在椅背上对激战的橘子头指指点点。
　　银站在她身后沉默了许久，发问：“您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啊？我挺意外的啊，我哪能想到现在的高中生这么勇。”无象头也不回的继续制造噪音：“想当初姐高中的时候，一周上六天半的课，周末还有晚自习……啊不过其实我倒是并不反对高强度学习啦，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你还不学习就只能一辈子当牛做马，学习改变命运嘛。但是真的过得苦哦我跟你说……”
　　“我是指，”银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废话，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视她：“您似乎对……蓝染大人的态度，一点都不意外。”
　　借出控制室，为随时可能干涉自己计划的人提供方便，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无象，你为何毫不意外？
　　无象也微微一愣，饶有兴趣的扭过头盯着他看，反问道：“难不成你把那些小宠物，当成个人看？”
　　外周的破面，台面上的下属罢了，耗材而已，折损了甚至都算不上损失。无象这个人看着憨头憨脑，直觉却异常的精准。银诧异的挑眉，无象眨眨眼，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左右开弓，笑得单纯无害：“话说回来，你知道天顶之上，到底有什么吗？”
　　她下手是真的狠，并非爱抚而是真心实意的想揪一块肉下来，银已经没法正常说话了，于是安静的任她施为，等着她的补充。
　　“是神哦。”她捏够了终于收回手，“但神早就被时代抛弃了。”
　　她施施然倚回靠背上，没看向任何人，却意有所指：“而新的神，早已被预定下了。”
　　所以，你是如此有恃无恐。虚夜宫的穹顶之上，蓝染把玩着崩玉陷入沉思。
　　看来，缺少的并不仅仅是王键。

　　“啊呜……好困，我睡会，你帮我盯着点他们，确认要死了再喊我。”屏幕里的少年们个个险象环生，无象却已经无聊的打着呵欠揉着眼，嘴里嘟囔着“无良老板压榨员工”“工商局见”之类的废话，对银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而银控制着走廊的地图，画面一角上，死神少女正行走在一片蓝天白云之下。
　　“或许，”那女孩跟进了黑暗的穹顶，银才扭头叫住无象，“您大概会对第九十刃感兴趣。”

　　无象溜达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那个恶心的试管头已经被雪白冰刃贯穿，两个圆溜溜的不知名物体在地上滚了两圈，尚不甘心的叽叽歪歪。
　　露琪亚倒在一边，生死不知。
　　唔，战况倒是挺惨烈的。无象踱过去把她扒拉起来，拍了拍脸查看伤势，一边跟柳风吐槽：【你说这姑娘她是不是暗恋海燕啊？】
　　柳风隔着一个世界扶额，叹气：【你正经一点，她伤得挺严重的，得治疗。】
　　【不是致命伤，】无象丢了两个生疏的回道上去，转头打量死透了的亚罗尼洛，嫌弃的翘起兰花指，【可海燕这边就不能忍了，这东西好恶心，再怎么说这玩意也太恶心了……】抖抖索索的兰花指一搓，一簇苍蓝火焰从尸体上迸发出来。
　　柳风沉默半晌，轻叹道：【就这样吧。】
　　她似乎有一点遗憾。无象耸了耸肩，还没能找到点话来安慰她，门口就进来一个人。
　　一个……一只，和尚。
　　光秃秃的脑袋，脖子上夸张的装饰物，肌肉虬结的身材……有点印象。
　　无象歪了歪头，反而是对方先出声招呼：“蓝染大人的贵客小姐，”他的视线掠过余烬和露琪亚，紧盯着无象：“您是打算做什么？”
　　“哦，十刃！”无象恍然大悟，“你来做什么？”
　　理直气壮的反客为主。显然来人也被她的无耻震撼了，沉默了两秒回答：“来给入侵者送行。”
　　“啊这，不巧了，我是她监护人。”无象面露难色，想了想补充道：“暂时的。”
　　“您的意思是，您要忤逆蓝染大人？”佐马利抽刀出鞘。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我跟蓝染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哪来什么忤逆呢。”无象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眸光一闪指向墙上巨大的豁口：“你实在要打，这不是来人了么。”
　　有极轻的风声，银白风花纱泛着朦胧的光从洞外飘然而至，落地的男人微皱着眉目光逡巡，蓦得与无象四目相对。
　　他显得有些错愕。
　　无象愉快的挥手招呼：“哟，来的真及时啊，白哉小弟。”
　　这个女人，有杨柳风的脸，说话却十足的像某只猫妖。朽木白哉恍惚了一瞬，迟疑：“你是……无象？”
　　“对哦是我，不是杨柳风哦。”无象似乎很满意他能喊对人，眯眯眼笑得像只狐狸，问：“来了几个人啊？”
　　白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对面明显是破面的佐马利，最后目光转回昏迷的露琪亚身上：“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被打的呗。”无象指着地面的灰烬，“解决了一些陈年旧事，算是得偿所愿。”
　　“您出的手？”那残痕上没有鬼道的痕迹，绝非露琪亚所能拥有的能力。
　　“不，她自己解决的。”无象看见白哉眉头一松，哼笑：“你妹控也要有个限度。”
　　白哉瞥她一眼，没理。
　　“好吧好吧，我又不是你姐姐妹妹，用完就丢。”无象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对佐马利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看来您已经聊完了。”被晾了半天的人脾气出奇的好，令无象稍显惊讶。但他却话锋一转，质问：
　　“那蓝染大人的贵客小姐，请允许我冒昧的询问您——您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贵客？”白哉微讶。
　　“这个不重要。”无象想都没想略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问佐马利：“你是第几？”
　　“嗯？”佐马利愣。
　　“我说排名，你老几？”无象有点不耐烦了。
　　被嫌弃的佐马利噎住，终于憋出一句：“第七十刃，佐马利?路鲁。”
　　第七哦。无象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扒着手指数了一下之后“哦！”的抬起头，转而盯着白哉，目光炯炯：“尸魂界来了哪些人？”
　　她似乎在做实力对比。白哉眸光微闪，如实回答：“还有四番队卯之花队长，十一番队更木队长，十二番队涅队长。”
　　“啧，这样啊……”无象搓着指尖轻哼，瞧着白哉的目光闪烁着挑剔。他以为她就要出口嘲讽点什么的时候，她却猛地转头看向佐马利，问：“你知不知道蓝染到底想干什么？”
　　佐马利依旧那副脾气很好的表情，反问：“您要阻止？”
　　“也没这个必要。”她无所谓的话音没落身后就升腾起冰冷的寒气，无象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他，摆摆手抽身就走：“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们自由发挥，我先走了。”
　　“无象——”
　　“无象小姐……”
　　微风拂过，空气中的残影晃动了一下，无声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