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63、空鹤

　　“像是一群偷包子被撵的狗狗。”无象在棉花堆里打着滚无情嗤笑。
　　在断界里跟拘突生死时速，完了一出来还发现出口又被开在了半空什么的……这剧本怎么那么熟悉呢？
　　“差不多得了。”柳风扶额扫视了一眼各式各样的着陆姿态，向及时张开舜盾六花的织姬颔首道谢。
　　“不不，能帮上忙就最好了。”小姑娘腼腆的四下打量，不太敢跟这个漂亮得过分的黑崎家表姐对视。
　　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但怎么说呢……总感觉有奇特的压迫感。
　　“没想到斗篷这么快就弄坏了……不过还好我带了替换的。”石田爬起来拍了拍灰尘，第一时间从怀里扒拉出一件新斗篷。
　　“都说了不要跟拘突接触！幸好只碰到盾身，要是碰到六花本体的话你就完蛋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夜一原地爆粗口开启凶残教导。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而柳风站在混乱的边缘，拢了拢披肩，甚至连发梢都一丝不苟。
　　这个表姐她似乎，很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石田眸光微闪，转头想要向一护确认什么东西的时候，却薅了个空——那小子已经不管不顾的朝着高楼的方向跑出去了！
　　“笨蛋！不要靠过去，很危险的！”夜一吓得当场炸毛。
　　“啊啊，他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不过脑子的毛病。”无象满头黑线的吐槽。
　　“这确实是不太好。”瀞灵庭的结界感受到强行越界的陌生灵压，巨大的围墙从天而降，柳风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胡须抽搐的黑猫，出声：“这事他应该搞得定？”
　　“我怎么知道。”夜一气得胡子都抖歪了，阴恻恻的磨着爪子冷笑：“好小子，脑子不如何灵光蹿得倒是挺快。”
　　“我看你也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柳风挥手扇开被掀起的尘埃略微不悦的皱起眉。那边厢兕丹坊已经完成了他的闪亮登场，看样子似乎有动真格的趋势——所以她不喜欢兕丹坊来着，力气又大，动作粗暴，破坏环境倒是一把好手。
　　“着急有什么用。”夜一白了她一眼，抬声招呼：“喂，一护！回来我们先部署一下……等等！织姬！茶渡！你们干什么？！你们给我回来——”一个听猫话的都没有，夜一接连炸毛。
　　可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们啊……柳风叹息。
　　“算了算了，我懒得管了。”夜一扶额挫败，就地坐下甚至开始梳毛。
　　兕丹坊祭出了第二把斧头，柳风也挨着夜一蹲下，长长的乌发迤逦一地，她这会倒不嫌弃环境差了，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糖果：“夜一你吃糖不？”
　　“吃不下。”黑猫傲娇的扭头。
　　“诶，我听说只有极少数的动物可以尝出来甜味，猫应该不行吧？”柳风朝自己嘴里丢了一颗糖，远处兕丹坊被掀翻坠地的声音震天响惊得她一缩脖子。
　　“猫当然不行，但说了多少遍我不是猫。”琉璃眼斜睨她，男人声音的猫小姐毫不矜持的伸出爪子，“给我一个。”
　　“诶，可是你不是吃不下么？”柳风一边剥开糖纸一边疑问。
　　被打败的兕丹坊哭了半天，居然决定替一护把门打开。夜一哼哼着仰头：“我现在吃得下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傲娇呢？”柳风把糖喂进夜一嘴里，抬眼看向门的方向，啧啧感叹：“兕丹坊这货不老实啊，以前我不带腰牌的时候还秉公执法公事公办呢。”
　　“嘁，谁让你非要走门。”夜一叼着糖果含糊不清。
　　“是是是，四枫院家的大人有自己的……”大门被抬起一丝的缝隙，瀞灵庭内浓郁数倍的灵子奔涌而出。
　　柳风话音一滞，从驳杂的奔流里，感应到一道熟悉的灵压。
　　不算冷的质感，像后半夜的一轮下弦月，有孤寂的光，和浸入骨子里的凉。
　　“你要见他么？”无象冷冷的发问。
　　夜一抖了抖耳朵眸光陡沉，起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问：“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很紧张的样子？
　　兕丹坊的断臂重重砸到地上，血雨倾盆。柳风抬眼，视线被重重人影遮挡，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唯独一角羽织翻滚着碧泉绿的里色。
　　明暗切换主角对调，余下的一切，跟那年真央四年级的视角，出奇的相似。
　　“显得倒像是我见不得人似的。”夜一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柳风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起身拍了拍裙角，慢悠悠踱步过去。
　　可惜她人还没贴近，某个不过脑子的橘子头又冲了出去——
　　“你这家伙究竟想怎么样？！”大菜刀往身前一横，一护义愤填膺的质问，横眉冷对正义凛然。
　　“一护你给我回来！”而黑猫夜一的毛今天要被炸成静电球。
　　“为什么我感觉……”无象抱着云朵面无表情：“这场面异常喜感呢？难不成因为小一护是主角所以有特殊光环吗？”
　　“嘛……谁知道呢。”柳风再贴近了几步，还在犹豫该摆什么表情说那句话，冷不防听见那孩子始解斩魄刀的声音。
　　“射杀他，神枪！”
　　这应该是柳风第一次见到银的斩魄刀能力，这到底算是箭呢，还是算是刀呢？一堆人串成糖葫芦似的从眼前刷的被怼了出去，柳风在擦脸掀过的劲风中眨眨眼，转回头，从落下的大门里瞥见一角羽织，它的主人似乎还颇为好心情的弯下腰来招手告别。
　　四目相对，猝不及防。
　　轻佻的尾音戛然而止，湛蓝的瞳孔里倒印出猎猎飞扬的裙角。
　　恍惚或是茫然无措，直到那人身影被淹没才迟迟找回知觉，市丸银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指尖狠狠折淤在杀气石铸就的铜墙铁壁。
　　瀞灵庭厚重的大门坠落。
　　没有感知到一丝熟悉的灵压，也没能察觉到任何的迹象，她就那样突兀的，不讲道理的出现在眼前。
　　仿若浮光，仿若梦影。
　　杨柳风，她回来了。
　　市丸银缓缓收回手，微垂下头若有所思。
　　“队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有着白人肤色的金发青年急行而来，向大门外张望了一眼，收回目光是瞥见他垂落的手臂，指节歪曲着诡异的弧度。吉良伊鹤紧张的惊呼：“队长您的手怎么……”
　　“嘘，不要声张。”市丸银不甚在意的低笑着，挥了挥手下发命令：“收队吧，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可是旅祸……”尽心尽职的吉良副队长发表异议。
　　“旅祸啊，想必现在已经死了吧。”市丸银的语气似真似假，微侧过半张脸斜睨他，再次强调了命令：“收队，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但队长今天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吉良伊鹤抿唇跟了上去。

　　“无象小姐她到底是谁？”织姬小姑娘觑着半掩的门缝，悄悄捅了捅一护。
　　“在断界的时候也是，只有她没有在拼命跑。”茶渡也望了过去。
　　“她是根本就没在跑……”石田推着眼镜陷入深思。
　　“你们问我……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一护使劲抓了一把头发，叹气：“而且什么无象啊，她才不是无象！”
　　“无象是她孪生妹妹，她叫杨柳风。”
　　“杨……柳风。”志波空鹤念出这个发音艰涩的名字，并非陌生而是生疏，她的发音异常标准。
　　端坐在对面的女子优雅娴静，微垂的下颌线条流畅，长长睫毛扇动像是缓缓停栖的蝶。志波空鹤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黑猫，向她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夜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巧的跳出诡异的沉默圈，一言不发的从门缝溜走。
　　“志波空鹤，我记得你。”门缝被合拢，门外响起夜一暴躁教训小孩的声音，柳风放下茶杯抬眼轻笑，眉眼如水温柔。
　　“我也记得，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面容神态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备受大哥推崇的天才副队长，但那位副队长，早应该在百年前就已经逝去了。
　　大哥亲自筹备了那场盛大的队葬，但火葬的中心其实什么也没有，尸体没有找到，弥生的残骸被四十六室回收，她消失得彻彻底底。
　　那样温柔的杨柳风，那样强大的副队长，怎么可能就这样仓促的消殒？过于离奇的故事情节令人难以接受其真实性，大哥一直在搜寻她尚在人世的证据，却终究一无所获。
　　十三番队的前副队长杨柳风，她死了。
　　她必须死了。
　　否则，大哥遭遇意外的哪一天，她为什么不出现？
　　“你似乎不太欢迎我。”柳风歪了歪头，突然问道：“海燕呢？”
　　空气中响起指节收紧的爆鸣，对面的女子垂下头去，反问道：“这些年，您都去哪里了？”
　　柳风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回答：“我死了。”
　　“哈，这一点都不好笑。”志波空鹤轻嗤一声别开脸。
　　“但我确实是死了。”柳风顿了顿，接上：“如果你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那我们谈点别的事情吧。”
　　“大哥他死了，四十年前，夏天，暴雨。”志波空鹤却突然回答了她，手里燃尽的烟枪往灰碟里一磕，铜器碰撞的声音像是钟鸣。
　　“是一个小姑娘把他送回来的，虽然自称是她杀死了大哥，但这种拙劣的谎言谁会信啊。大哥他……”她说着狠狠眯起双眼，指尖用力将烟草捏紧塞进烟斗里，“是被人算计，迫不得已牺牲自己。”
　　被人算计？海燕的能力她最清楚，即使是她还在瀞灵庭的时候，就已经拥有副队长级别的表现力，被人算计身死这种事情……柳风下意识皱起眉。
　　“您似乎有些头绪。”空鹤点燃烟草深吸一口，吐出浑浊烟尘，她在灰雾后紧盯着柳风，一字一句：“我会送那群小子去瀞灵庭，但大哥死亡的真像，也请您务必留意。”
　　“如果是您……如果是杨柳风的话。”她的视线越过柳风投向遥远天空的尽头，幽幽叹息：“大哥就不会继续固执了吧。”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与外在并不相符的疲惫挫败，柳风微微怔了怔，呷了一口冷茶，颔首应下。
　　“好，我同意了。”
　　“海燕的真像，我会替你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