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藤》超临界流体

50、尸魂界

　　“呐呐，公主殿下吃糖吗？”八千流捧出一袋金平糖递到柳风眼前。
　　“好的谢谢。”所以公主殿下是八千流给她新取的外号吗？啊说是新取的但这个外号实在是过于熟悉了，怎么说呢，居然有一种“怎么还是老一套”的微妙遗憾。
　　“呐呐，公主殿下是哪里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八千流含着硬糖口齿不清，剑八往篝火里添了柴，自顾自躺倒在一边，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我啊，我迷路了就绕到这里来了。”穿界门事故也算迷路，柳风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答一问：“那么八千流呢？队长大人应该呆在瀞灵庭吧。怎么也一个人……呃，两个人出来？”
　　“小剑是追着一只奇怪的虚过来的哦，那虚很厉害，但也被小剑砍死啦！就在遇见你之前。”小小的粉毛小姑娘说着“砍死啦”的时候，模样得意极了，眼睛里还有星星。柳风沉默了一瞬，瞥了一眼她的副队长臂章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那么你们这是要打算回去瀞灵庭了吗？”
　　“是的呢，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公主殿下也要回去吗？”八千流笑眯眯转头拉扯着剑八的衣袖，“带上她也可以的吧小剑？”
　　呃？我有说要去瀞灵庭嘛？柳风瞪了瞪眼。
　　闭目养神的剑八抬眼瞅着柳风，轻哼一声翻了个身，爱答不理的应了一句：“随你。”
　　“好耶！公主殿下也要一起去瀞灵庭！”八千流欢快的拍手回头，上下打量着柳风接连发问：“那么公主殿下是要去瀞灵庭哪里呢？你不是死神吧？那么你是贵族的公主殿下吗？公主殿下的话也会有这么厉害的剑法吗？或者你是贵族家的远亲？”
　　一连串的逼问砸得人头晕，柳风抽了抽嘴角，摆出一副尴尬的表情摆着手搪塞：“不是不是，我不去瀞灵庭……”
　　“公主殿下不是贵族小姐吗？”八千流咬着手指歪头。
　　“不是，我就是个普通整而已。”一个才跟当代剑八正面较量没落下风的普通整……可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无象捂脸，柳风顿了顿加注：“因为资质尚可在真央上过几年学罢了。”
　　“哦，公主殿下是润林安的人吧！”虽然一听就是扯淡但八千流却仿佛被她说服了，食指戳着下巴可爱的歪头，继续笑眯眯：“那么公主殿下知道东街三二十号哪家糖果屋吗？新出的橘子口味金平糖很好吃哦，虽然橘子口味是传统品种但它家的新品跟以前都不一样，有一种很清爽的味道，甜度刚刚好很适合漂亮姐姐们减肥的时候解馋……公主殿下下次也可以去尝试一下哦！”
　　“东街三十二号吗？好的我记下了。”百年前东街前五十号尽是酒馆，三十二号还是远近闻名的白菊居酒屋，但谁知道现在到底是居酒屋呢还是糖果店呢，总之多说多错。柳风也对她笑眯眯，不动声色：“等我到了润林安一定会去看看的。”
　　“哎呀，公主殿下不是润林安的人吗？”八千流瞪大的眼睛亮晶晶的，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不是哦，我没说过我是中心区的人吧。”柳风歪头话音无辜。
　　“是这样啊……”八千流往嘴里丢了一粒金平糖，粉粉的糖果上裹着晶莹的糖粒，像她人一样张扬剔透。
　　有极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柳风微微侧头，八千流眨了眨眼而剑八根本连眼都没有睁开一下，于是柳风猜测来的这两位应该是他们熟人。
　　树叶摩挲声窸窸窣窣，树丛中陡然冒出一个光头！锃光瓦亮的头皮反射出火光煞是闪亮，柳风下意识眯起眼睛不敢直视。
　　“哟，队长，总算找到你了！”光头从树丛后一跃而出，飒沓的步伐虎虎生风，硬是把篝火都压得矮下去半截。另外那人倒是文静，一路分花拂柳的跟在后边，撩一把发梢眼角彩翎扇动，拿着嗓子哼道：“一角你看你找的什么路，把人家新贴的装饰都挂歪了。”
　　“光光头和河童酱，你们好慢哦！”粉色人影一闪就蹿到了光头头顶上，小手拍打着头皮啪嗒啪嗒，扫着艳红眼尾的光头男人就跳着脚想拽她又不敢伸手的样子左右横跳。
　　“还不是因为副队长你瞎指路，说好的在外区集合，左等右等不见你们人影我们才找出来，果然您又走错方向了吧。”被喊成河童的艳丽男人扶额叹息，扫过一眼篝火旁的人影往前走出两步，路过了柳风的位置似乎要落座在她身边……却脚步一顿猛一个扭头，眯起眼觑了半晌，突然指着柳风惊叫起来：“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她是谁？”
　　嗯？剑八那样的野兽派能察觉就算了，怎么现在随便来一个席官都能注意到她了？隐身buff不管用了吗？柳风表现得比他还要惊讶茫然，瞪着眼与他对视，指着自己：“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直到她出了声绫濑川弓亲才把人瞧明白了，一口气倒抽回去赞叹道：“多美丽的人儿……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荒郊野岭？”
　　“啊，那是才认识的公主殿下哦！”咬得斑目一角满头口水的八千流插进话来，纵身一跃从一角的肩膀蹦跶到柳风怀里，拽住柳风鬓发相互介绍：“这是小河童，那是光光头，都是我的部下哦！公主殿下要跟我们一起回瀞灵庭呢，大家以后要很好相处才行。”
　　“不我不去瀞灵庭我只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柳风尝试辩解，但八千流的表情丝毫没有听进去的趋势，自顾自又跳到剑八身上拉住羽织碎碎念着明天的路程安排。
　　好的，与这位副队长是说不通了，柳风干脆的放弃重申，一转头眼前陡然就逼近了一个背光的脑袋！
　　“喝！”柳风一个机灵差点仰倒过去，双手撑在身后抽着嘴角干笑，“这位……”她细想了一下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越发尴尬的打哈哈：“这位死神大人，请问您凑这么近是有什么事吗？”
　　“绫濑川弓亲。”男人稍微退后了半步坐到她手边上，火光下终于看清他的脸，实在打扮得是……娇艳欲滴。柳风沉默了一瞬，内心开始感叹现如今瀞灵庭的死神们口味可真是越来越多元化，一边听那娇艳欲滴的男人说话：“那边那个光头叫做斑目一角，你呢美丽的小姐，你的名字？”
　　“无象，我叫做无象。森林中迷了路恰巧遇见了那边的更木大人。”柳风听见剑八极轻微的一声嗤笑，眼也不眨的充当一个身娇体弱的花瓶，姿态放得相当低的向来人颔首致礼，“绫濑川大人，斑目大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斑目一角扫视她两眼，“嗯”了一声不感兴趣的别开眼，弓亲念了两遍她拗口的名字捋顺了舌头，追问：“姓呢？无象小姐你的姓氏呢？”
　　“姓氏的话……”柳风顿了顿，突然恶趣味的报出了“黑崎”这个姓来。
　　无象不屑的轻嗤一声，弓亲与一角对视一眼，确认瀞灵庭里没听说过有一家叫做“黑崎”的贵族，转回头闲聊：“那么黑崎小姐是打算去往哪里呢？一道回瀞灵庭？”
　　所以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笃定我一定会跟你们回瀞灵庭？？？柳风沉默了一霎，妥协：“不，我只是去润林安。”顿了顿，她着重咬出了两个字：“打工。”

　　“黑崎小姐您是打算去哪个区域呢？如果只是打工的话，以您的外在条件我很推荐去东街的居酒屋哦，当然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东街靠前一些的酒馆会常接待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环境会好一些。”润林安东的中心大道直通青流门，走到这里十一番队的几位就该与柳风分道扬镳了。剑八倒是直接带着八千流他们走了，弓亲却刻意留后了下来，称得上热情的向柳风介绍现况，一副送佛送到西的坚决态度。
　　十一番队的热切绝不是什么友好预兆，或者说，平民跟死神扯上关系整体都不是什么好事。不例外的，东街恰巧是擅长情报工作的八番队管辖范围，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好啊，那就依照绫濑川大人的安排。”意识里无象嗤笑了一声，但人在屋檐下，偶尔也得低低头，柳风歪头笑得异常乖巧，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
　　嘛，反正他就是监视也视不出个所以然，保不齐还没等他走到八番队就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润林安东街三十二号，白菊居酒屋，百年老店了。柳风站在老板娘身后看绫濑川弓亲消失在街角，对回过身目光迷茫的老板娘扬唇微笑。
　　不知道这家居酒屋卖不卖金平糖呢，最新的橘子口味。

　　“小杨你打算怎么办？该不会打工还打上瘾了吧？”柳风已经安安分分的当了十天倒酒小妹了，连无象都呆得无聊了她还没有走出去看看的意思。
　　“不急，总要先熟悉一下地界嘛。”柳风收拾好碗碟，语气不紧不慢。
　　今天又来了几个十番队的队员，听起来十番队倒是有了队长，但副队长是个不省心的人物，天天翘班闹腾很是欢畅。
　　瀞灵庭又是和平的一天。
　　虽然死神门频繁往来这一带的居酒屋，但要想从这些底层人员口中听见更多有建树性的信息，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能了解的也就这样了吧，”柳风放好酒具侧身退出后厨，抽开盘发的发簪解开束袖的襻膊，绕过来来往往的宾客走出店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悄无声息。
　　“所以，走吧我们去看看百年后的十三番队。”
　　“好耶，你终于愿意出门走走了，我们去哪？西区的夜市还是南区的商街？”无象在耳边叽叽喳喳，一连好几天围着那几张桌子转悠实在给她憋坏了。
　　“先去东市的酒馆逛逛，听那几人说十番队的副队长又翘班去喝酒了，或许可以碰碰运气。”柳风走出檐下，与某个娇小的死神侧身撞上，由于存在浅薄的关系，那死神直到撞上柳风才反应过来这边居然有一个人，于是赶紧鞠躬道歉。
　　个子矮小的女性死神有一头乌黑的中短发，柔顺的贴着头颈披散着，尴尬的长度使得发尾支棱在肩颈间微微翘起，整个头看起来像一只可口的章鱼香肠。
　　章鱼香肠这是什么见鬼的比喻……柳风被自己囧到了，摆了摆手低笑着走了开。
　　“喂，朽木，你快一点。”同行的同僚已经掀开了酒馆的门帘回头招呼，落在后边的女性死神回神应了一声小跑进去。
　　刚才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女性……怎么好似有些眼熟？是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有点像兄长大人藏起来的一副小像呢？之前还以为那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姐姐的画像，结果向海燕大人感慨的时候，却罕见的被海燕大人呵斥慎言。
　　那时候海燕大人的表情，既不是凝重也不是悲伤，更像是，某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那是海燕大人参与过的过往……朽木露琪亚垂下眼眸，神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