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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没名字 ...

  •   由于弥生它的外形过于出众,即使是解除禁刀令的日子里,柳风一般也是不碰它的,放在刀舍又不太好,干脆直接放在自己宿舍里了。
      直到今天平子突然抽风问她:“柳风,你刀呢?听说昨天你去做外出任务就没有佩刀。整个五番队就你一个人不带刀到处跑,哪有个三席的样子。”
      但是带着那样的刀到处跑的话,更不会有三席的样子了吧。柳风在反射性在心底反驳,然后突然意识到,诶呀她怎么也学会抬杠了?
      难道是因为平日里天天看平子抬蓝染的杠,耳濡目染了?
      啊这,也不能叫耳濡目染了吧,这明明就是近墨者黑。
      由此可见跟着一个可靠的队长有多重要,跟着平子这样的队长,能学会的也只有抬杠了。
      真是个杠精。
      柳风碎碎念抱着刀回到队务室,却在进门的一瞬突然一阵头晕,耳边是弥生清脆的铃声,直响进了脑海深处。
      “柳风你怎么了?”蓝染快步过来扶住撑在门口的柳风,满脸关切:“脸色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铃声愈响愈急,柳风狠狠摇头,转过身扶住蓝染手臂,弥生顺势倾斜,刀柄上雕刻的细密藤纹抵在蓝染胸口,填充在内的祖母绿翠色闪耀。
      蓝染听见一声极轻的铃铛响,镜花水月破碎的声音紧随其后,周身灵压蓦然涌动。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蓝染一怔手臂触电般一松,依附在身边的柳风颓然跌落地面。
      放手的一瞬蓝染便回过神来,看着柳风倒下去却并没有伸手补救,只是盯着她怀里的弥生,眼神晦暗。
      仿若梨花坠雨,黑发划过雨瀑般的痕迹,人体跌倒的声音闷响。
      “诶呀!杨三席你怎么了?”室内来领取安排表的队员惊呼出声急奔而来,伸出了双手却未能碰到倒在面前的人。
      大片的雪白在眼底翻滚,有人先他一步抱起了柳风。
      迟到的风声呼啸,平子扫过一眼面色惨白的柳风,视线从弥生垂落的花穗移转到蓝染架着眼镜的眉眼间,面色冷厉。
      “怎么回事,惣右介?”
      “我也不太清楚。”蓝染轻推眼镜,面色歉疚语气低沉,“柳风她似乎有点不太舒服,突然就倒了下去。”
      “呵,你就站在她面前,”平子冷笑,“以你的身手,会接不住一个晕倒的人?我的副队长。”
      “事发突然,实在是非常抱歉。”蓝染低下头,不欲多加解释。
      刚才他确实是听见了极熟悉的碎裂声,但他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若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那么原理……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镜花水月淡绿的刀柄,低着头的蓝染微微皱眉。

      柳风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连适才惨白的面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灵压也不像上次那般几乎被抽空的程度。
      平子坐在窗前,端详着装饰华丽的长刀,拇指抵住刀镡稍一用力,清亮的刀鸣响起,一泓刀光如水。
      藤纹是普通的花纹,既不是呪文也不是符印,刀身的材质也是精贵稀罕但并无异常的玉刚。至少从刀本体上看不出端倪,他收回刀身,转而盯住刀镡上垂落的花穗,小巧的五枚花蕾合拢好似一颗颗小铃铛,晃动的时候随风摇摆悄无声息。极其逼真的造型,对着光甚至还能看见花瓣上细密的纹路,摸起来……倒是完全捏不动,甚至硌手。
      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放下长刀坐到柳风床前,伸手搭到她胸口,手心慢慢凝聚起一团温暖的光。
      医疗类的回道他并不熟练,但柳风这种一切正常的状态送去四番队又显得过分的矫情,遇上卯之花队长的话还会被无情的耻笑,保不齐又要承包明天瀞灵庭的最新八卦传闻。
      逼不得已只得亲自上阵了。
      “队长我为了你可是费尽了心思,你以后要好好报答我才行。”懒洋洋的语气配上没精打采的死人脸,平子生疏的回道却似乎起了功效,柳风在话音里轻哼一声皱眉醒来。
      稍显暗沉的天色,昏暗的室内一蓬盈盈的暖光出自自己胸口,稍显细瘦的手横亘在胸前,眼前是阳光流泻般的璀璨金发。柳风睁开眼的时候有些恍惚,怔怔的抬起手抓住一束发丝。
      “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感激涕零的倾向。”平子的语气一贯的平铺直叙,听不出语调里到底有没有语意中表露的情绪。他收回手,一并收回了满室的辉光,向被柳风拽住的方向微侧下头,瞪眼:“喂,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吗?还不快放手。”
      “啊,是平子队长啊。”柳风眨眼,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指坐起身,歪头:“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队首室。”平子捋顺那一缕发丝,耷拉着眼皮没好气的回声。
      “队首室?那不是平子队长你的起居室吗?”柳风继续歪头,伸手揉了揉额角,总感觉自己脑子里还是闷糊糊的,不然为什么对自己居然躺在队长的起居室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你这样修辞就显得事情复杂化了,所以你果然是暗恋我吧思考方向这么刁钻。”平子拉长着语调吐槽,起身点燃油灯,暖暖的火光照亮半个内室,显得另一半愈发昏暗。
      “我想这个假设大概率不成立。话说平子队长你不也没有反应吗,大家一起视若无睹就真的无事发生了。”柳风揉着太阳穴学平子耷拉下死鱼眼。
      宽敞的房间因为两个死鱼眼的互瞪而显得越发空旷。
      气氛和谐的沉默了许久,平子反倒先败下阵来,垂眼挥手:“你要是起得来就自己回宿舍去,我一点都不想把那个金屋藏娇的传闻坐实。”
      “好的,我也不想给队长造成烦恼。”柳风满脸认同下床穿鞋,到现在才想到问题的关节:“可是,队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对啊,为什么呢,是因为你突然就倒在队务室装死吗?”平子连白眼都懒得给她翻了。
      “是这样的吗……那队长大人可真是太有爱了,不把晕倒的队员送去四番队反倒是热情的接回了自己家呢。”柳风毫无感情的棒读着鞠躬,“那真是太感谢队长的拳拳友爱之心了。”
      平子头疼的朝她挥着手撵人,一句话都不想说。
      柳风揉着太阳穴下床,左右看了一眼径直就往房门走过去,脚下踩着棉花似的飘忽不定。
      “喂,你的斩魄刀……算了,我送你回去吧。”她这状态自己回去,别给半路又倒在哪个犄角旮旯去了。热情友爱的平子队长叹一声,抓起弥生两步追上去。
      “啊,平子队长也有如此绅士的一面啊。”柳风眨了眨眼,晕乎乎的朝平子笑。
      “我说,你真的没问题了吗?”怎么感觉越来越迷糊似的,你不是喝了半宿酒都精神抖擞还能把别人扛回去的吗?
      “唔,如果说身体状况,是没问题的,但是精神状态不太好。”柳风这当头异常的诚实,敲着额头皱眉,“就是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啊我们唐国有句话——”
      她一步小跳蹦到平子前头,咧着嘴傻笑,字正腔圆的说:“猪油蒙了心!”
      我看你不仅是蒙了心就连脑子也被糊住了。平子哀叹着捂脸沉默。
      “诶,你怎么不笑呢?不好笑吗?”柳风咬着手指凑上前去,几乎把脸贴到了平子胸口往上看,“不喜欢这个笑话吗?那我再讲一个。话说以前在北极有一只企鹅,它闲得无聊就拔自己的毛……”
      我想把你的毛拔掉。平子忍了忍把她从胸口提溜出去,没成想小姑娘顺势就抱到了他手臂上,整个人扒拉在他身侧吊着走,嘴里笑嘻嘻的又开始讲“一个老和尚独自住在一座山上”。
      她这是发烧烧傻了吗?没听说过灵压被抽空会造成神志不清的后遗症啊。平子停下脚步狐疑的觑她两眼,试探着摸了摸她额头。
      不仅没烧,反而有些凉。平子收回手,抽了几次抽不出被她抱住的胳膊,无奈也只能拖着她往前走。
      真该让那些散播流言的人来看看现在的造型,这哪是金屋藏娇,这明明是单身老父亲和他痴呆的小女儿。平子扯回被拉垮的羽织,翻着白眼觉得自己果然是个热情友爱的好队长。
      “咦,都不好笑吗?”痴呆的小女儿结束她兴致勃勃的冷笑话,把脸贴在羽织上猫儿一样乱蹭,嘴里小声哼哼:“平子队长你怎么都不笑呢?”
      “哦?你还认得我是队长?”平子挑眉,还以为她现在已经完全烧糊涂了呢。
      “对啊,你是平子队长,我是你的三席呀。”一颗蹭得毛躁躁的脑袋冒出来,眼睛水汪汪的眨啊眨,“我怎么可能不认得队长呢。说起来队长人其实挺好的,虽然懒洋洋软绵绵的什么事都不干天天让我跟蓝染副队长加班还把我的入队手册拿去垫了桌子……”
      平子眼角一抽。
      “可是总的来说也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作为封建制度的剥削阶层已经很够意思了。”她大力点头发表总结:“平子队长你其实是个好人!”
      哦。平子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揍她。
      “队长你笑一笑嘛,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
      这句话我终于听过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用唐国俗语的修饰手法复述一遍,听起来越发不像什么好话了。
      “平子队长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沉默了半晌,柳风突然停下脚步,松开紧紧抓住羽织的手。
      平子微怔,侧脸看她。
      今天的月色并不明亮,暗淡的光照不进柳风低头的阴影,只能听见小姑娘委屈的声音说:“你不要讨厌我了吧,我其实什么都没做,你觉得奇怪的事情我自己觉得更奇怪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被你们天天的监视。那天总队长一上来就要把我关进蛆虫之巢,我都吓懵了,可是你知道吗……”
      她抬起头,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楚楚可怜,表情甚至显得过于冷漠,“浮竹队长他们无端的维护才更可怕。”
      “那一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或者即将发生。”
      “世界上有一张网,将所有人编织其中,一着不慎便会沦为饵食。”
      “而我,对世界一无所知。”
      高空有狂风骤起,月亮被翻卷的云层吞没,天地浑浊晦暗。
      “杨柳风,你清醒着吗?”
      风声里瘦削的队长转过身,灿烂的金发反射着稀微月光,熠熠生辉。他没有低头,就那样俯视着女孩,眸底清亮,他说:“我是你的队长,即使有这张网,你也在我身后。”
      “我的人我自己决断,京乐也好浮竹也好,与你何干。”
      “你若是想要撒娇也并无不可,但不要讨好我。杨柳风,不要妄图讨好任何人。”

      高空的云渐渐散开,月下树影婆娑揉碎一方清华。柳风怔怔的望着他背光的轮廓,看不见他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锐利的下弦月有些刺眼。
      “诶呀,月亮扎眼。”她突然小声嘟囔起来,闭着眼睛往前伸出手去,细细的指尖捉住羽织一角。
      “我看不见了,队长你把我领回去吧。”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被月亮闪瞎眼的。”平子耷拉下肩膀,任由女孩揪住衣袖坠在身后。
      “队长不知道吗,用手指着月亮的话会被割掉耳朵的。”
      “什么奇奇怪怪的传说,况且你既没有指着月亮也不是被割掉了耳朵好吗?”
      “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吧,你要允许它偶尔有一次的失误。”
      柳风悄悄睁开眼,视线里金发队长身形其实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单薄,但他披着宽大羽织,逆风掀起的衣摆翻卷如浪潮。
      后来想想,最初来到瀞灵庭的那几年时光,就在漆黑的衣袂和雪白的羽织间穿梭而逝,叶落有声,岁月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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