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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退婚妙计【修】 ...

  •   禹州大营,原本应当是这地界上最有朝气的地方。

      可是,自那位脾性阴晴不定的摄政王奉旨巡营以来,军中上下人心惶惶便也没有停下来过。

      明面上是因得王爷奉了旨,自然要自上而下巡查个遍,要务缠身。
      可谁又知道是不是因得带回来的姑娘受了惊吓,昏睡了整整两日,任凭什么汤药灌下去也没个清醒的时候。

      军中众人素日知晓玠王殿下是不近女色的,却也不敢胡乱揣测,只是盼着那姑娘能早些醒来,兴许是个能让那位阴沉的脸色松缓松缓的门道。

      碧云回到帐中的时候,碰巧瞧见苏令望从绒毯中探出了头,额间的软发有些松乱,水眸中积的满是迷离,像只迷路的猫儿似的。

      见来人是自己贴身的丫鬟,苏令望也算安了心松了气,将头歪歪地枕到肩上,扁扁嘴疑惑道:“我睡了很久吗?”

      小丫鬟见状一阵狂喜,急忙跑到自家姑娘跟前儿去:“可吓死奴婢了,姑娘睡了两日呢!”
      说着又将手伸到少女的额间探了探,温度果然也降下来了。

      姑娘当真是可怜,幼时最多也就是身子骨娇弱了些,可自从遭了那事以后,平日里都多有病痛,更不用说舟车劳顿又见了那些刀剑生杀的...

      也多亏是遇见了玠王殿下,赶走了夫人,又留下了姑娘。

      “姑娘,别怕了,咱们如今是在禹州的军中,夫人也先回京中了,你现在可安全了。”碧云温声哄道。

      苏令望闻言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绒毯,垂着眸点点头。

      “先喝些甜汤吧,这是玠王殿下特意差人准备的,这几日每次吃完药,我都给姑娘喂两勺呢。”

      苏令望原本从绒毯一角伸出的手想去接,却在听闻“玠王”二字的时候,缩了回去,连带着周身也是一阵冷颤。
      恶鬼面具、沾血的斧头、箍着她的手臂,可不就是她那个断不能成亲的夫家。

      碧云见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又从小盒子中拿出了一碟样式新奇的糕点,献宝似的捧了出来,“姑娘,不喝那破汤,来尝尝这个这可是禹州地界特有的点心呢,据说是用柿子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见苏令望颇有疑虑的盯着那糕点,碧云急忙道:“这不是,这是少将军差人送来的!”

      阿兄?

      “我阿兄可也在这里?”
      苏令望闻言立刻放下了防备,葱白的指尖碾了一小块置入口中,果然有股柿子的甜香。

      “少将军自然是不在这,听闻了姑娘的事担心,自己又脱不开身,只能遣了自己的亲随过来探望。”

      “那我阿兄的人可走了?”
      许久未有兄长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却歪打正着,苏令望原本蔫无生气的脸上挂上了几分精神。

      自娘亲过身后,她阿兄不愿再待在府中,早早便去投军了。
      兄妹二人随不常见面,却时有书信往来,加之又是一奶同胞,关系自然亲厚。

      碧云瞧着自家姑娘见了点心便恢复了食欲,接连吊着几天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递了给帕子给苏令望道:“姑娘慢些吃,奴婢差人给您问问去。”

      “好,他若是没走,可赶紧带来给我问话。”

      碧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

      禹州主帅营中。

      场中诸将皆围坐于此,汇报着着州中换防的军务,无不勤谨。

      主桌后面太师椅上的那位正托着腮,狭眸微觑,神情晦暗不明,反倒是指节中交错的那一串青色的念珠,环动不止。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后帐出现,径直向玠王殿下的方向走了过去,正是他的影卫凌化。

      他附在王爷的耳侧小声道:“王爷,苏姑娘醒了。”

      墨色的瞳动了动,轻颔下首算是回应。

      “然后...苏姑娘身边的人说她想要即刻见到苏闻阙派来的亲随。”

      魏九清掌中盘珠的动作戛然而止,缓缓直了直身子,掀起眼皮,对帐中诸将环顾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末桌上坐着的,一个年岁不高的副将身上。
      正是这家伙,晨间策马疾驰而来,说是奉了苏闻阙的令,给苏令望带了两大盒子糕点。

      好生殷勤。
      甚好。

      “你叫什么来着?”
      众人皆不解,顺着玠王殿下的目光望去,坐在次席中的年轻副将急忙起身道:“回禀王爷,属下齐羽。”

      魏九清没有再多言,便起身离开了营帐。

      日已渐落,天还没挂满墨蓝色的漆布,营中却已燃灯点火,又恰逢炊食之际,格外的热闹。

      苏令望也让碧云生了小炭盆煮茶,又烤了几个香喷喷的芋头,小帐中一片暖融融的气息。

      帐外守门的小厮是侯府家生的奴才,也是苏令望自幼差使起来的,原本也想讨块芋头吃,却见前方大帐中有一人径直而来。

      似乎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身上并未着甲,只一袭素黑锦袍,瞧不出身份,反倒是那顶面具在灯火的映射下透着漆森森的光。

      让人不由地瑟缩。

      待请来人入帐时,帐篷中已经挪来了一张梨木屏风,将这原本就不大的小空间隔绝成两半。

      方才烤了几个芋头不过瘾,苏令望又抓了把栗子,同方才柿子味的糕点一同放在小炉上过了火,整个帐中尽是丝丝缕缕的甜气。

      她见来人并没有说话,便率先开了口:“听闻你是我阿兄的亲随,那你是齐羽还是顾风?”

      少女劳顿生病了几日,声音不似平时清透,听起来还有些闷。

      魏九清眉心一拧,沉声道:“齐羽。”
      声音冷清的与这一室的暖意格格不入。

      “我醒来时便听闻你在玠王的帐中,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是受了责罚或者为难?”

      阿兄信中曾有提及,齐羽甚是活泼,如今见了却是这样的阴沉,苏令望难免有些忧心,故而多问了一句。

      “姑娘心中王爷便是那样?”
      魏九清的语气不自觉地严厉了起来。

      苏令望闻得此言,先是一滞。
      随即反应过来,虽然对方是自己阿兄的亲随不假,但也是吃朝廷饷的人,武将对魏九清多有敬畏,而自己也的确不该这样臆测摄政王。

      尤其...对方同自己还有婚约。

      她急忙岔开话题道:“此番我叫你来,是想问问我阿兄近况。去岁末他书信里说肩膀受了重伤,我一直挂心不已,如今可都好了吗?”

      “好了。”
      这样的问题他哪里知道答案,只道是好了,免得又惹出烦心的事端。

      苏令望将手炉置于怀中,挑了两块芋头放在小瓷碟中,又倒了杯茶,从屏风底部的间隙处一并推了过去。

      “你尝尝这茶,虽然是去岁的,但是味道甚好。”
      说着,苏令望自己也拿起茶盏在唇边抿了抿,浅浅的叹了声。
      这还是去岁明前她和姐姐一并收的,原本约好了今岁再去采茶,没成想春未到,她却离开江南了。

      也不知还能不能如约回去。

      苏令望这才想起此番叫他前来的正事,急忙道:“既然你得阿兄信任,我这有书信予阿兄可否代为转交?”

      “善。”
      对方并没有犹豫。

      魏九清尚武多年,自是目力奇佳,帐中烛火又明,区区一张屏风对他而言是掩不住什么的。
      只见那娇俏身影挪着小碎步,在这扇屏风前倾身而下,随之而来淡淡的清茉之气裹挟着他的感官。

      “听得清吗?”少女音本就透了稚气,如今故意压着嗓音,格外细嫩些。

      苏令望寻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坐到屏风前来,见对方没有回应,便又开口用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问道:“这样能听清我说话吗?”

      “嗯。”男人的回应依旧淡淡的。

      屏风之下伸过来一只柔白的手,掌中是一封信。

      魏九清抬手接了过来,打量着那青色烟纱下的小半截白腕,似乎是清瘦了些,不似前些时日,软肉肉的。

      “你就同我阿兄讲,让他尽快回京,事关我的婚事,他看了信便会知晓。”

      原本她以为对方会如意料之中那般,递回一句“嗯”或者“知道了”,这次却是个例外。

      “姑娘的婚事直接同王爷商议不是更为妥当?”

      苏令望闻言蹙紧了眉,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看来这桩婚事,在外人眼中怕是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只怕若是不抓紧想法子推拒的话,难不成坐以待毙等着回京噩梦成真?

      想起方才谈及玠王时齐羽的态度,苏令望试探着开口询道:“齐羽,玠王殿下可是易于商与的人?”

      “自然。”
      对方全然没有犹豫地给出了回复。

      苏令望暗暗点了点头,低声自然自语道:“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同他说说,没准儿他也不想娶我呢。”

      帐中是一片诡谲沉默。

      既然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完了,苏令望对着屏风外的人道:“我的信就劳烦你了,眼见到了晚膳的时辰,我这里就不留你了。”

      碧云识得苏令望的眼色,适时地喊着帐外的小厮送了客。

      军中的营帐是驻到哪,就在哪扎建了,自然都是分外简陋潦草。

      可她这间便就不是,叠了好几方厚毯,摸起来柔软厚实,瞧这新颖的纹样定是波斯进贡的珍品。

      苏令望从榻上拿了一张小软垫下来,坐在炭炉前吃起了已经烤得已经酥了壳的栗子,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碧云,你说方才的事情没问题吧,我就总觉着这人不太对劲儿似的...”

      “姑娘放心,他若不是少将军的人,平白自己送上门来骗你做甚?”

      苏令望闻言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她病还没有好利索,折腾了小半天身子骨乏得很,任碧云哄了好半天才肯吃下那苦汤药。
      吃了又觉得自己委屈似的,连着吃了几块糕点才肯乖乖上床休息。

      进入梦乡前,心中默默打定主意,无论想什么办法,可千万不能与摄政王成亲,不过好在信已经送出去了,阿兄若是收到了,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回京帮自己。

      想到这里,苏令望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燃升起了困意。

      白月渐起,她睡得安稳,而营中另一人的心情,却难平复。

      营中主帐的灯火还没有熄,的帘幕被掀开,见是摄政王归,众人皆起身行礼。

      魏九清身上夹杂了些许寒夜中的凛冽,掌中的念珠盘的飞快,无意四顾,只是坐回到了帐中的主桌后的太师椅上,无言。

      半晌,见在场众人皆无言谨慎相视,才幽幽道:“方才说到哪了?”

      坐下人闻言即刻恭敬道:“回禀王爷,说道禹州西的布防。”

      魏九清眼也没抬,只是道:“继续。”

      借着桌案上的灯火,瞧着掌中信封上娟秀的“阿兄亲启”四个字。
      又用指腹碾了碾,看来信封中的纸张略有些厚度。

      先前在江南时,见她给兄长写信,动辄就写个把时辰。

      倒也不用花心思猜,从她方才的表现便可知晓,信中所言多半是想叫苏闻阙回京帮她推脱掉婚事,兴许还有些有关于自己譬如“杀人不眨眼”“恶魔”等控诉。

      若是还有些旁的,多半是她平日里那些言语“阿兄,央央今日吃了柿子饼...”一类的。

      魏九清扶了扶额,有些烦躁。

      他的手指在信的封口处,顺势撕开一角,摩挲了片刻便又停住了动作,将信随手放到了桌案的一角。

      先是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摄政王又全然不经意似的端起了桌角的茶盏,恰不经意似的,将置于桌案上的肘挪向了那封信。

      信顺势而落,很快便消弭在案下的炭火之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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