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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是否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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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崔牧之晨间便命人将昨日的郎中请了过来给苏令望诊脉,他原是想直接敲门进屋,却在门廊处起了犹豫。
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苏令望那位来意不明,态度不善的“姐姐”,让人十分在意。
正当他踟蹰之际,那扇门却打开了。
“原是崔公子。”
语调虽算不上细雨柔声,却是个姑娘家的声音无疑。
借着便见一身量高挑,着绿色裙衫的姑娘,从苏令望的房中走了出来,她未配钗环粉黛,却极美。
那张脸的确是同昨日的男子没有半分的差别,只是身形瘦削单薄了些。
“你...这?”
崔牧之有些震惊。
“是牧之哥哥来啦?你是不是都要认不出阿青姐姐了?”苏令望放下掌中的茶盏,也跟着走了出来,对着崔牧之行了个礼。
崔牧之笑着回礼道:“听闻精通易容之人连嗓音身形都能变化,我原只当是江湖传言,今日真是百闻不如一观啊。”
魏九清微微低了低头并不准备接话,反倒对着崔牧之身后的老郎中道:“小妹未出阁,我寻了医女来,先生还是请回吧。”
分明是位年轻姑娘,却莫名的有一种让人无法违逆的气场。
老郎中走后用不了多久,客栈的伙计便引了一位年轻的姑娘来,魏九清与她低语了几句,便让她进屋给苏令望瞧病去了。
此时,廊中仅剩下魏九清与崔牧之二人。
空气安静得像是冷秋晨间的霜露,两人比肩而立,全然无言。
魏九清感受到崔牧之似乎在悄悄打量自己,心中一阵冷笑,强压下万般厌色,侧过头去,对崔牧之扯了扯嘴角。
美人绽靥,本该如诗如画,却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寒颤,皮笑肉不笑似的。
而这边竹屋中正在被诊脉的苏令望也是心事重重。
她垂着眸,悄悄掀起眼皮打量着眼前为自己把脉的这位姑娘,凤眼柳眉,顾盼间皆是娇柔,比起她那日在君侯府中遥遥一见要美上许多。
又美,又精通医术。
难怪姐姐愿意同她那样要好。
苏令望默默垂下头,指尖儿反复卷着自己襦裙上的流苏,只觉得心烦意乱的,脑海中尽是那日晨间,姐姐同她拉着手,与她品茶的场景...
“你若一直这样多思,你那旧毛病可是会牵扯出来的。”林妙涟觉察出苏令望似乎心事重重,便出言提点。
“咦?”苏令望懵然。
“我行医这些年,最不爱瞧的就是你这种病人,身体底子差得一身毛病,还尽是些烦心事,如何医得好?”
苏令望脸一红,抿抿唇道:“是我不好,有劳姑娘。”
“若不是看在魏...你那位阿青姐姐的面子,我才不来瞧你,我先给你扎几针试试,再抓几副药吃。”
说着,林妙涟挂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开自己的药匣子,又将门外的魏九清唤了进来。
她示意苏令望去榻上趴着,便开始准备施针的东西了。
“你叫我进来做什么?”魏九清拧着眉道。
方才,他本想借着独处的机会对崔牧之试探一番,没成想还没有开口,便被林妙涟唤了进来,只单瞧她脸上这笑,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
林妙涟将针在火上反复烤了烤,眨着眼睛道:“现在我要扎你心心念念的小美人儿,你许是不许?”
苏令望原本就怕痛,将脸深深地埋在软枕之中,动也不动。
如今却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姐姐对她也是心心念念吗?
魏九清闻言,眉间拧得更紧,心里那几万分的不自在好悬都要挂在面上了。
“非得针灸不成吗?”
想起先前在扬州的时候,苏令望病着,只施了两针便泣不成声的惨状,哪里再敢看她针灸。
“不让扎啊?也成,那便就这么病着吧。”说着,林妙涟便做势要将桌上的针都收起来。
“你治吧,轻些。”
魏九清坐到了一旁的桌边,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林妙涟脸上笑容愈发强烈,对着苏令望道:“你起来把衣裳脱了,大家都是女子,你应该不会不好意思的吧?”
说到“女子”二字的时候,她颇为得意地瞟了眼魏九清。
苏令望红着脸点了点头,撑起身子,背对着屋中的二人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魏九清见状,将茶杯递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又不露声色地侧过了身去,试着通过糊窗子的明纸瞧一瞧门廊外傻站着的崔牧之的身影,来压制住脑海中的某些画面。
“我要施针的这几个穴位,可能会有些疼,忌讳乱动,那位青——姑娘,不如你过来帮着按一按你的小妹妹?不是姐妹情深吗?”
林妙涟的指尖从苏令望仅存有一根肚兜绳的背上划过,又在几个要紧的穴位上点了点。
苏令望侧过头来,眼见着姐姐一直盯着门廊外瞧,好像心绪不佳似的,面色也差,定是从君侯府逃出来的时候累着了。
急忙道:“不用的,我不动的,我不动...”
说着,便将头死死埋回了软枕之中,双手攥住软枕一角,一副英勇赴死的阵势。
林妙涟也不多言,捏着针,手中用了十足十的力,朝着苏令望凝滑的背,便下了手。
“啊...哎呀...”
手落声起。
原本穴位就会痛些,即便苏令望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的疼,她连这呼了三口气,都没有缓过来似的。
林妙涟一边找着下一个穴位,一边盯着魏九清的反应,既然打定了心思使坏,自然是不能手下留情的。
紧接着便是第二下。
“呜...”
苏令望脸埋在软枕里,闷闷地像猫儿似的呜咽出声来,泪水将枕面都打湿了,她还是紧紧攥着枕头,努力让自己的不动。
“呜呜...啊——”
这第三针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
随之而来的是茶盏落桌之音,魏九清再也沉不住气,转身向床边大步而来。
林妙涟自然乐见此情此景,急忙侧过身,让出了可供一人坐的位置来。
早就想寻个像样的机会好好收拾收拾魏九清这臭小子,奈何一直没有适合出手的时机,没成想她离了君侯府才一天,便得了个帮苏令望治病的好差事。
苏令望紧张得整个背一张弓似的,后脖颈出痛出了大片薄汗,吸住了几缕散乱的发丝,藕荷色的背带结,也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魏九清坐到了床边,扫了一眼苏令望的背,又别过了目光。
没再有任何的动作。
而这边,门外传来了崔牧之带些焦急的声音:“央央出什么事了?可需要牧之哥哥帮忙?”
苏令望抬起自己挂着泪痕的小脸,刚想开口,便听闻已经有人替自己做了回答。
“有我就行了,不劳公子。”
紧接着苏令望便察觉,姐姐将手覆到了她的掌背上拍了拍,源源不断的热意正在传来,随着手的滑动,传到了她的后背、腰际...
“央央,放轻松。”是不同于方才的、温柔的语调。
魏九清安抚着苏令望,像顺着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似的,直至她紧绷着的背开始松缓下来,藕荷色的背带结不再那样急促起伏,才抬眼示意林妙涟继续。
为了防止苏令望乱动,他只得将人托到了腿上,让她头枕在自己肩上,将后背固定给了林妙涟。
他的掌始终摩挲着苏令望的后颈,听不清苏令望咬着他肩头的衣裳小声嘀咕着什么,思绪都飞回了在扬州,她为了救自己落水更衣的那一日。
那一日的肚兜是水红色的,衬肤色。
这一日的藕荷色,却瞧起来更像是属于她的东西。
像是春日里刚垂下花帘的紫藤,小小的瓣儿,脆弱、易折,便又有淅淅沥沥的香,想让人整株都占/有,不与人分享...
这一场治疗下来,苏令望像在水中浸过似的,抿着发白的唇缩在了被窝里,动都不愿再多动一下了。
一边的魏九清面色也有些阴沉。
反倒只有林妙涟一脸得逞的笑,将一张方子塞到了魏九清的手中,“休息一下便没什么大碍了,余下的按方子吃就行了。”
待魏九清送走了林妙涟回来的时候,原以为苏令望定是睡了,没成想她在被子里缩成了团,只露出一双鹿儿似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
“姐姐,你过来。”
魏九清眉微动,依言走过去坐在了她的榻边,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你与方才的那位姐姐,是不是十分的要好?”苏令望终于将心中憋了几日的话提到了嘴边。
虽然分明就知晓,但是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姐姐说。
要好?
这是如何瞧出来的?又何来此问呢?
魏九清讶然,淡淡道:“并不。”
“那你与央央是否十分要好?”苏令望从小被子的一角,伸出一只手来,拎着阿青姐姐的袖角,急吼吼地追问道。
“自然。”
苏令望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急忙乘胜追击,“那若是央央和方才的那位姐姐都想喝你煮茶,都想约你出来玩,你会同谁一起?”
魏九清哑然失笑,也不知她这都是哪里来的奇怪问题,配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同你一起。”
“可我都看见了。我看见那日在择云斋...你们...”
苏令望本想趁着自己现在病了,姐姐不似前日那样冷冰冰待她了,将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却越说越没有底气。
分明刚刚姐姐都说了同她要好,怎还说不出口了...
眼见着苏令望一脸委屈相,唇撅的老高,若再多说两句放佛要落下泪来,魏九清本想将自己误将林妙涟错认成她的事解释一番——
却忽然改了主意。
难不成,她这是在意自己同其他女子之间的关系?
魏九清压了压眉眼,低声道:“下次先给央央喝茶,然后再给她喝。”
苏令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察觉出这句话中的试探,只顾着仰头撒娇道:“姐姐,我好累,我想睡一睡...”
魏九清暗叹,便点头起身。
见姐姐有要走的意思,苏令望急忙开口:“等等!”
魏九清转过身来垂眸,瞧着这缩在被窝里的一团,压了压心中的郁结。
锦被的一角伸出一截白腕,素手中拎出一个藕荷色的小衣。
苏令望没敢同他对视,只用蚊子般的声音细细道:“碧云不在,牧之哥哥拨给我的张嬷嬷我又使唤不惯,我自己又没有力气了...”
苏令望顿了顿,又向前挪了下身子,将那微微潮湿的小衣塞到了魏九清的掌中,小声道:“劳烦姐姐帮我洗一洗吧...”
说完,便连着脑袋一起都缩回到了被里。
自然也没有看见男人此刻的深情。
和他颈间掩藏不住地、滚动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