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碧水莲君

5、回头坡 5

　　芦笛全身一个激灵，小吴尖叫一声。
　　‘老道’定睛一看，原来是冷修文。他穿一件浅色的风衣，活生生地吓了那两只惊弓之鸟一跳。

　　‘老道’连忙叫道：“小文，你来得正好，老王不知道怎么了，要掐死小芦……。”
　　‘老道’话未说完，冷修文已经看见了躺在地上诡笑的老王。二话不说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什么东西，那东西同样嗤地一声在他手中燃烧起来，等它略烧一时，便塞进老王口中。
　　东西一入口，老王一个激灵，抽搐停止了，脸上诡异的表情也消失了。接着双眼一闭，头一歪，晕了过去。

　　‘老道’大惊：“小文你这是……。”
　　“他没事了，一会儿就醒。”冷修文简洁地说，接着走过来看着芦笛，“你怎么样了？”
　　芦笛嘶哑着嗓子，摸摸还在作痛的脖颈苦笑：“还好。”

　　芦笛才知道，冷修文并不是独自先走，而是被后勤刘主任有事叫去。他原以为大家都在办公室，离开一小会不要紧，没想到今天大家散得早。他才走不久，就出了这回事。
　　还好他回来得快，不然，芦笛打了个寒战——后果不堪设想！
　　老王醒了过来，不过神情委顿像是大病了一场。他们一起送他回了校工宿舍。

　　冷修文给了他们一人一张符箓，要他们带在身边。这符箓被叠成精致的小小黄色三角形，上面有些奇怪的红色纹路，象字又象画。芦笛这才知道，这两次他在手中燃烧的，应该都是这个。
　　小吴战战兢兢地接了符箓，老道莫名其妙地拿在手中看了半天，才小心地叠好放进兜里；不知道为什么，冷修文给芦笛符箓的时候，有些犹豫。但看芦笛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没半点勉强的样子，便还是给他了。
　　冷修文说，这事最好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了，对大家没什么好处，但坏处是肯定有的。
　　小吴战战兢兢地答应了，她被吓得半死；老道——芦笛怀疑他至始至终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老王有癫痫病）——也答应了，虽然他好奇得要命，可是芦笛不愿意讲，小吴不敢讲，冷修文懒得讲，老道只有糊里糊涂地接着；而老王，对冷修文感激得不得了，更是口口声声作下了保证。

　　虽然有了符箓，但从此以后，冷修文身边又多了另外一条尾巴——小吴。
　　除了睡觉上厕所，只要他们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确切地说，是冷修文在哪里，芦笛和小吴就在哪里了。
　　没多久，学校里的人都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现象，于是大家议论纷纷。

　　因为小吴是学校最漂亮的女教师，冷修文又长得十分英俊，本来两人在一起就引人注目了，现在，还有精致秀雅的忧郁王子芦笛。于是引起了大家的种种猜测。
　　不过，猜测离事实有多远，芦笛是好久以后才知道的。

　　有一天，好事的老道终于憋不住了，把芦笛拉到一边，诡秘地问他：“小芦，你要跟冷修文争小吴老师么？”
　　芦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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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了那个符箓，果然没什么事情发生。可是芦笛心里头还是惴惴的。
　　等他的脚和脖颈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快要冬至了。

　　那个周末，冷修文对芦笛说：“周末没事，我们去看看吧。”
　　“去哪里？”
　　“看看你说的哪个古怪的地方？”
　　那恐怖的回忆泛上心头，芦笛打了个寒噤：难道那个东西不来找他，他还要主动去找那个东西吗？
　　芦笛看看冷修文，冷修文微微上翘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讽的笑意：“你不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吗？”
　　“你是说，它还会再来！”芦笛惊声。
　　“我不知道，不过，上次赶走了它它都还敢再来，我觉得，它对你很感兴趣！”

　　黑线，满头！

　　芦笛马上穿了他最厚的大衣，冷修文拎了一个小小的口袋，悄悄地出去。
　　等他们出了宿舍楼，就看见小吴站在外面，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芦笛看看冷修文，冷修文笑笑，芦笛于是朝小吴偏了偏头，意思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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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黄的天幕压着绵亘的山地，如大海波浪般缓缓起伏的大地隆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土丘。站在丘顶上，四周一片苍茫。收割完的田地，象被榨干了血液和精气，枯寂焦干。一目所及的范围，没有半点活物的生气。

　　“就是这里吗？”冷修文站在坡顶，看着四周皱了皱眉头。
　　“就是这里了，那边就是我摔下去的地方。”

　　他们正站在回头坡的坡顶，这个土丘是附近最高的，看上去周围的土丘都低于它。一条灰黄的土路，从远方的丘陵蜿蜒而来，穿过坡顶又蜿蜒而去。土路上没有人影，也没有车，像是从一个洪荒的世界而来，穿过这里，又往洪荒的世界去。
　　土路的两边是荒芜的山地，左边离坡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长满萧索的枯草的土堆，土堆上堆满巨大惨白的犹如骨骼般的怪石。

　　冷修文朝芦笛指的地方大步地向前去，芦笛和小吴紧紧地跟在后面。

　　这个土堆在坡的背面，如果不到达坡顶，在坡的另外一边是完全看不见的。他们从离着土堆有一点距离的地方绕过去，在背朝土路的那边，发现居然有些香烛的残梗。
　　看来这里有人来祭拜过。不过，时间肯定很久远了，因为那些香已经褪色。但不管怎么样，有香烛就有人来过，这么远的地方，这么怪异的所在，居然还有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这里，应该是个坟墓。”冷修文说。
　　“坟墓？”芦笛看看前面这个土堆——没有墓碑，没有朝向，最奇怪的是那些压在上面的大石头。实在不像他们通常见惯了的坟墓。

　　“坟墓上，不应该会压石头的。”小吴怯生生地说。芦笛才想起来，小吴是Ｋ市本地人。看见他们都看着她，她脸有些红，解释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墓顶都不用石头砌，老辈人说，那会让死人的魂灵不得往生的。”
　　怪不得，在这里的郊外看见很多坟墓，就算是修得再好再精致的坟墓都只是砌了一个圈，墓顶都是土堆的。

　　“嗯，”冷修文不在意地道，“是啊，可是如果有人本来就不想让里面的灵魂往生呢？”
　　“啊！？”
　　“你们看，”他指了指那些怪异的大石头，“这里全都是山地，没有任何岩层裸露在外面，这些大石头的颜色和旁边的土地完全不同，不可能是这里本来就有的。应该是特意压在这上面的。再说，你们看，”他指着岩石的一个罅隙。他们连忙过去看，这是石头上的一个裂缝，里面有些暗褐色的东西。冷修文伸手抹了一下，拈拈手指，嗅嗅，说：“果然是朱砂和硫磺。”
　　“朱砂和硫磺，做什么用的？”芦笛问。
　　“辟邪的。应该是用来在这石头上书写符箓，镇住下面的鬼魂，让它不能出来作祟的。只是时间长了，符箓被雨水冲刷干净，这些是石缝里面留下的痕迹。”
　　“啊……。”

　　是什么人被埋在这里？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镇压住他（她）呢？

　　芦笛想仔细地看看那岩石缝隙里面的东西，才走近土堆两步，忽然听见冷修文喊：“小心！”
　　芦笛一怔，还没来得及问声为什么，头脑便一晕。周围的景物倏然旋转起来，然后，猛地一变。

　　他还在那个高高的土坡上，只是，土坡上面的草还是青绿色的。土坡上，蜂拥着很多的人，忙忙乱乱，情绪激动地围着一个大坑。那衣服和打扮，忽然间让芦笛觉得，他在看一部五六十年代的老电影。
　　“让开让开！”有人在他身后吆喝。
　　芦笛回头一看，讶然发现，一群脸色狰狞怒气冲冲的壮汉，簇拥着一口小小的棺材过来，不，不是，是押着一个背着棺材的人走过来。

　　那个背负棺材的人踉踉跄跄地弯着背走着，棺材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沉重，压得她的腰弯得很低，步子不稳。
　　旁边的人愤怒地叫嚣和咒骂着。他们从芦笛的身边，走过，穿过芦笛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芦笛。在她们的身后，连滚带爬嚎啕大哭追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在后面跟着她，想要扶又不敢。

　　背棺材的人，跌跌撞撞地将棺材背到坡顶，那里原来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那人战战兢兢蹲下身子，小心卸下棺材，站起来。原来是个女的，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褴褛。
　　——芦笛猛地一震，这女子的面目，和那女鬼仿佛！

　　人群有一些骚动，各色各样的人都看着她，有的人窃窃私语，有的人喃喃咒骂，有的人摇摇头，一脸的怜悯……。
　　忽然，那些壮汉中有人说了些什么，乡音太重，芦笛什么都没听懂，模糊听到一些“……断子绝孙……，”还有“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女子瑟缩着一动不敢动，只知道呜呜地哭。
　　后面的老妇绝望地哭喊起来，似乎是哀求的样子。又似乎是要那些人说话算数。

　　人群屏息看着，没有人说什么。场地里，就听见少女呜呜的哭声和老妇的哀求。
　　忽然间，有人说了一句：“……，先让她去暖坟！”
　　于是中间那群人，除了壮汉们以外还有些男女，似乎是一个家族的，纷纷赞成。女子瑟缩地哭着，看了看那无奈的嚎啕的老妇，被人一把推下了墓坑，有人把草纸香烛什么扔给她，她缩着瘦骨嶙峋的身子，蹲下身去点火……。

　　忽然间，惨剧发生了。
　　不知是谁，猛地用一块石头向她砸去，正正砸在她头上，女子惨叫一声倒下。然后，便见石块纷纷如雨下，那女子很快被砸得血肉模糊。紧接着，那群壮汉将小棺材压在那女子和石头上，便见大铲大铲的泥土扬起，向墓坑填去。
　　老妇惨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傍边围观众人，有震惊，有不忍……，却竟然无一人上前阻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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