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碧水莲君

4、回头坡 4

　　芦笛结结巴巴的讲着今天下午遇到的事情，讲几句话以后，他的知觉和反应才慢慢回到了身上，才开始全身战抖，害怕得牙齿咯咯地响，精致的容颜吓成了惨白。
　　待他讲完，冷修文才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看了芦笛一眼，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害怕？”

　　“这么恐怖的东西，怎么会不害怕！”芦笛无力地说，天知道，他今天前胸后背的冷汗出湿了几层衣服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镇定了一会儿，强自按捺住颤抖问。
　　“哦，不过是个野鬼，正好被你撞上，不知为什么就跟了你来了。没什么，已经跑了。”冷修文淡淡地说。那样子和语气就像说那不过是只猫或者是只狗一样平淡。

　　他的话应证了芦笛潜意识里的最害怕的猜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相信——这下，他失声大叫起来：“是鬼！果然是鬼！它为什么来？它还会不会再来？！”
　　“呵呵呵，”冷修文忍不住笑了，他黑亮亮的眼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这个家伙真有趣。要是我戳你一针，你也是不是要反应半天才会疼？”他笑了半天。终于看在芦笛脸青唇白的份上，止住了笑：
　　“他被我吓跑了，应该暂时不会回来吧。”

　　“你，你用什么吓跑了它？”恐惧没有减少芦笛的好奇心，而是更强烈了。
　　“哦，不过是一张符箓而已。”冷修文淡淡地说，“你休息吧，那东西暂时不会来了。”

　　没等芦笛问其他的问题，冷修文就回到他住的那边去了。剩下芦笛还在恐惧惊骇的余韵中怔忪，满脑袋的疑惑，满脑袋的问题。
　　过了一会，芦笛实在按捺不住了，想开口再问问他，因为层板不隔音，这边说话那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可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冷修文在那边说话了。没人回答他，他一个人说，芦笛怔了一下，才发现那应该是在打电话。

　　“……，对，有点古怪……，”芦笛听见他说，“……没有，我没有用，我那东西动静太大，怕惊扰了人，只是用符逼退了……。嗯，是有点奇怪，……要不，你有空过来看看？……，是，是，……我知道，会小心的……。你……”
　　然后，冷修文声音低了下去，听不见说些什么，但那语气变得很亲密，很柔和，像是宠溺和撒娇的混合。
　　冷修文的那个电话打了很长时间，长到芦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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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笛的脚踝扭伤，有一个多星期都是蹦跳着走路。
　　而这一个星期他都是惊弓之鸟，即使蹦蹦跳跳的，也要蹦到人多的地方去。弄得学校里面的人都奇怪——向来冷淡的芦老师怎么这会转了性子，专往人多的地方钻！
　　其实，让芦笛转变的不过是冷修文说的话，冷修文说：“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跟着你，不过，一般野鬼是不会这样的。……哦，它可能暂时不会来吧！”
　　暂时，也就是可能还会来！
　　芦笛恨不得黏着冷修文。

　　从当地学生和老师的口中，芦笛听说，他摔伤的那个地方，就是老秦老师说的回头坡。那是这里最邪门地方之一。据说，很多人，特别是单身从那里经过的人，都有和芦笛差不多的遭遇。这些人中，情况好摔个头破血流，不好的连命都送掉了。
　　唯一例外的，似乎就是老秦老师。据说他上次经就有惊无险地过了。
　　不过对于老秦老师的说法，很多本地老人都嗤之以鼻，因为老秦老师爱吹牛是大家都知道的，说不定他根本没有从那里经过，只是吹嘘罢了。
　　芦笛暗自比较一下，他的情况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糟的，是最恐怖的。

　　现在，冷修文在宿舍里芦笛就在宿舍里，他出门芦笛就跟他出门。出门后芦笛要不到教室里上课，要不去大办公室里改作业（那里人多，不知从那里看来的，鬼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不上课就尽量呆在人多的地方，要不就再跟着冷修文。
　　对于芦笛的这种异常的‘忠诚’，冷修文只是笑笑，他知道为什么。

　　不知不觉的，这一年多以来困扰着芦笛的自闭症几乎没有了，只是他全心注意怕鬼上面，根本没发现。

　　紧张小心地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平安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点奇怪的事情都没有。正当芦笛有点暗自庆幸，估计那个野鬼对他不感兴趣了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芦笛照例在大办公室改作业，冷修文他们在一边谈天说地，心里诅咒该死的语文科目，怎么会有那么多要改的作业，而且怎么会有作文这回事！（汗，都是他自己布置的。）
　　他改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地，等他改完最后一个本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办公室里就剩下他和小吴老师了。
　　小吴老师叫吴芊芊，因为长得漂亮，年轻男教师们都在背后偷偷叫她小美女。她也是教语文的。

　　小吴老师看见芦笛抬起头来，便冲着他一笑：“芦老师，你好专心啊！”
　　“是啊，”芦笛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大家都走了吗？”
　　“嗯，都走了。”
　　芦笛开始在心里头叨咕冷修文：这家伙太不仗义了！

　　看看四周，空荡荡的办公室除了他们两个，实在是一个人都没有。芦笛有几分心虚，便连忙收拾东西：“小吴老师，你做完事了吗？要不，一块走？”
　　有一个人陪着，总比没有人独自一个的强吧？
　　小吴老师微笑：“我早做完了，……。”她声音不知为什么低下去，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时候，芦笛完全只顾得在心里头暗骂冷修文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女的语气，只说了一句：“那我们就走吧。”
　　“嗯，好。”
　　他们各自拿起搭在椅子背后的大衣穿。小吴的羽绒服臃肿难穿，芦笛帮了她一下。她脸红红的。

　　正在这时候，“呼”地一声，门开了，带着一阵冷风。芦笛惊跳了一下，回头看去，原来是学校的校工老王，每天晚上，他都是最后来敷火，关门的。
　　“哟，两位老师还没有走啊。”老王笑嘻嘻的，他名字叫老王，可一点也不老，是个精瘦的中年人。
　　“这就走了。”芦笛心里略微放松一点，笑道。
　　这些天总往人堆里钻，他也渐渐习惯了别人投以微笑的时候，用同样的微笑回报。。

　　“外面很冷，下小雪了。”老王说。
　　芦笛往门外看看，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是吗？”小吴好奇地走到后面的窗子边往外面看，天冷，窗上有一层雾气，女孩子脾气，呵呵玻璃往外瞧。

　　芦笛正在最后整理自己的东西，顺便考虑跟老王走的可能性，猛然听到小吴一声尖叫，“啊！——”
　　芦笛和正在敷火的老王都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

　　小吴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撞到了好几张椅子，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芦笛连忙上前去扶她，她就一把死死抓住芦笛，脸色吓得苍白，话都说不出来。而一手指着窗外，窗外有一张惨白的脸——
　　这里是三楼！后面是一片旷野！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是一塌糊涂地乱。
　　芦笛的脑子里，出了小吴凄厉的尖叫之外，就是些飞快的断续的片段：
　　窗外狰狞的女鬼一晃就进了室内，凌厉地朝他们扑过来；他自己在一闪念间扑倒吴芊芊滚到一边堪堪避开；吓得呆了的老王避之不及，女鬼呼地扑上去……。
　　后来很久，这些电光火石般的片段在芦笛脑海里一直记忆犹新，不过却是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个完整的经过。

　　芦笛只记得，等他和小吴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女鬼踪影全无，只有校工老王摔倒在地上。
　　他连忙上前扶起老王——
　　才帮老王坐起身来，芦笛就楞住了，老王居然在笑，在看着他笑！
　　是的，老王脸色灰白青筋暴露，翻着白眼流着涎水，露出森森白牙，眼神痛苦无比，可表情却是一个怪异的笑容。

　　才在心中觉得“不好”，老王已经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芦笛大惊，死劲掰他的手。可是，老王的手劲大得出奇，像是铁铸的一般，他根本拉不动。芦笛无法呼吸了，窒息的憋闷让他渐渐地觉得口鼻火辣辣地痛，胸口好像要爆炸了，头脑眩晕……。他拼命挣扎，踢打老王。可惜老王手劲怪异的大，他的挣扎毫无用处。
　　耳边只听得小吴又是一连声地尖叫，看见她拼命想拉开老王，可是无济于事，老王的手像是铁箍似地越掐越紧，芦笛在痛苦的扼制中拼命挣扎，神智渐渐昏迷，伸出了舌头……。

　　正在这时，碰地一声脆响，接着，老王忽地翻到，带得芦笛也跌倒在地，接着他的手指被人一根一根地掰开。新鲜的空气从芦笛的口鼻涌入，他趴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喘吸着。
　　然后有人扶起他：“芦老师，你怎么样了？”
　　芦笛勉强定睛一看，是学校里的一个年青教师‘老道’。

　　原来老道把宿舍钥匙忘在办公室里了，半路折回来，在操场里就听见楼上乒乓乱响，还有小吴的尖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跑上来，正好看见芦笛被老王掐得半死。
　　忙乱中，老道用摆设在桌上的小花盆砸晕了老王，掰开他的手，救了芦笛一命。

　　芦笛被掐后的嗓子嘶哑不成声，只能用口做一个谢谢的口型。小吴帮着老道一边扶芦笛起来，一边还在又惊又怕地呜呜哭。老王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痛苦抽搐，脸上仍然笑得怪异。

　　正在这时，门口呼地晃进一个白影。

作者有话说

　　还是日更中，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