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碧水莲君

3、回头坡 3

　　人家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说，怕什么偏遇到什么。没过几天，芦笛这个胆小怕鬼的人，就遇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他不是教着一个班的语文吗，正好那个班的班主任生病住院，学校让芦笛暂代这个班的班主任。芦笛只有硬着头皮上。
　　开头倒是一切正常，因为农村学生比较听话。可是，才过了两天，就有个女生好几天没来上课，联系家长也联系不上，没办法只有去家访。
　　那天下午放晚饭学，芦笛叫了几个认识路的学生，一男两女，跟他一起去。

　　这女生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十多里的山路。
　　学校里住在县城里的教师都自己开车，再不济也买一张摩托。可芦笛这种初出校园的穷学生，没有多少积蓄。别说车了，连摩托都买不起。学生就给芦笛借了一张自行车来，一起骑自行车去。

　　芦笛车技不是太好，所以骑车很小心，不敢骑得很快。几个学生跟老师在一起比较拘束，只老老实实跟着芦笛，也不快。大概骑了半个小时左右，转过一个山弯，离开人家户越来越远。
　　这里四周都是田地，但是现在已经是冬天，田野里荒芜一片，除了干瘪颓败的稻草人，象僵尸一样直挺挺地伫立在木棍上，没有半个人影。

　　路是乡村常见的土路，不平坦，可是也不是太坎坷；看样子是一条原来的老路，现在已经不大用了。芦笛闷着头骑着，来到一个小小的缓坡上，这是个两连坡，小坡下去就紧接着一个大坡。路从坡顶上翻过。
　　骑到小坡顶，芦笛放开刹车，让自行车随着惯性往下走。按惯性，冲下坡后会持续上滑一段，惯性没有了，就又得努力蹬了。

　　下坡很爽，刚才骑了一身汗，这时候正好轻松一下。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自由的，有点像飞翔的感觉。芦笛很享受。
　　车继续往前滑行着。

　　忽然间，芦笛发现不对劲了。后面这个坡高得多，路也陡得多，惯性不可能维持很久。但是，为什么芦笛的自行车一直在轻松地上坡呢？
　　再过一会儿，芦笛仍然没有蹬车，车子还是没有减速的样子，而且，在陡坡上越跑越快。
　　学生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芦笛快要到坡顶了……。

　　使劲捏刹车，可是没用！
　　芦笛想打转车把，车像是被铁汁浇铸过了一样，连动都不动。眼看着，他被自行车带上了坡顶，穿出了路面，冲向荒野中……。
　　芦笛往后看看，那两个学生踪影不见，车子还在不受控制地有生命似地继续往前面冲，前面，隆起一个大大的土堆，上面有好几块骨骼一样惨白的巨大石头……。
　　车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冲刺，竭尽全力地冲向大石……。

　　眼看，芦笛就要连人带着在石头上撞个稀烂，他急中生智身体使劲往旁边一歪，车子重心一偏。头脑一晕，只听得“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然后，芦笛的身体就重重地扑向了地面。
　　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和天晕地转之后，芦笛发现，他就摔倒在那堆大石前面的土地里，他忍着全身疼痛努力撑起身子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前面大石下面，自行车已经摔得残破扭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衣物已经被刮破，手脚，膝盖好几个处已经开始流血，好在还没有哪个地方不能动。芦笛幸庆不已——要不是刚才急中生智，就算不摔死也摔成变形金刚去。
　　芦笛边想边朝那大石看去，一看之下，他几乎失口叫了起来：那里，居然蹲着一个人，一个赤@裸的女人！
　　芦笛和她的距离如此之近，能清楚地看得见她灰白的泛着青紫的身体，扭曲的五官，眼睛处没有眼珠！是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现在，那两个窟窿正定定地看着芦笛，没错是看着！
　　接着，她四足着地，开始慢慢地向他爬过去……。

　　芦笛心底一抽，寒毛倒竖，大叫一声往后便跑。跑不了几步，脚踝一阵剧痛，身子一歪摔倒了。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远远的有人呼喊：“芦老师，芦老师……。”是那几个刚才被远远甩在后面的学生。他们上坡来了。
　　芦笛连忙一边狂呼：“我在这。”一边惊恐地回过头去，看那个恐怖的女人离他还有多远……。
　　可是，他愣住了，他的身后，空荡荡的！
　　是的，空荡荡的！再看看，空寂荒芜的田地，惨白的巨大骨骼一般的怪石，破烂的自行车……，都在那里，但是，那个女人踪迹全无！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追上来的学生说，他们看见芦笛下坡拼命地冲，以为他车技太好嫌他们慢，就死劲地蹬车追芦笛，可是无论如何追不上。
　　学生说，他们很佩服芦笛的车技和体力。
　　芦笛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些什么，他们一脸茫然，除了芦笛和他摔破的自行车，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末了，那个女生小心地说：“芦老师，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芦笛啊，啊了两声，还没开口，有一个男生忽然紧张地说：“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走，快走。”
　　另外两个往四周一望，明显地吓了一跳，连忙搀芦笛起来。三个学生，立刻一个托着受伤的芦笛，把破自行车分成两部分另外两个托着，很快离开了。

　　路上，芦笛心悸而疑惑地问他们那是什么地方，学生惴惴不安地说：那就是回头坡。
　　这个名字很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但芦笛没有再问，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刚才的那一幕，是不是他摔晕了头出现的幻觉。

　　………………………………………………

　　因为芦笛的脚扭了，所以，他们没能去成那个学生家。

　　在乡里卫生院看过医生，包扎好脚踝，医生嘱芦笛休息几天。芦笛数了些钱出来，叫学生替他赔那自行车，然后在他们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

　　天已经快要黑了，芦笛却没有去食堂吃饭，也吃不下。刚才那一幕还在鲜明地在他脑海里出现，恐惧和恶心是这时候最大的感受。
　　好在冷修文替芦笛打来了饭菜。芦笛谢了他，他看看芦笛的伤，问了问情况。芦笛只说骑车不小心，别的什么也没说。冷修文也就随便说了两句宽慰话，让芦笛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不知为什么，芦笛这时候不想一个人呆着。经历过那么诡异的一幕，孤单的很令人不舒服的。
　　可是芦笛嘴笨，不擅言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冷修文离开。还好冷修文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回了自己的宿舍。、
　　他的宿舍，和芦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层板。
　　芦笛略略放了心，很快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床上发呆。

　　隔壁很安静，隐隐听见键盘的声音，冷修文应该在上网。

　　天渐渐地黑了。
　　打开了灯，芦笛看着明亮的灯光发怔。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好像一列火车轰隆隆地来去，像是什么都在想，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倏地，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芦笛眨了眨眼，看看四周，什么都没有。但是，忽然间他发现，明亮的灯光开始闪烁，灯泡发出轻微的“嗞，嗞”的声音。……灯光在慢慢变暗。
　　然后，猛然间，屋子里多了一种奇怪的气味，腐臭腥膻的，像是死去的动物身上发出的尸体气味。
　　芦笛的身体比他的心先意识到了恐惧，因为，他的汗毛和发根在一根根立起……。
　　气味，越来越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芦笛靠近，虽然看不见，但是芦笛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肌肤，因为一个看不见的不明的冰凉的物体的接近而爆出了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芦笛的心被捏紧了，叫都叫不出声……。

　　“咦？什么东西！”
　　捏住心脏的惊惧中，芦笛忽然听到冷修文在隔层那边低呼了一声，接着，便听见桌椅一响，脚步声往这边冲过来，然后“呼”地一声，芦笛的门帘被拉开，露出冷修文高挺的身影。
　　才往这边一看，冷修文就惊叫一声，掏出什么一个黄黄的东西，猛地扔了过来。
　　那东西飞到半空，忽然“嗤”地开始燃烧，明亮的火焰夹杂着强烈的硫磺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火焰的光影里，芦笛赫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居然匍匐着一个狰狞的女鬼，见火焰袭来，“吱哇”一声厉叫，呼地窜开，消失了。
　　这景象，一闪即灭，剩芦笛惊魂未定张着口看着眼前的冷修文。

　　电灯不再闪烁，恢复了明亮。刺鼻的硫磺味中，原本阴暗腐臭的气味已经消失无踪。
　　冷修文皱皱眉头，拉开门帘出去看看，然后又进来，看见芦笛脸青唇白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就说：
　　“没事了，它已经跑了。”

　　“怎，怎，怎么一回事？”
　　芦笛的心还在怦怦乱跳，神还没有回到躯体里来，说话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你问我啊？”冷修文笑了一声， “我还想问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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