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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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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昱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他之耳边竟然响起当日那豆蔻少女愉悦之声“昱哥哥”,待他回头之时,却见少女轻曼妙龄笑若灿阳,连他也被那份温暖所感染,不由得也笑出声来,直至她于上官大厅之内慷然呈词,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傲然,那一刻,他攥紧了太师椅扶手。
时间转后,女子长大,为妙龄女流之辈却一手担起上官家之家业,为他手下之大将,锋芒毕露,一日因风寒之故缠绵于病榻,他分明之笑着看着她怕苦之时皱起眉角,然回到书房,见案几之上因她病恙而未得以处理之卷宗摞之甚高,笑意敛去化为冰冷。
最后,看着凶徒拖着她走,女子分明是挣扎着呼喊着救命,可其母之房门始终未开,看着她大哭之时手指紧紧抓紧地面不愿松手,直至看到树后之他身影,眼中所有之光彩敛去,绝望之境连眼泪都哭不出来,面如死灰,就这样放了手,由着凶徒拖走已不再挣扎之她,那一刻,他生生将指尖嵌于树中,十指鲜血直流。
画面陡转为现实之模样,眼前已从妙龄少女长成为曼妙女子之人,以往饶是何等难缠之人,上官昱都谈笑风生,如同方才於大众之下撒下弥天大谎却面色未改,仅以笑而挡之,然此刻,面对其之神色,他竟是有些不确定了。
上官毓秀,出色聪颖,甚至与冷漠,然在其面前,却依旧是清灵温婉之少女,眉眼之间都透出一股子灵气,然眼前之女子分明有着如同模板相刻之肖似容颜,却以不同之心性立于他之面前,可是怎么可能呢,分明是有人亲眼见她自刎,万无一失,那,眼前笑然道之曰敬上官毓秀之人又是谁?
不过片刻,随之攥紧之手,上官昱已然下了决心,无论上官听雨是不是她,又是如何从死亡之地逃生,甚至于方才片刻之怀念,皆已抛之身后,他心中唯有一念,纵使有更好之选择,更醉人之情感,也无法取代己成为上官家家主之心,纵是她又如何,纵是她活生生出现于面前又如何,大不了让其再死一次不就可以了。
主意已定,面色之上恢复带笑常态,后端起手中酒杯:“就如听雨所言,此杯敬上官毓秀。”此杯乃敬上官毓秀,乃敬一个死人,一个必须得死之人,因为在己为了上官家大权亲手策划一切将少女送上绝路之时,一切已然回不了头了。
他已非当日九曲桥上持扇噙笑之昱哥哥,她亦非当日轻灵曼妙,愿为哥哥身先士卒,当以利器之毓秀,她们谁也也回不到过去。
“上官昱尚有要事相烦,故不得不提前告退,唯有期待下次相逢。”
“上官公子所言甚是,然听雨只怕到时候尔等都已面目全非,相逢不识,大有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上官听雨轻轻松开手持酒杯之手,轻薄玉杯落地化为碎片,一如两人此刻心境:“听雨也觉之有几分困倦,就暂且回瑶雨楼休息,故向楼主请辞。”
尉迟凌天看着听雨离去之身影,回头又见上官昱头也不回之决绝,不自觉眯起了眼,眼现阴霾。
既已无法回头,唯一能做之事就是沿当前之路坚持走下去,抛去过去之温情,头也不回的走下去,忘记有后悔一词之存在。
夜深太白楼
深夜之街道漆黑阴霾,仿佛黑暗之中虽是会有什么冲出来吞噬掉人之心,唯有楼前两盏红色灯笼,与清冷之间,散发之分温暖,也许乃黑夜是滋生孤独之温床,故黑夜之下,方能露出平日无法展现之怀念。
白色身影自黑夜之中袅袅现身,素白之窄袖曳地衣裳,清冷之容颜,乌黑发丝披散而下,无任何妆点,赫然乃上官听雨。她静静地,自街道一头走至太白楼前,上前将手贴于已然闭合之大门之上,复又将额头贴于手上,闭起之眼眸将眼中蕴涵着秋水般缠绵无奈之愁思一一掩去。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街道之上弥漫着让人心慌之寂静,不知何时,连更夫也无处可寻,唯有在如此寂静之处,起步落地之音,方更为清晰,步履之间仿佛落于人之心头。
上官听雨抬头睁眼,收敛方才刻意放纵之一切姿态,片刻之间,已然恢复里凛冽冰霜之态,而黑幕之中乍然清晰之声音却让人片刻睁大眼睛,后抿起唇,偏头不再相看于他:“你不应在此。”
“若说我不应在此,何以汝又现身于此地?”
尉迟凌天之目光让上官听雨不愿相看,故未回头对视:“你与吾自是不同,汝本为新郎,洞房花烛夜,温香暖玉怀,又何必于这风寒料峭之夜出行,快些回去方为上策。”
风将尉迟凌天之披风吹得高高扬起,其音呼呼作响,然他仅是上前将解下披风披于听雨之身,对于她转身愕然之目光道:“风寒凛冽,你还是趁早回去歇息为好,切记,回楼之后,让横云煮以姜汤,喝吧方睡,我先行回去。”说罢已往回走,乃回倚风听雨楼之路。
上官听雨下意识拉紧身上之披风,原本早已知觉之肌肤至此微染温度之后,方明了肌肤早已冷然如冰般刺骨,他始终是如此,因推心置腹而不相问,不问她何以前来上官昱所憩之太白楼,不问她与上官毓秀究竟乃何种关系,仅仅只为风寒料峭让她小心注意身体才随行,仅仅是如此一句,甚至不顾自己乃新婚之夜,上官听雨不知自己嘴角之笑如夜晚之中悄然盛开之昙花,她只听得自己之音响起:“倘若无事,可否留下陪我片刻?”
尉迟凌天转身立于她左侧,挡于左侧刮来之风,其间仍无任何言语,然如此已然足够,对上官听雨而言,有一人陪于己身侧便是足矣。
两人立于太白楼前,久久未有言语,微弱红色烛光映于其等身上,冰霜之颜镀以些许红色,上官听雨抬头看檐下两盏灯笼,于烈风之下左右摇摆:“你言,此灯笼要待何时方能落地焚身?”
尉迟凌天看了一眼灯笼,言:“若是你想,随时可以。”上官听雨闻言,偏头看向他之侧颜,偏头之时,灯笼已然落地,烛火点燃糊纸,笼骨,不过片刻,火红已然或作飞灰。
“飞蛾扑火乃飞蛾之宿命悲哀愁思,亦或者为其已疲倦于与命运相搏,故自我解脱?若是可选择,它是否会给予自己另一条路?如同此灯笼,在位之时竭尽己之力,若是已无力,便燃以己之火焰,焚心以火,但不知吾何时方能如它此般,解脱涅槃重生,怕世间少有人能有死物此等洒脱。”
“只需你愿,即是能给予己解脱。”言之时,尉迟凌天以掌更改另一只灯笼之行径,灯笼砸于门板之上,烛火点燃糊纸,复又点于门板之上对联,在上官听雨目光之下,他复又将手中火折子扔于其上,但见太白楼于瞬间已于门板之上燃起火焰,只见浓烟滚滚,片刻即从内间传来惊慌之声音。
太白楼中不乏能人之辈,上官听雨已然料想此等区区火焰,除扰其美梦之外,无任何用处,可她,已明了他之所想。
上官昱乃闻之烟味匆忙而起,如玉公子也不复潇洒之意,衣衫凌乱,仅披以外衣,衣带未系,隐有几分落拓之意,然当其匆匆赶至楼下之时,店家客人纷纷打水扑火,大厅之内纷乱嘈杂,人影匆匆。
只消一眼,他之全部视线已然被人全全截去,在上官昱之眼中,身侧一切已然离他远去,他唯可见大火漫天之外她素衣而立,衣衫裙摆飞舞,发丝飘飞遮于泰半容颜,发丝之间,唯一可辨者为其一双眼,泛以水色,柔弱湿润,流露哀伤之色,待风缓下,发丝垂落,方见其脸上一滴泪珠缓缓沿脸颊滑落,落于地面粉碎之时,于己于其之心发出巨大声响。
待身侧护卫轻唤他,告之大火已灭之事,他偏头复又迅然回转,人影已去,为黑幕之下街道尾,有两人并肩而行,素衣如雪,藏青如墨,渐渐隐入黑幕不见踪影,此刻他方才转头看于她方才所立之处。
方才,有一滴泪落于此处,于大火之中蒸发不见。
混乱之后,众人皆退回客房继续休息,谁都未曾注意,对面之阁楼,于太白楼再次阖于大门之时,一女子于阁内现身。
淡紫之繁杂优美宫装,台浦珍珠为饰,面容之下则以紫色面纱相遮,唯可见为一双眼眸,然锦衣绸缎之下所示并非为一昧之华丽,而是优雅气质顿生,若是有人得以一见,必生疑,此女子衣着华美,气度出众,身侧又有侍卫相护,何以于夜深之时出没,而此人正是别院之神秘女子。
女子上前扶栏而立,淡然言之:“此次上官听雨之举到底是辜负吾之费心安排,还是未曾辜负呢,我有些分辨不清了呢。”话尾之间犹带女儿家软侬吴语,竟是笑意轻泻。
“这出戏我看得怎觉之有几分熟悉呢,影你说,上官昱此人会择何路而行之?”
女子之话前一问影卫不敢答,幸好其并未心存刁难之意,故并未相问,仅以第二问言之:“依属下所看,上官昱怕是不会收手。”
“是啊,权利富贵荣华,好比五石散,只需沾染上些许,所带来之愉悦荣耀,就让人再难罢手,国之首富是何等让人羡滟之名目,上官听雨十二岁之事,就国之经济所言之见解精辟独到,故得以接手上官家部分家业,即便她无担任家主之心,只愿为上官昱略尽绵力,以报少小之情,然人心不同。”女子之眼眸看向远方,上官听雨和曾经之她何其相似,不禁语意流露难得一见之伤感:“是何时起少小之情相变,转为杀戮之心,怕是连上官昱自己都不曾明了,你确信上官昱并不知上官听雨之秘密?”
“经属下打探,可以确信,唯有玉娘及上官听雨知晓此事,上官复有些许察觉,但还未有证据证明此事。”
“如果上官昱知晓他根本无需此番狠心,上官听雨根本不可能危及他之地位,不知他会作何所想,不过待他知晓此事之事,想必乃倚风听雨楼之人踏入上官府邸之时。”女子嘴角仍有笑意,然她之思绪已因上官听雨之事而飘于远方,已经有多少年未曾相见了呢?以为忘却却与回想之时,清晰现于脑中,已有六年之久,他走时己未曾前去相送,想必此刻他身旁已是娇妻幼儿其乐融融之态。
“这样也好,至少尔等之中有人虽未实现昔日之愿,却总是幸福之,记住,一定要很幸福,连同吾之份一同幸福下去,代替吾实现吾此生无法达到之幸福。”
话音未完,夜空之中传来扑翅之声,隐上前取下海东青足下之竹筒,递于女子面前:“小姐。”
女子睁眼一瞬,方才之软弱全然褪去,接过竹筒,将内之纸条取出,于心中于暗语相对,然当其解其暗语之意时,眼眸瞬间瞪大:“即可准备行囊,明日起程至利州,另想法将此消息以符府之名传入倚风听雨楼,即刻。”
“是。”
女子手中紧攥之纸条之上写之——卿发难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