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霄》林兰馨

57、第 57 章

　　“瑶瑶，这些年你好吗？又是在哪呢？”

　　鸾梦箩话说完就看见萧忆瑶抿了抿嘴，轻声说道：“听过上官听雨这个名字吗？”接下来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很清楚，鸾梦箩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上官听雨，关于这个名字，原先对于裴子臻也好，鸾梦箩也好，更多的印象是偏向于负面的，因为同样才情绝顶名动天下，萧忆瑶和上官听雨这两个名字经常被人拿来比较，但是对于裴子臻等人看来，萧忆瑶等人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对于倚风听雨楼也好，上官听雨也好，他们都没有什么好感。

　　只是在了解了裴九卿的真面目之后，对于朝堂失去信心离开京城，两人就都决定放下过去的身份，不参与任何朝政，决意逃到这里来隐姓埋名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所以对于倚风听雨楼未曾多加评判，然而此刻鸾梦箩了解一切，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倚风听雨楼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轻易地夺下了京城，如今想来，当初为裴九卿筹划一切的就是萧忆瑶本人，一手毁了一切的也同样也是她。

　　萧忆瑶太清楚鸾梦箩的性格，所以此刻她也只是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即便没有我，尉迟也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我的出现只是加快了这一切的发展，至于裴九卿，虽然我不能亲手杀了他复仇，但是他一生都会生活在努力失败的不停循环中，这样他的一生不需要我动手已经足以痛苦，而我也终于决定放下这一切了。”

　　鸾梦箩看了一眼萧忆瑶若无其事的神情，叹了口气，从头上取下一直戴于发髻间的流苏珠钗，递了过去：“当年你身受重伤生怕萧将军和裴九卿担心，因此躲在我的房间。”她的视线凝聚到了萧忆瑶金边粉中冠牡丹凤纹的位置：“甚至为了消去七星镖带来的伤痕，在疤痕之上纹上金边粉中冠牡丹的凤纹，可是你的死讯那么突然的传了出来，虽然裴九卿将一切做的很完美，但是我一直心存顾忌，所以连子臻我都未曾提起此事，直到子臻一次回来和我提起说是裴九卿竟命人寻找暗宫地图，我就知道我的顾忌成真了，因为以你的性子，即便你们之间当真有矛盾发生，你也会将图交予他，这本就是你为他寻找的生辰礼物，唯一的理由就是真正出事的那日，早于裴九卿的生辰，可是公布的时日却是晚于生辰。”

　　“呵。”萧忆瑶掩嘴而笑，眉宇之间微微轻愁很快又散去：“其实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成为了现状，无法改变，当年我凭借暗宫地图的些许记忆逃出宫去，地道的一处与皇宫的密室相连，我是听着裴九卿在指挥等待着一切的，我坚信入戏的不止我一人，我更坚信，当日若是我推开那扇密室的门，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都有办法让裴九卿收回成命，可是我没有，这就已经表明了我的答案。”

　　当时兴建皇宫之际，曾于地下建造了一座暗宫，后来关于暗宫的地图不知何故失传，偶然间萧忆瑶得知当日修建暗宫之机关术士的墓中，有一份暗宫地图拓本的陪葬品，故而决意一闯，毕竟对方精通于机关术士，所以饶是萧忆瑶万般小心，但仍被机关射出之七星镖所伤，后虽用以良药，但始终留有疤痕，故而在身上纹了金边粉中冠牡丹的凤纹，藉以遮去伤痕。

　　这份地图当日她逃生之际并未来得及带走，等到萧忆瑶再次派人潜入宫中取以此物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不翼而飞了，她就知道地图被鸾梦箩偷偷带走了，因为用来藏以地图的珠钗本就是
　　鸾梦箩的，只有她才知晓，才能若无其事的将珠钗带走，而无人察觉。

　　萧忆瑶曾一阅地图，所以对于机关地道的布置早已牢记于心，这些年来她就不曾向鸾梦箩索回，但是眼下大局已定，生怕此图一直在鸾梦箩手中会为两人的生活带来危机，所以她准备将此图交予尉迟凌天，也只有在他手中，才不会生出什么波澜来。
　　萧忆瑶看着手中的发钗，紧紧的握住，发钗尖利的一头扎着手心，有一种尖利的疼痛：“其实此次前来我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一事需要交托于你。”说着萧忆瑶弹出一枚信号，很快影卫就出现了，身边还抱着一个孩子，是裴尧。

　　萧忆瑶上前从影卫手中抱过孩子，然后递到鸾梦箩手中：“他叫裴尧，是泓哥哥和阿泠的孩子，当年我救下了他，这些年他也一直跟在我的身侧，可是我已经不想让他在朝政之中生存，所以我想交给你和子臻哥哥，有你们代为照料抚养他是最好的选择。”

　　裴尧因为安神香的缘故睡得很熟，模样之间隐约有着他父亲的神采，有时候不经意之间的一瞥，总会让萧忆瑶想起和裴泓一起两小无猜的时日，然而因为身份血脉的缘故，裴泓一生坎坷，她希望至少这个孩子能够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毕竟平淡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阿箩这个孩子就交托给你了。”话说着萧忆瑶已经准备松手，可是鸾梦箩没有让她如愿，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瑶瑶，可以留下来几日吗？”

　　萧忆瑶低下头，浅笑着避开鸾梦箩的视线，捋了捋垂下的发丝，说道：“以后有机会我还是回来的，你只需记得，只要你和子臻哥哥两个人过得好，那么我也就过得很好了。”

　　“瑶瑶，我们至小一起长大，虽说有时候我不了解你在想些什么，但是相比于其他人而言，我总是多明白一些的，你早就知晓暗宫图被我悄悄拿走，可你始终未曾索要直至今日，是因为你脑中本有记忆，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有了不得不离去之心，所以要将一切安排的妥帖之后离去？”

　　浅浅的笑声在鸾梦箩的声音落下之后渐渐响起，萧忆瑶笑的很美，明媚若春晓，然而看着这样的她，鸾梦箩只觉得心口一丝丝的心疼，曾经年少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景依旧仍在眼前，可是眨眼间，各人竟已是眼前的模样。

　　“既然你心中早已知晓，又何必要说出来，徒惹彼此难受？”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更要将一切言明。”鸾梦箩的视线看着怀中孩子的腰间挂着的紫玉葡萄玉佩，是小时候裴泓赠予萧忆瑶的生辰礼物：“从小到大你所决定的事，无人能够阻拦，所以我不认为我能改变你的注意，我只是拜托你，在这逗留几日，子臻他……真的很想你，至少见见他，见见我们的孩子。”

　　那一刻萧忆瑶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近乡情怯就是这种感觉，可是心底深处压抑的情绪却因为鸾梦箩的一句话而再次无法控制：“我不能留太久，最多也只能留三日。”

　　闻言，鸾梦箩喜极而泣：“这样已经足够了。”

　　犹豫再三，萧忆瑶从怀中取出那张属于上官听雨的人皮面具，虽然不曾用禁术面具不像先前那般天衣无缝，但是若非高手，也使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的，然后又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对上鸾梦箩不赞同的眼神说道：“这已经是我能够退让的最大限度了。”

　　鸾梦箩叹了口气才说道：“走吧。”

　　也就走了几百米的距离，绕过了一处山坡，远远地就看到了裴子臻的身影，日暮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出耀眼的光泽，衬着身上浅蓝色的长袍，说不出的温润如玉，一下子萧忆瑶就怔住了，眼眶泛红，只来得及轻声说了：“子臻哥哥看来过的很好。”就有些忍不住情绪，转过身去抹去眼角的泪水，回过头时，眼角依旧有些微微的发红，但情绪已经收敛的很好了。

　　直到走近了，可以看到裴子臻回过头来，冲着鸾梦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的时候，萧忆瑶心头的激动还来不及抑制，就看见裴子臻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扔下手中的事物就冲了过来，一把推来她，把鸾梦箩护在身后，厉声道：“不知道上官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忆瑶低着头，垂下的头帘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内心自错愕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也好，至少离别之时，子臻哥哥不会伤心，可是内心的酸涩却再也无法抑制的蔓延开来，勉强的扯出笑容：“殿下怕是误会了，听雨此次前来并非牵涉于朝政，乃是将此孩子交托于你。”说着便将怀中抱着的裴尧递到他的身边，原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她只觉得一阵晕眩，袖中的手颤抖而冰冷。

　　见到裴尧的第一眼，裴子臻就愣住了，或许是因为模样，或许是因为记忆，然趁这机会，鸾梦箩也出声说要请萧忆瑶在家中住下，而裴子臻一拗不过妻子，二来也清楚裴尧乃是受她之照顾，也就没有赶人，只是因为上官听雨这个声音，对她仍心存顾忌，并不热络。

　　从小萧忆瑶就和诸位皇子一起长大，感情最为身后的是裴泓，随后便是裴子臻，从来没有如此生疏排斥的时候，虽然极力安慰自己，但是心中的酸涩仍是不可避免，也许自己决定留下来的这个决定是错的。

　　鸾梦箩很快就开始准备起了晚膳，裴子臻则在一旁帮手，裴尧则是定神香的药效未散，仍在睡着，萧忆瑶一个人静静地靠在门槛边上，神色落寞，只有偶尔勉强提起一些兴致，微微瞥一眼这住处。

　　青砖白墙，后院是一小片开垦好的田地，稀稀疏疏的已经长出了一些嫩芽，屋两旁则是几棵桂花树和果树，期中一颗的琼花树上已经开出了一簇簇洁白若雪的琼花花团锦簇，散落在地上铺的地面都是一层白色，而屋前则是一棵歪脖子树，吊着一个简单的秋千架，白色的大拇指一样粗的麻绳，黄色的木质板，磨得很光滑，看来是经常有人在玩。

　　心思一动，萧忆瑶上前坐在了秋千了，一个人慢慢的晃动着秋千架，萧府里原先也有这么一座秋千，一棵琼花树，她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手里捧着一册书卷，慢慢的晃着，而哥哥也好，泓也好，甚至子臻哥哥，却总是喜欢这个时候来和她开玩笑，或是捧着一大捧的琼花搁于她的头顶上方，松开手，琼花洁白的花瓣总是飘落的她发间身上书册间全是，或是用力的将她的秋千重重的推高，高的人大半的身子都埋入了对过的琼花树上，也是满身满处都落满了花瓣。

　　一片片琼花随风飘落而下，落在素白的掌心里，就像一片片属于过去的记忆，洁白而美好，让萧忆瑶不由得勾起了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恰好就在此时，裴子臻从屋子里出来，抬头乍然所见的第一幕就是她的笑容，很美也很熟悉，顿时怔愣在那。

　　这时萧忆瑶也注意到了他，握着秋千绳索的手一下子收紧，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又有一份期待，心绪纠结的时候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声响，竟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从远处快速的跑来。

　　萧忆瑶知道那是裴子臻和鸾梦箩的孩子裴奕络，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不过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一眨眼竟已是这么大了，下意识的她从秋千上站起身来，想要将孩子的身影看得越发仔细一些。

　　裴奕络跑过来的时候，裴子臻已经张开了手，两人一扑一抱神态间说不出的亲昵，随后裴子臻就用袖子为儿子擦去额头上奔跑时所产生的汗水，看来这对父子间的感情很好，一家人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这不免让萧忆瑶觉得欣慰。

　　裴奕络这时才注意到又陌生人的存在，于是又从父亲的身上下来，看了一眼萧忆瑶，有些许的拘谨的问道：“父亲，家里有客人吗？”

　　“是的，要在我们家暂住几日，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喊一声姑姑就好了。”说这话的人是从屋内走出来的鸾梦箩，她清楚地看到在自己说出那声称呼时，萧忆瑶微微颤抖的手，不过此次裴子臻也没有阻止，然后就听得裴奕络以稚嫩的嗓音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姑姑。

　　那一刻，萧忆瑶的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然后就感觉到一股血腥味自嘴中慢慢的弥漫开来，开口之际能说的却只有一句：“不必如此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