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霄》林兰馨

32、第 32 章

　　夜幕之下，司马易悄悄潜回倚风听雨楼众人所居住的客栈，客栈之内出奇的安静，生生渗出几分诡异，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之软剑，果不其然，当他踏入客栈之时，下一刻隐藏于暗处之人纷纷现出身形，带头之人赫然是青冉。
　　此刻司马易反倒是笑了：“数日不见，青总管，你倒还是此副，模样。来势汹汹呢。”
　　见他如此模样，青冉愣了一下回道：“司马易，我真不知该说你勇气可嘉还是毫不怕死之鲁莽，眼下客栈之内已无隶属于倚风听雨楼之人，在得知你失踪之事后，邑州都未曾派人前来查探，而原本留于客栈之内人选也已经被我遣走，现在光凭你一己之力，如何与我较量？”
　　“青总管说笑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皆不过是一念之间抉择，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司马易乃是一介愚钝之人，只懂得忠诚一词而已，相较于此，更为让我好奇之事乃是为何青总管会对我紧追不舍，誓要置我于死地呢？”此刻司马易所展现的姿态乃是于梁其笙未曾展现的谈笑风生，因为梁其笙作为长者前辈见惯场面之人而言，如此不过是跳梁小丑般之表演，可是青冉不是梁其笙，他没有那份资历世面来让自己尊敬。
　　“为主子分忧乃是属下之职责。”
　　“好一句为主子分忧乃是属下之职责，”司马易取以随身之桐骨扇刷的一声展开：“不过就不知道青冉你之主人究竟是梁老，还是……”他刻意的拖长了音调，直到最后几个字才加重说道：“裴——九——卿！”
　　话音刚落，但见青冉神色一变，虽很快恢复过来，但是还是有那一瞬间之失态，相较而言，青冉身侧之手下就没有这份忍耐力了，在司马易之话语之中破口大骂，大多都是道他口出狂言，乃是污蔑，于此些言论中，青冉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倒也忍住了。
　　“昭阳城内生出如此大之东京，就算你如此隐瞒，梁老爷子也不会丝毫不知，眼下他怕是也生出些怀疑之态了，故而此刻你身侧之人乃是你于昭阳城内最后之亲信，宁愿违背，梁老爷子之命令也要助你，想必是你说了些什么吧，例如此事事关重大，乃是倚风听雨楼与梁老之争斗，若得以将我杀之，必是大功一件，可是梁老却听信于藏雪总管一面之词，打压你们，所以只要将我杀了，就可像梁老表明你等之忠心能力，那时区区藏雪则何足挂齿呢？请问青总管，在下所言是否是狂言或是事实呢？”看着青冉日渐难看之面色，司马易朗声道：“的确，青冉言之甚妙，可是这一切利益皆需构建在某个前提之上，即是梁老爷子并不追究你等擅自行动之责，毕竟，这也是背叛的一种。”
　　相较于司马易之面有霁色，青冉却是截然相反，人群之中的确有议论之声，毕竟梁其笙之手段大家都有所目睹，尤其是最为痛恨之背叛，昔日与梁其笙称兄道弟又背叛的那几人下场也是知道的，一时之间却又惴惴不安拿不准主意到底是否应该支持青冉，名利财富固然重要，可性命更为重要，眼下彼此身边也可说是事业有成，娇妻美眷，是否值得自己冒这份险呢，青冉也是急了，若是平时他尚且有时间前去纠正笼络人心，可是眼下已属于时间紧迫，梁其笙极有可能发现蛛丝马迹追踪而来，若是司马易死了尚且死无对证，是非黑白皆由他一个所说，若是司马易没死，最后不但要误了主子之大事，怕是连自己也要性命不保，看来也只能速战速决了，大不了最后将一切责任推脱到司马易身后，有些念头一旦生了，就像树种一样会在脑中生根发芽，无可抑制，于情况紧急无从思考之局面而言，青冉认为这是一本万利之事，所以他很快就出手了，可是他忘了人一旦心急就代表失了先机。
　　众人只觉得闻见一阵沁人心脾之花香，神清气爽，可还未等反应过来，浑身一软却已瘫软在地，依旧立着之人仅有青冉一人。
　　至此饶是青冉之亲信也看出些许之眉目，虽是有些恐惧，却仍壮着胆子吼道：“青冉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还需要问吗？他是准备将你们彻底灭口，然后将所有之罪责推至我之身上，如此一来他即能完美脱身。”
　　青冉不顾司马易以及身后众人之神情，发以信号，准备召集另一批专属于自己的一般人等前来处置眼前之情形，嘴角带着得意之微笑，可是许久之后已然唯有任何动静，再看看司马易虽然已经倒下，但还是微笑之模样，一种不祥之预兆荡漾在他心头。
　　“嘭”的一声，客栈之大门被用力撞开，一个浑身鲜血之人颓然倒地，毫无气力之模样，而背上插着一支羽箭，见此情形，青冉已感觉有所不对，可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原本被撞开之门板再次被撞开，从门口现身之人赫然是梁其笙以及藏雪等人。
　　藏雪视眼前混乱场景于无物，吩咐手下先行于室内之中央抬上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掸干净上面本不存在之浮尘之后，恭请梁其笙坐下，又奉上茶盏。
　　梁其笙坐定之后，接以茶盏，徐徐吹了一口气，轻啜一口之后才开口问道：“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呢，青冉，你说！”
　　青冉抬头之际但见司马易自地上若无其事的起身，站于梁其笙之身后，而其他人并未面露异色，他什么都明白了，明明牙齿恨得几乎要尽数咬碎，却还是需要上前中规中矩的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青冉，你还没回答我之问题呢，眼下究竟是何等情形啊？”梁其笙还是一副和善之面容，可是熟悉他之人，包括青冉以及他身后之人都已经骇得出了一声冷汗，然后他咳了一声，以略带着阴沉沙哑的嗓音说道：“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暗卫，隶属于裴九卿之直系暗卫。”
　　青冉之指甲深陷进肉里，鲜血沾染了手指，可是过于紧张之后反倒心情有所舒缓，以很平静的时候：“既然梁老爷子已然知道一切，又何须再明知顾问呢？”
　　“我现在就是要你亲口说。”
　　“梁老爷子如是说了，我就暂且遵命了，”青冉将一切娓娓道来，因为梁其笙势力壮大而于裴九卿命令之下前来昭阳，真正的青冉被他杀死之时死不瞑目之神情，多年来隐藏此地偷偷向裴九卿传递信息，这次因为司马易而决定不惜一切将其处之，可是讲着讲着，到了最后，嘴角都带上了微笑。
　　司马易注意到在听到真正青冉死去之时，梁其笙脸上虽没有表情，但是他手上之青筋一条条爆了起来，看到这，他想起了李休，想起了看着李休尸体之时的痛哭流涕，想起了上官听雨的那一巴掌，如今梁其笙之想法就和当初他们的想法一样，生死与共之同伴，并肩作战之兄弟，明明说好了一起走到最辉煌之结局，可是半途离开之兄弟伙伴乃是一生无法释怀之伤痛，如曾经之上官听雨，司马易，如现在的梁其笙，藏雪。
　　接下来的司马易未在听下去，他一个走出了客栈，外面倚风听雨楼之兄弟已在那等候：“阁主。”
　　“陪我去喝酒吧。”
　　“是。”
　　夜已经很深了，偶尔听到的更夫打更之声音乃是唯一之声响，故而于此时夜晚之街头高高悬起之红色灯笼，仍留有两三人之路边酒肆格外醒目，简陋之桌椅上唯有司马易一人坐着，桌上摆满了酒坛子，几名下属站在身后，面露担忧之色。
　　不久之前，曾经有个人举着酒坛子半醉着，以兴奋之语调说着：“司马，总有一天我们会达到我们所追求之境地。”
　　“司马，莫兰来信说是怀有身孕，我马上要有孩子了，你说是儿子好呢，还是女儿好呢，还是先要个儿子，以后长大了保护妹妹。”
　　那时候那个人憨厚粗犷之脸上是无法掩饰之兴奋笑容，大口的喝酒，大声的笑着，恣意而张扬，可是那个人最后之印象却冰冷的躺在地上之尸体，一切色彩不复存在，成了灰色之冰冷，然后一切之最后变作上官听雨明明眼眶发红，泪迹未干，却毫不留情的各自甩了他们一个巴掌，最后也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以决绝姿态厉声说道：“不许哭，谁都不许哭，全部站起来。”
　　其实她心里比所有人更加伤心，有时候看见上官听雨愣愣的看着李休生前喝酒之亭子发呆，而李休死时手中握着的砗磲珠子也被她珍而重之，上官听雨，梁其笙其实在某一点上是一样的，因为身居高位，作为一个领导者存在般之人物，是没有资格沉溺于哀伤之中的，所以上官听雨哭了，然后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所以梁其笙手上都已经爆出了青筋，可是神情依然泰然自若。
　　不知何时，一个阴影笼罩在司马易之身上，抬起头来，原来是梁其笙不知何事出现在面前：“恰好我也想喝酒了，不妨我们一起？”
　　“也好。”司马易拍了拍酒坛子，推至对方面前，然后自己也揽过一个酒坛子，梁其笙已经吩咐下属退下，不得近身，所以此刻眼前就只有司马易及他两人。
　　司马易并没有开口问那名假装青冉之人是何下场，只是和对方干杯，再一杯杯续上饮尽，或是有了三分醉意，他装似不经意之间说道：“方才梁老爷子之神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曾经在我们一位兄弟去世之时，她第一个清醒过来，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痛哭流涕的我们以及她自己狠狠地一个巴掌。”
　　“呵。”梁其笙笑了一声，不知是否是夜幕之衬托，他之声音透露出一丝寂寥与哀伤：“因为身为主子领导者的存在，是没有资格沉溺于哀伤之中的，他们需要考虑的也不只是眼前之事，而是长久之利益，所有兄弟之利益，这样的人是不能够存在软弱和沉溺之感情的，他只能拥有理性，勇往直前的走下去，为了所有在乎的人，而别无选择，此刻我也不妨对你之言，若说他是真的青冉，真的背叛与我与裴九卿勾结，犯下如此弥天大错，我也……只会杀了他，因为我今时今日之一切乃是所有兄弟之努力，代表了所以死去之兄弟或者存活着的兄弟之利益，不能为了一个青冉而毁了这一切，即便曾经我们乃是生死与共之兄弟，所以在得知对方是假冒之人选时，我是松了一口气的。”
　　“其实……”司马易顿了一下后开口：“本来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一事而与梁老爷子商议一番。”
　　“你是想说周文昌一事？”
　　“看来老爷子以料一切的。”
　　“那倒未必，只不过综合假青冉之身份以及他进来之行动，若是我当真毫无所知，倒当真配不起这昭阳城地下皇帝之名，”梁其笙倒未有任何隐瞒，只是坦然说笑道：“的确此次我等冒犯倚风听雨楼在前，而后请你协助灾后，算起来我等差了你一份甚大之人情，不过此份人情还不至于让我如此冒险，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保不得时候裴九卿恼羞成怒，将此事牵涉于我等身上，岂不是徒然受累，所以我的答案是拒——绝！”
　　至此梁其笙之回答也让司马易之醉意清醒了三分，不由也有几分急切：“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老爷子相助一臂之力才是。”
　　“我之答案已然揭晓，眼下之事，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找自己出手之理由，所以你之要求，我依旧无法答应，要知道，我不过一介商人，商人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