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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今天是林寒一行人在加德满都的倒数第三天,学校受赠,安装了一部投影仪,大块头,最经典的款式,将教室的门和窗帘拉上,投在白墙上还算清晰。
      林寒前段时间录制的教学视频此时在墙上播放着,学生们坐在板凳上,有板有眼地跟着投影上的林寒发音或朗读。

      这些天林寒和安吉拉除了去医院都在录制教学的视频,每个志愿者在这里只停留一段时间后就离开,但林寒希望他们留下的东西不止是一刻,这才是当志愿者的意义。

      放学后安吉拉跟拉姆去一趟孤儿院,今天孤儿院得到了一批旧衣物的捐赠,安吉拉过去给孩子们分发,而林寒去了趟医院。
      安丽手术愈后比想象中的好,从监护病房出来后便拔掉了呼吸管,昨天也拔掉了食流管,能自主进食一些稀粥和菜糊。

      林寒到的时候听到病房内有歌声和不同人说话的声音,林寒走近,才发现安丽的床头放了个小巧的收音机。
      安丽见到林寒,人瞬间被激活,人躺在床上,抬起手,手指调皮地碰了碰林寒的手,捏了捏林寒的衣服,笑容鲜活,努力抿唇让嘴唇染上些血色。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躺在病床上虚弱得只能动动手来互动,却在努力展示着自己鲜活的生命力。

      林寒觉得这个世界一直在腐烂,但也在不停愈合,就像人一样。
      林寒俯身,将安丽拥入了怀中,用英文缓慢地跟她说:“你好安丽,谢谢你,安丽。”

      林寒在医院陪安丽吃了晚饭,给对方擦了一遍身体,等对方入睡后再离开。
      林寒去往顾诽的办公室,碰见上次那名女医护人员,玛丽小姐,对方显然也认出她,朝她问:“来找Gu医生吗?”
      林寒点头:“对。”
      玛丽:“Gu在开会,可能还要很久才结束。”
      林寒:“那我去办公室等等他。”

      玛丽说好,临走前却忍不住朝林寒看去,十足地好奇心:“能冒昧地问问,您是Gu医生的……?”
      林寒回视对方,说:“他是我的爱人。”

      Lover。
      这个词在这里视为比夫妻还亲密的关系。

      尼泊尔的婚姻制度混乱,为世人所诟病,夫妻间不一定有爱。
      彼此相爱,才称得上为爱人。

      对方显然有些许诧异,朝林寒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尴尬,然后各自离去。

      林寒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熟悉的声音响起:“Come in。”
      龚智豪坐在其中一张办公桌前抬头,诧异地发现进来的是林寒:“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院?安丽有什么情况吗?”
      林寒摇头:“安丽刚睡着,就想来看看你们是不是还在,果然还在。”
      龚智豪:“顾哥去开会了,没一个小时回不来,我也还有些病例赶在离开前交接完。”
      龚智豪:“你要不要先回去?”
      林寒说那就等上他们一起再回,她之前已经跟安吉拉说了不用等她吃饭。

      林寒前些天将平板电脑拿了出来,一来和安吉拉一起用来录制教学视频,二来她接了一单画。
      前些年林寒靠网上接单画图还了不少债务,她在各个网站上都有号,单量不多,但以前只要没有工作,空余时间她都在画画,画园景、画照片、还有接零散的广告插画。
      后面加入了国际志愿者后便画得少了,她只有在志愿者行程结束后,需要赚钱,才会登陆帐号更新作品,她更多的时候喜欢用便携的水彩速写记录发生的事,或者画想念的人。

      前些天一个林寒曾经的客户找来,说想约画,照片转画。对方给林寒发来的照片是一张旅拍途中的结婚照,对方说,这幅画是希望放在婚宴上的。
      林寒送上祝福,接了这个单。

      此时在等顾诽和龚智豪的间隙,林寒将随身的平板拿了出来,坐在顾诽的座位上,起着线稿。
      龚智豪终于从文件中抬头,看见林寒正拿着笔在平板上画画,从黑白的线稿里能看出是一男一女。

      龚智豪好奇:“画什么呢?”
      林寒说这是一张婚纱照,龚智豪认真看了眼,露出疑惑的表情,林寒又说:“这是藏族的婚纱照,所以他们穿着藏服。”
      龚智豪十分感兴趣,正好工作告一段落了,便在位置上看林寒画画。

      龚智豪历来善谈,平日里跟安吉拉这个话痨一起,两人连一块橘子皮也能扯上一通。
      此时龚智豪看了一会,便开始找话题,龚智豪看着平板上的那个开始铺色的新娘子,问开始了一轮八卦:“对了,之前都没了解过呢,林寒姐,你有对象么?”
      林寒落笔娴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有的。”

      龚智豪眉梢一挑,话题来了,他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靠前,好奇地目光盯着对方:“谈很久了吗?”
      林寒:“很久了,中间分开了几年,后面又在一起。”
      龚智豪:“那是不是快结婚了?”
      林寒笔尖一顿,说:“我们应该不会结婚。”
      这话回得连龚智豪都哑了哑火,林寒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感情深刻,但不一定要结婚。”

      龚智豪对这个观点再好奇也不好意思再深挖下去了。
      仔细想想,林寒跟安吉拉做了一年多国际志愿者,这一年多在国内的时间少,一段感情聚少离多,龚智豪并不好对别人的感情作过多的猜测,但莫名地自我尴尬了起来。
      然后便拉了顾诽下水:“这话顾哥好像也说过。”

      林寒笔尖一顿,倏地抬头。
      龚智豪对当时这个话题还算印象深刻:“顾哥说,人不一定要结婚,有些人结婚了不一定能相濡以沫,但有些人分开了却仍旧相爱。”

      当时龚智豪和顾诽急诊轮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急性胸痛,呼吸困难,自己一个人捂着胸口走来医院挂急诊,到的时候面色苍白,嘴唇发紫,身边没有家属,没有陪护。
      当时龚智豪立刻给老人开绿色通道,检查结果是冠心病心肌缺血引起心绞痛,当时急诊没有床位,只能在走廊边拉一张床给老人躺着输液疏通血管。
      顾诽问老人家属在吗?老人说不在,顾诽说家属需要过来一趟,缴费拿药陪护都需要人。
      老人满脸皱纹,摇头,说她老伴不在家,电话打不通,两人又没孩子,叫谁来呢?
      到最后老人的老公也还是到了,表情冷淡,木木讷讷坐在椅子上打瞌着睡,老人想去厕所,还是按铃喊护士能不能扶她下床。

      当医生的,一些画面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医院原本就是最易见人心的地方,生老病死往往都伴随着人性的善与恶。
      只是龚智豪当时经过走廊看见老人躺在床上难受的样子还是觉得无奈,他回去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我当医生这么些日子,都变得恐婚了。
      那会的顾诽闻言,便是回了那么一句话,人不一定要结婚,有些人结婚了不一定能相濡以沫,但有些人分开了却仍旧相爱。
      当时的龚智豪朝人看去,顾诽在电脑前复查着病人的数据,电脑的光投在面上,有一种麻木的冷。

      龚智豪当时有些愕然,他从实习开始跟着顾诽,顾诽严格,但私下该玩笑的玩笑,年纪轻轻,临床经验丰富,性格随和,龚智豪觉得自己运气好,跟了个很好的导师。
      龚智豪觉得顾诽不单止是个好导师,还仁慈心慈。顾诽几乎每年都报名义诊,医院里的人都说心外科的顾医生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可龚智豪看着当时的顾诽,第一次觉得,当医生的,或许身体里都住着另一个人格,对生死看淡,对人性看淡,对世间万物都淡。

      这会龚智豪突然回想起了实习期间的事,不知为何还是印象深刻。
      龚智豪对林寒说:“现在不婚族越来越多,想一想,顾哥那句话说得也有道理。”

      林寒觉得身体里瞬间蓄满酸涩的水。
      她在此刻额外想拥抱他,拥抱不够,她想将自己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这时房门被推开,两人同时转头,是顾诽和另一位医生会议结束回来。
      顾诽和林寒对视上:“在等我?”
      林寒点头,嗯了声。

      另一位医生林寒认得对方的声音,是那一晚与别人开黄腔的那人。此时对方见到林寒坐在顾诽的位置上,边笑着调侃:“Gu,怎么你身边都是美女?”
      顾诽问他:“还有谁?”
      对方笑着说:“玛丽小姐也可是我们院的院花噢。”
      顾诽笑了笑:“可能我的审美只钟情于中国人。”
      对方顿时笑得更加暧昧,龚智豪在一旁连忙介绍:“这位是咱们的一名志愿者,是我和Gu的朋友。”

      林寒从顾诽座位上起来,说道:“下班了吗?那回家吧。”
      顾诽:“好。”

      两人仿佛有一种默契,他们都不刻意对外宣告两人的关系,但也不刻意在外人面前避讳,他们在意的只有彼此两人。

      三人回到住处时安吉拉已经睡下,顾诽在最后洗澡,出来时从阳台外撒进来的光有人影在风里摇曳,顾诽拾步朝阳台走去。
      林寒在晾内衣裤,顾诽从她身后拥抱,两人身体相贴,顾诽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温热的脖子上。
      林寒转身,仰着头与他热吻。

      顾诽:“去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林寒摇头,朝顾诽弯起了唇角,与六年前的林寒重叠,顾诽想起了在医学院教室的那一夜。
      林寒踮起脚尖将顾诽拉下,舌尖舔砥:“我们就在这。”

      顾诽突然激起了一身潮涌激颤,手上的力道没有分寸,林寒把嘴唇咬破,阳台的置物架被撞倒,顾诽想,他应该有一天会死在她的身上。

      *

      最先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异样的是安吉拉。
      在离开加德满都的前一晚,安吉拉和林寒回学校前去了一趟孤儿院,放学后一起又去了趟医院,与这里的所有人好好的告别,与所有人拥抱与祝福。
      两人得知顾诽和龚智豪今晚需要很晚才下班时,她们便先回了住处。

      两人各自在房间收拾行李,两人的房间门都敞开着,彼此聊着天。
      安吉拉突然问林寒:“嘿林,你跟Gu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林寒:“怎么这么问?”
      安吉拉:“拜托,你们两的眼神,很难看不出什么。”
      安吉拉:“而且我看见了,那天早上Gu在给你洗衣服。”

      林寒将衣服弄平整再仔细地卷起,闻言笑了笑,嗯了一声。
      安吉拉还是激动地尖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林寒想了想,说:“很久了。”

      他们在一起已经九年了。
      他们仿佛从没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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