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天天见》遗落的记忆

3、第三天

　　我相信这世界上还是有神明的，所以我每年的初一都会去拜佛，上香。
　　我想大概是佛祖为了对我展示他法力无边，于是，第三天，我又见到了大宝。
　　还真应了那句广告词。
　　大宝的出现则一如既往的考验着我那可怜的接受能力。

　　那天，赶上那个项目开标，因为昨晚结束的并不算很晚，我倒是在家里睡了个还算安稳的觉。
　　醒来后便直接赶去甲方的招标办。
　　昨晚知道了真相，我最终还是让小由把价格提高了，我知道这有点赌气也有点不给对方面子，毕竟我万一开出来最高标，会让一心巴结我家老头子的甲方老板为难。
　　我知道我这样做又酸腐了，可我就是不爽，非逼着他们给出点诚意不可。
　　在招标办，看到了紧张而焦急的小由，我没告诉她实情，她不明白，所以为我着急。
　　小由跟了我也有好些日子，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到林宝实业的总经理助理，她一个丫头片子，也不容易。可公司这么多人，就她是真关心我关心我的公司，所以，我不由得最信任她。
　　“别担心，我们今天看好戏。”我拍拍小由的肩膀，让她安心。
　　走进特意准备的会议厅，已经来了很多人，签到簿上的各个公司的名字差不多也签满了。
　　我跟小由坐在了最后排。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脑袋，都紧张着，期待着，我不由得想象着他们待会儿愤怒而激动的神情。
　　可是想象多了，又觉得无趣，可时间还没到。
　　我环顾了一圈，终于把视线集中在一个脑袋上。
　　那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女人，穿了一身黑色的洋装，梳了一个很土的老太太似的的发髻。当然这种发型在大公司的办公室也很常见，所以吸引我的不是她的发髻，而是在这么一堆紧张而乱动的人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着。
　　她在笔记上飞快的记着什么。
　　她带着一副很土的黑框眼镜，显然不会是老板，而这么认真的职员，我还真没见过。
　　她的努力可能会白费，可她认真着。
　　我喜欢这样的员工，我准备着摸摸她的底，看能不能挖到我的公司来。
　　“那个，是吴小开的秘书。”小由大概看到了我的视线，对我说，可她的语气显得很轻蔑。
　　她的旁边果然吴华安。
　　吴华安我知道，是华建的太子，跟我也算是同道中人。
　　那他的秘书……这个世界的潜规则还少么。
　　“怎么说？”我抬了抬眉毛，希望小由继续说。
　　小由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了。
　　“她是吴小开的情妇。”
　　果然。
　　可吴小开什么时候转性喜欢上这种黑寡妇似的的女人了，还是这女人的本事让吴老板抓着不放？
　　我不由得有些好奇。

　　开标的时候，我的标底被刻意的放到最后一个。
　　昨晚那个家伙，陈斯成，拿起那个密封袋的时候，还特意朝我笑了笑。
　　可他们一拆封看见我那价格的时候，那表情，可算是生动了。
　　还得假装平静的把价格读出来示众。
　　“经过我公司领导以及招标办一致商定，本次中标单位是——”陈斯成停住了，话筒也被别人拿过去。
　　“对不起，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他们终究还是没那么厚颜无耻。
　　我看着被忙乱的工作人员，以及莫名其妙的各家公司的代表人，只差捂着肚皮大笑了，可当着这么人，我当然不好笑出声。

　　半个小时候，陈斯成终于出来说，不能决定，让准备二次报价。
　　我早就意料了，反正我本来的报价就比现在任何一家的低，我不怕单子飞走，我只是要这种结果。
　　我甚至预料到了会有人出来反对，比如本轮报价最低的华建，可我没想到出来跟我打对战的人居然是大宝。

　　大宝就是吴华安的秘书，恩，似乎也是他的情妇。
　　我也是认了半天才认出这个戴了黑框眼镜的”老女人”居然是前天卖我大宝的学生，昨天卖我健力宝的小姐。
　　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我差点问上一句：”大宝，你今天又准备让我买什么呀？”

　　大宝嘴皮子上的功夫咱见过，所以我一向很佩服这小丫头的推销本事，今天这招投标无非也是一场推销，推销自己的公司，推销自己的产品。
　　华建的首次报价很实在，比其它公司的价格低了近两百万，比我原来那价格也就高了两万块钱，而且在付款条件上还比我想要的更宽裕，他们合作的诚意摆在那里，可甲方铁了心的要把工程往我这里塞，于是，在能言善辩的大宝，也不得不败下阵。
　　二次报价还是要进行。
　　回她座位的时候，我看着她，她的表情很沮丧，很难过。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她虽然装扮的这么老气，可是我见过那厚重眼镜下的细小面孔，我知道其实大宝还很年轻。
　　她本可以不这么认真，即使她输了，他的老板，不，他的情夫吴华安也不会怪她，不是么。
　　我隐隐觉得大宝和吴华安之间没那么简单。
　　吴华安的手搭在大宝的肩上，似是安慰，又似乎是暧昧。
　　我别开了眼睛。

　　小由问我报什么价，我想了想，让她用方才华建的价格报上去。而华建这次的报价则又低了1%。
　　之前我看到大宝已经重新振作，用随身的计算器算了很久，那么这个价格应该是大宝定的了。我不得不再次佩服这个小丫头，她的报价永远是最好的，如果没有我，那么这次中标的一定是华建。
　　吴华安果然是拥有了一块至宝啊。
　　递交报价的时候，我看到大宝眼睛里闪烁的自信，即使被那厚重的黑框眼镜挡着，还散发出来的自信。
　　可她终究不得不接受现实。
　　即使我的报价比她高了1%，陈斯成还是宣布我中标。

　　大宝狠狠的看着我，她既然在华建工作，当然不会不认识我，也当然知道我就是林宝的老板。她看着我足有一分钟，然后又看看陈斯成，她冷笑的那一瞬间，我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会失败了。
　　这样，她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看着那只攀上她肩膀的手再度暧昧而轻柔的安抚她，我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即使我中了标，我本该高兴，可我就是不舒服。

　　我目送着吴华安搂着大宝离开。
　　别人跟我送来的祝贺我也没心思敷衍。
　　我脑海里不断浮现的，竟然一直是大宝最后的那个冷笑。
　　我想，也许大宝再也不会笑着对我说：“我要你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