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天天见》遗落的记忆

2、第二天

　　没想到我跟大宝还能再见上，而且就在第二天。
　　因为昨晚跟客户之间搞得有点僵，但责任不在我，是他们太过分，要求的回扣太多。
　　虽然在这条道上滚了几年，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心照不宣你情我愿的事儿。可还真没见合同还没签，就先谈钱的主。
　　这事儿不合规矩。虽然哥们儿跟我千保证万保证，对方跟老板的关系铁的就跟亲生父子似的，让我放心。可我还是不放心。
　　我倒不是担心钱一旦出手就会像跟人私奔的女儿一样回不来，只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说：”夏林宝，你也有被人骗的时候！”
　　用经常跟我一起混那几个人的话说，我就是当初上的那学校太好了，沾染了一些学生的酸腐气，受不得被人蔑视。
　　然而在商还是得言商，那个工程的量、价格和付款都还不错，就这么放弃了也可惜。于是只好让哥们儿再约，再谈。
　　吃完晚饭，在美丽都订了个包厢，叫上几个小姐，一番搂搂抱抱你情我浓几瓶洋酒下肚之后，对方终于不再矜持，滔滔不绝，把底儿全露给了我。
　　原来他们老板早就相中我，这次只要我投标时价格合适，都给我。
　　当然他也不忘记隐隐提醒我，其实他老板相中的也不是我，而是我老头子。
　　好吧，其实我一直承着老头子的恩惠，我也没道理反抗，可这是什么事儿啊。
　　从知道真相后我心里就不爽，这小子明知道实情还TMD敢管我要钱，可我又不好直接跟他撕破脸，毕竟，他老板当他亲儿子一样。
　　我看着他对小姐上下其手，一阵恶心，便出了包厢，去厕所冷静冷静抽根烟。
　　其实包厢里有单独的厕所，可是我就是受不了这里的味儿。
　　我没想得到会在夜总会的厕所门口见到大宝。

　　她换了发型，化了妆，穿了不一样的衣服，要不是她瞅着我看了半天，我还没留意她。
　　她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披在肩上，把她的脸衬的有点小，即使化了浓妆，还是小。
　　我很想说这发型这装扮一点都不适合她，而她那条又露背又开衩的蓝裙子更不适合她，她太瘦，根本撑不起来。
　　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因为她已经一个巴掌拍到我胸口。
　　“嗨，范思哲。”她说。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她身上的酒味儿，很浓。
　　可她却并不像醉，只是脸有些红扑扑的。
　　“你好啊，大宝小姐。”
　　“出来玩啊？”
　　“恩，陪几个朋友耍耍。”
　　“哦，哪个包厢，待会我有空就去找你。”
　　“818。这次你又要让我买什么？”
　　“给你个机会，让你明白你跟猴子的区别。”
　　“酒？”我只能想到这个。
　　“你果然是还是猴子。”
　　“为啥？”
　　“猴儿酒。”
　　这小丫头还真高段，这骂人骂的，圈圈儿设的。
　　可是，我想怒，却怒不起来。

　　后来她果然来了我包厢，我翻翻她提着的那篮子，有瓜子，话梅，薯片，葡萄干等等，最后还翻出来一罐健力宝，就是没酒。
　　“这就是你的猴儿酒？”我摇了摇手里的健力宝，一篮子东西，就这个跟酒一样，是液态的。
　　她一把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吧唧”一声打开，喝了起来。
　　“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没你的份儿。”喝完，她舔了舔嘴，说。
　　“那你上这儿是干嘛来的啊！”我承认在一大堆干乎乎的零食里头翻出一罐饮料的感觉不亚于尝了一桌子又麻又辣的川菜后端上来一盆西红柿蛋汤。虽然那不是你喜欢的东西，但至少会让你嘴巴好受。
　　而我，现在正需要让干哑的嗓子好受的时候，它出现了，到了我手上，可转眼又被人抢走了。
　　“你是猴子嘛，我当然是来耍你的。”大宝笑着说，她的手又拍了过来，我就不明白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喜欢动手动脚的。
　　当然，跟包厢那头的动手动脚还是不一样的，那一对儿露水鸳鸯已经搂在一起，只差上演限制级了。
　　大宝也闻声看了过去，还盯着看了很久，我就奇怪她怎么就不脸红，或者说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她这身打扮，她出没在这里，让人不由得不怀疑她的职业。
　　我想起昨晚商场里那个清汤挂面的女孩，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大宝是这儿的小姐，干嘛要盯着人家看个不停，这不是没有职业道德么。
　　于是，我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反正这个小丫头的样貌和身材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不必关心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学生？小姐？那都与我无关。
　　我从桌上捞起一个罐子，喝了起来。
　　水，凉凉的，甜甜的，滑过喉咙的感觉很舒服。我享受着，咕噜噜喝了个精光。
　　回头，大宝已经瞪出两个传说中的铜铃。
　　“你、你、你怎么喝我的饮料！”她的手于是又指上了。
　　“我不嫌弃你的口水，已经够给你面子。再说，已经喝完了。”我故意摇了摇空罐子。
　　“可那是我的饮料，你怎么能说喝就喝呢！”
　　“那怎么办。”
　　“我要你赔！”
　　“行啊，赔，一罐健力宝嘛。”我笑着说，我就不信，几块钱一罐的东西，她还真收到下。
　　可是我还是低估大宝的葫芦和葫芦里想卖的药。
　　“好啊，赔，给我三百。”她指着我的手终于换了个动作，朝着我摊开。
　　我呛了一下，这小妮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
　　“有这么贵的健力宝，还是你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料？”我说。
　　“就普通不掺料的健力宝，外面卖三块，这里卖十块，但因为姑奶奶我喝过了，所以要卖三百。”
　　“得，您老的口水还真值钱。”我顺着她那声”姑奶奶”打趣。
　　“要不，你把那罐子健力宝还给我？”
　　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我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精明着呢。

　　最后，我还是掏了三百块前，这钱，花的也算值吧，毕竟跟大宝这么一斗嘴，我不再觉得房间里压抑，即使那吵人的音乐，也没那么刺耳朵了。
　　再者，这钱也算是买了一个教训——喝了别人的，迟早要还的。
　　大宝倒是很开心，还点了两首歌，可惜没等她唱完就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走之前不忘记从我这里把钱拿走，还把那一篮子零食丢给我。
　　“这个是赠品。”她这样说。
　　不管怎么说，三百大洋的健力宝，至少赠品还算丰厚。我拆了一包话梅，安慰自己。

　　直到离开，大宝也没有回来，经过大厅的时候，我特意到处多瞅了两眼，可没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