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朵白莲花[无限]》Austral

65、送丧

　　白墨说过的话在楚淮脑中敲响了警钟——千万不要说话。

　　经历过三次，楚淮认识到了一些规律，每次变故都是在他发出声音之后发生的。他不知道这类行为意味着什么，只隐隐觉得每次醒过来，都有一部分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流失出去。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是紧张的，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心情很平静。杂七杂八纷乱不堪的想法没有惹得他厌烦，他跟出家了似的，有种神游的错觉。

　　做好心里准备，楚淮翻身过来，看到的是白墨炯炯有神的双眸，他侧躺在床的另一侧，脸正对着楚淮这一方。方成宏还坐在另一张床上，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就要睡着了。

　　“你醒了。”白墨嘴角噙着笑意，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刚才做了噩梦了吗，看看你，满头大汗的。”

　　楚淮沉默着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白墨伸手上去，轻柔的拨开他汗津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很可怕的梦吗，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随着他的动作，楚淮心里逐渐发凉，外貌和行为习惯可以模仿，但是一些细微之处是模仿不来的。

　　白墨天生体温比较低，稍微冷一点，他的手就跟冰块似的，暖半天都不一定能恢复的过来。这个人的手上的温度比自己的额头还要高。

　　淡黄色的火光从窗口照进来，楚淮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下变得惨白。

　　白墨睡在外面，把他出去的路都堵死了，楚淮觉得他现在应该着急，应该快点想办法。但经历了之前的三次之后，负面的情绪被一次次抽走，他现在平静的不行，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想坐起来抽根烟。

　　这种感觉就跟在梦里一样，理智上脑子告诉你应该该这么做。坏人追你你就应该跑，然而梦中的腿发不出力气，眼见怪物要抓到自己了，只能干着急，别的什么都不受控制。

　　梦中梦中梦中梦，这或许还是一个梦。

　　想到这里，楚淮深呼吸一口气，偷偷从枕头下拿出那把刀，在白墨还在试图让他开口的时候，猛地将刀向心脏刺去。

　　“楚淮！”

　　刀尖邹然停在挨近心脏的前一寸，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这个属于白墨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穿进来的。

　　“楚淮……”

　　这一声是方成宏带着哭腔的声音。

　　“快醒醒！”

　　他们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太真切。

　　但不仅楚淮听到了，睡在他身侧的白墨也听到了，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震惊。楚淮眼疾手快，反手将刀的方向一转，朝着他刺过去。

　　白墨滞留在震惊的情绪中，那把刀成功的刺进他的胸口。但是没有血液流出，眼前的白墨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眼神持续惊讶的看着他。

　　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在室内爆炸普散开，楚淮把刀拔】【】出来，听到了仿若搅拌湿润的泥土那般的叽咕声。那种刀身抽动的感觉，让楚淮以为自己是刺进了一团烂泥中。

　　因为这奇异的感觉，楚淮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正是这一顿，面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线条开始拉长，变成了抽象的呐喊。白墨像是一个正在快速融化的冰淇淋，几不成形的手猛然抓到了楚淮：“是你！居然是你！”

　　他尖叫出声，身体却融化的很快，在快消散的前一刻，他的声音飘散在扭曲的线条中。

　　“终于找到你了，楚淮，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仿若颜料拉长的线条中冒出来一个个的泡泡，整个房间彻底扭曲变形，眼中的画面渐渐被漆黑替代。

　　“咳咳……”

　　楚淮吸了一大口气，像是在水下憋了很久那样，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的氧气——他竟是又从梦里醒了过来。

　　手腕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楚淮掀开眼睫，赫然看到自己正站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正对着自己的胸腔，再往前一寸，就会没入心脏。

　　白墨的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狠抓住刀柄，全力阻止他自杀。

　　嘴里一阵阵的发苦，方成宏揪着柳条叶子掰着他的下巴不停往他嘴里塞。

　　楚淮戒备的看着他们两，呸呸两口吐掉嘴巴里的叶子，拽着刀退到了床边。

　　“楚淮？”方成宏梗着脖子仔细观看他的眼神，眯着眼睛探究道：“你这是睡醒了还是还在做梦啊？”

　　楚淮没说话，白墨握了握被他挣脱出去的那只手，沉默的坐在了床尾。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啊，怎么都不说话啊，好歹吱一声呗，急死我了。”

　　白墨示意方成宏去看地下，楚淮不知觉被他熟悉的动作吸引，也跟着方成宏看了一眼地下。

　　窗外晨光微熹，篝火带着青色的微亮天色。楚淮借着这点光，在他刚醒来站着的地板上看到了一个用朱砂和黄符堆成的圆形小阵，这阵法绘出的图案十分可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快亮了。”白墨拿出一种过来人的姿态，从容不迫的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在腾起的烟雾中说道，“他现在没事了，让他自己先冷静一下吧。”

　　“哦。”方成宏跪坐在床上，一脸被过度惊吓后的疲软，眼中没有焦点。

　　楚淮小心谨慎的靠在床边，他觉得他现在理当这样的，但至于原因，他有点记不起来了。从他醒来的开始到现在，之前遇到的事情渐渐的被他遗忘。越是想记起来，就越是理不清楚。

　　跟正常人早上做梦醒来的流程一样，刚开始很清楚，过一两分钟就只记得一个记忆深刻的场景，渐渐的，所有的事情就都忘了。

　　天色逐渐从青灰色变亮，黑暗被光亮驱走，白墨抽完了两根烟，楚淮才脑子一激灵的啊了一声，撤除警备的姿势，挺直了腰。

　　“哟。”白墨听到这一声傻愣的啊，把口中的烟夹到手上，“脑子重启成功了？”接着看了眼手机，“用时三十三分钟，恭喜你啊，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一的用户。”

　　楚淮嘴角抽了抽，揉了揉头：“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对啊。”方成宏也说，“要不是我吼的够大声，要不是白墨醒的够快，他差点就被你一刀砍死了。”

　　楚淮满头问号：“啊？？”

　　“后来你杀他不成，就开始自杀，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跟梦魇了一样。不……跟被鬼上身了一样，我拦你你连我一起砍，真恐怖。”

　　这话描述的场景是在太匪夷所思了，楚淮扣着脑袋使劲想，发现只记得他只是睡了一觉，还有一种丢失了什么东西后怅然若失的感觉。

　　正在这时，木门被敲响了，门外钟笑南的声音问道：“你们醒了吗，有事，出来一下。”

　　“守夜的人又死了吗？”白墨把门打开，外面是脸上带着刀疤还欲敲门的大汉。

　　“不，没有人死。”钟笑南道，“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一起出去看看吧。”

　　“行，等一下。”

　　白墨转头把摆放在窗沿上还在录像的手机拿了下来，门没关，钟笑南看他做什么时，偶然看到了地上的东西，表情瞬间变得很丰富：“真是草了，该说你们是开了挂还是阴气缠身，天天晚上被找，还能天天没事？”

　　方成宏幽怨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没事了，没看到他们两个身上的伤吗。”

　　“能保住命就可以了，这点伤算个屁！”

　　“行了。”白墨阻止了他们无意义的对话，转身看着楚淮，“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当然去了。”楚淮把刀放在枕头地下，跟在白墨后面一起出了门。

　　昨晚上守灵的几个年轻人都坐在院子中，围着篝火披上被子，手里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钟笑南把灵棚下的凳子搬到篝火边，不客气的第一个坐下去，对着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刚才跟我说的事情，再跟他们说一遍。”

　　“哦哦，好。”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迟钝了好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其余三个的脸上还停留在呆滞上，端着水杯一动不动，似乎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具体的我忘了，只隐隐约约有一点记忆。我应该是遇到了危险，快要死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威胁到我生命的东西像是得到了什么召唤，突然就消失了。”

　　楚淮感觉自己忘掉了什么很重要的记忆，而且这个记忆还特别棘手，他听完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它消失之后你就醒了吗，你的队友有没有发现你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动作？”

　　“醒了？”那人愣了一下，“不，先生，我们昨晚守灵，根本就没有睡觉。”他从被子下把自己泛青的手伸出来，给楚淮指了一个方向，“看见那里的小土堆了吗，我记得我挣扎的很厉害，那就是证据。”

　　只见他手指到的地面上，原本被人踩实的土路被刨出了几道几厘米深的沟壑，有些硬质的土块上还有血迹。

　　楚淮沉默了，接下来白墨和钟笑南各自问了他一些问题，楚淮听着听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那或许不是梦，而是另一维度的空间，这个空间不是很稳定，会和现实有一定的交叉点。

　　玩家进去这个空间后，有东西占据了玩家的身体接替了他。

　　但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游戏说的是劳小玉会无条件无差别的杀害他们，这个描述显然是直接让玩家嗝屁。能直接杀但是没动手，却把他们拉到另外一个空间。

　　几人看着篝火沉默了良久，最终，从支零破碎的记忆碎片里拼出了一个结论。

　　“我们是养料。”

　　“对，劳小玉把我们当成了养料。”

　　“难怪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得这么恐怖，她吞噬所有玩家产生的负面情绪，阴暗、恶意、杀意……厉鬼本身就由怨念产生，她吞噬这些情绪，消化之后就能化为她的力量。”

　　“但这些东西也是玩家精气的一部分，一旦玩家被抽取过度，再也无法提供变得麻木，那他也该死了。”

　　“卧槽，那我们岂不是在第一天……”

　　“对，在第一天就开始了，方随随就是第一个开刀的，他之所以在后面没有遗忘，是因为那个时候劳小玉被歌声拖住了，还没来得及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