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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送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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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提供信息的玩家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游戏不是说劳小玉已经没有理智了吗,一个没有理智的人……鬼,会想出这么委婉的……额……”他顿了几秒,想从贫瘠的词语里挑个恰切的,却是一直失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大家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游戏提供的信息中,劳小玉就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疯子,没有理智,见人就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别说是个人,就算是有个鸡蛋,也得它蛋黄摇匀了。
她是不会思考的,但是不代表有人不会替她思考——那天晚上给楚淮打电话的男人。
他自称是劳小玉的哥哥,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在此之前,他还连续两次来过岭水村,为了村里那口井。
井里边楚淮也去看过,井壁上有一个人高的红色木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他还钻出一身见不得人的煤灰。
出于各种原因,楚淮即便是知道了个中缘由,也没有对大家透露出这个信息。那些东西太会伪装了,楚淮自己也不敢保证,正在坐着的各位里面,到底有没有披着皮的那些东西。
钟笑南双手紧握撑着脸道:“你这么说,是觉得劳小玉不正常是吗,可是我觉得,整个游戏都不正常。”
白墨:“怎么说?”
“我刚从上一个副本里出来,我查过我下一个本的信息,根本不是这个时间也不是这个剧情,我是被误拉进来的。我之前问过队伍里好几个老手,他们也是一样的,这个本是在两个正常本之间突然掺进来的。”
方成宏激动的附和道:“对对对,我也是我也是,本来正在玩着游戏呢,突然就进来了。”
楚淮也点点头:“我也是刚从上一个本出来,然后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年轻男人颤抖道:“你们这个意思……是游戏出bug了?那我们还能出得去吗?”
“游戏已经提供了出口,那就是能出的去的。”白墨比任何人都要冷静,也不知道他那天独自下村得到了什么消息,他给大家的回复没有带着应该、也许、可能这类模棱两可的词,非常的肯定。
“不过这个副本确实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白墨也不愿意多说,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其它玩家陆续睡醒,从土房子里走出来。他们也站起身准备洗漱去吃早饭。
今早的早饭是米粥跟馒头,楚淮吃着吃着放下了筷子,羡慕的看了一眼无论什么时候都吃的倍儿香的白墨。
楚淮是个标准的南方人,他们那里做饭什么的都会加上辣椒,口味比较重。从上个副本到现在,他差不多吃了将近一个月的白饭了,心理上的压力无处释放,让他逐渐烦闷。
“怎么了?”察觉异样的白墨顿了顿,抬起头看他。
方成宏也道:“不会是昨天榨干精气了吧,咋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楚淮:“话是这么说,怎么听着感觉这么奇怪呢。”
楚淮倒也没好意思把自己娇气的一面说出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白墨:“你今天真还要去一趟那口井啊?”
白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别在这里谈。楚淮哦哦两声,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圈,却看到了直勾勾盯着他们这边看的路永康。他的状态跟昨天差不多,既没有变得更糟,也没有变好,唯一有些让人不舒服的,是他的眼神。
楚淮跟他对视了片刻,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结果路永康一动不动的,隔着一两张桌子盯着他看,没有要过来的趋势。最终还是楚淮先败下阵来,被他有些阴鸷的眼神刺得低下了头。
白墨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吃完饭后他就默不吭声的从小路下村,楚淮跟方成宏当然是选择跟着他。
但白墨没有径直去村子南边的村口,而是走进了一家村民的家,跟他闲谈了起来。
楚淮跟方成宏还以为他在从村民这里套信息,但听了一会后,发现他们说的全是些家长理短的话。比如谁家借了盐没还,谁谁谁近几日丑态百出,谁谁谁又新添了一个什么东西。
纯聊天的聊了差不多近半小时后,白墨走了段路,换了一家,但还是一样的谈话内容,就是普通的唠嗑。
方成宏昨晚就没睡觉,听了一会后听得昏昏欲睡,任白墨自己在那聊天,自己拉着楚淮走到大马路牙子上吹风,醒醒神。
今天算是他们待在这里的第五天,每天都是阴天,每天都被白雾笼罩着,像是天塌了盖在地面上,有种莫名承重的压力。这种环境无论待多久,都会让人适应不下来。5
“白墨是怎么回事?”楚淮不解道,“他不是要去那口井吗?”
方成宏巡视四周没人,踮起脚尖凑在楚淮耳边道:“他怀疑这些村民有问题。”
楚淮斜眼看他:“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来的时候,他本来是跟你说的,但你那个时候不是睡着了嘛。”
闻言,楚淮尴尬的搓了搓手。
方成宏又道:“但是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包括你在内的其它玩家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白墨自己也找不出什么问题,可他就是觉得有猫腻,我也不知道为啥。”
“直觉吧。”楚淮道,“他这个人的直觉准的要命。”就好比上个副本里,好些楚淮什么都不知道时做出来的猜想,白墨说不是,结果最后真的另有出路。
方成宏站直了,眼巴巴的看着楚淮,寻求安全感一样的说道,“感觉副本里好多坑啊,一个不留神就掉进去了,但是我们是一定出去的,对吗。”
楚淮坚定道:“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听到他这句话,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方成宏却还是如释重负的放下了心。
白墨是适合冒险的那一类人,经常会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让人不得不被他牵着心走。而楚淮跟他相反,天生带着让人安心的感觉,站在他身边,随时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极强的安全感。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火炉一样,在夏天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一旦到了冬天,就会不自觉的向着他靠近。
站了一会儿,有两个村民谈笑着从他们这个路口那边走过来,抬眼看到他两还热情的打了声招呼。这几个村子地理位置偏僻,各位村民对于他们这些城里人都比较好奇,所以态度很热情。说的直白一点,就跟免费门票去动物园看猴那类心情。
楚淮和方成宏礼貌性的回应了两句,两位村民索性把扁担一放,就在路口跟他们聊了起来。
“今天咋下来啦,是东西吃完了吗,我家那还有,待会儿你们跟叔回家拿点回去。”
“不不不,上次拿的还没吃完呢。”楚淮随意扯了一个借口,“我们就是在上面待的久了,下来跟乡亲们聊聊天,了解一下风土人情。”
“害。”另外一个村民当真的挠了挠寸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能有什么风土人情,土疙瘩土山的。城里才好玩勒,水车上都能坐人。”
方成宏心想水车坐人是个什么鬼,他不会说的摩天轮吧:“那种东西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要是想玩随时可以去啊。”被楚淮暗里轮了一手肘,他口头一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游戏的还原度太高了,方成宏老是会把他们当成正常人而非npc对待。
所幸村民们没注意他们暗中的小动作和方成宏心虚的眼神,跟个正常人一样对答如流:“出不去勒,没车。”
“我记得你们这里不是有一辆大巴车在跑吗?”楚淮起了兴趣,他还一直以为npc就会固定在一个场景。
“那辆车,我也就只见过两次,一般人可上不去,你……”
“哎!!”
另外一个人连忙高声打断,严肃的睨了他一眼,阻止他说的更多。说错话的那个人,现在的行为动作就跟方成宏刚才一样,赶紧闭嘴了。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楚淮的视线在两人中扫了一圈,道:“叔你可别吓我,我们回头送完丧还要继续坐那辆车回去的。”
他给两个村民一人发了一根烟,等他们抽了两口缓了下,继续道,“这辆车不会是那种刻意宰客的黑车吧?”
刚才阻止另外一个村民说话的男人吐出一口烟,神情纠结,拿烟的手指轻微颤抖,好似在回想什么痛苦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车上的人你不用管,只要注意别坐到那个站就好。”
“哪个站?”
“等价酒店。”
毕竟楚淮也不是真坐车回去,闻言也只是记了一下,没怎么在意。
两个村民的热情好像都被刚才那盆冷水扑灭了,说完后拍了拍楚淮的肩膀:“不用这么着急回去。你们要是没事可以多留一段时间。等山上的雾散了,我带你们去山上摘菌子、火灵芝什么的。还挺好玩的。”
另外一个村民昂头眺望了一眼远方茫茫的雾气,道:“不过这白雾有点奇怪,往年都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哦。”
“总有机会的。”说完他把扁担挑起来,浅笑道,“家里人还等着呢,改天再聊,我先回去了。”
“好,你们先忙你们的。”楚淮在他们临走前,又给他们塞了几根烟。
村民们走后不久,白墨从村民家里走了出来,神色有些凝重。三人默不作声的走了点距离,确保没人能听到时,楚淮直接问道:“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吗?”
白墨摇摇头,他今天的话格外的少,要么在沉思,要么在发呆。
楚淮道:“那还要换一家再试试吗?”
白墨还是摇摇头,“去村子南边,先看井。”
他面无表情的加快了步伐,背影匆忙。
楚淮和方成宏对视了一眼,小跑着跟上他,在去到井边的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雾气寥寥,今日的天色格外阴沉,南边的村口雾气比往日都要厚重。浓到即便是三人紧挨着,看对方的视线也有点模糊。
从铺满纸钱的小路转角走出去,没有看到昨天吹到转角之外的纸钱,它们今天都乖乖的待在了小路上。
楚淮边走着边回头看,心里有些疑惑:“他们不是说老太太疯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附近活动吗,怎么感觉来的这几次,都没有碰到过她。”
方成宏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晚上吟唱那些东西吓到了,白天在家修整。”
楚淮沉默不语。
白墨走到井边往里看了一眼,把缠在腰上的粗绳解了下来,放在手中拉长试了试。
昨天的井只是漆黑看不到底,现在的井还被雾气包裹着,白雾下沉铺在井里,混着浓厚的黑色,更加看不真切。
白墨试完绳子之后,没有着急下去,随地坐在绳子上,朝他们招招手,然后把手里拿了出来:“一起坐吧,看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