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说在秋》风裳水珮

39、第九章（1）

　　大雨把喜服都淋透了，我好像泡在水里，被雨丝缠住了，一直往下沉。雨里来了辆马车停在了我身边。批着蓑衣的马夫跳下车拦住我，“小姐，李军长让你上马车！”我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大雨瓢泼，春天雨还是刺骨的冰冷，冷到人心要碎了。
　　“小姐，上车吧！”那个马夫在我后面喊着，大雨快要把他的声音淹没了，我在心里唏嘘这雨能不大一些，把我淹灭。不过，我知，就算是想要自戕也算是一种奢望。
　　我的手被人用力一拉，整个身子被扳转过来，我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脸上流满了雨水，面目模糊。他什么也没说，将我横抱起来，直接塞进车厢里，车辆里满是雨气，湿哒哒的，要发霉了。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有打在车棚上滚豆子一样的雨声，还有“惊天动地”的雷声。
　　我越坐越冷，胃中虚空，连脑子都跟着虚空。我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忽然身上被一种带着雨气的温热包裹住，是他，他脱了自己的军装给我盖住，军装上还有他的体温。我厌恶地掀了一下，衣服掉在地上，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他赤红了双眼有一种愤怒，而我是怨毒。他拾起衣服，靠近我，蹲下来，又盖上来，我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侧过脸，用手摸了摸被我打的地方，抿了一下唇，什么也没说。我们互视良久，这样的相视中，刀刃开封，寒气漫溯，一车厢的杀机。他皱了皱眉，甩开帘子，跳出车厢。要窒息的我，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一身无力。
　　他的军衣搭在凳子上，斑驳的黄，沾满雨气。我很冷，冷到虚脱，有那一刻，我想把军衣拉过来裹住自己，想让自己不要颤抖。我甚至以为我这样做了，睁开眼，它还是搭在那里，斑驳的黄，带着湿气。
　　我们到宣城时，雨已经停了，李牧青命部下在此宿下。我们宿在城西的一个小院里，院门口有守卫兵。院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别致，好像是住家的地方。我和李牧青进去的时候，有个穿青衣的五、六十的老妈子迎出来喊他“少爷”。李牧青明明是重庆政府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有住家？难道他也是宣州人，可是听口音却不像。那位老妈子倒是一口地道的宣州话。我有些奇怪。饥饿和寒冷让我虚乏，我换了衣服，爬上床睡得昏头转向。梦里我又听见枪响，我看见子陵的胸口血流如注，连脸上都是血水，血水涌过来要将我卷走，瞬间惊醒，坐了起来。
　　“响雷呢，把你吓着了吧！”那个老妈子坐在窗边笑得舒展，亲亲切切的，好像我与她很熟稔。
　　我不言语，她是李牧青的人，我和她无话可说。
　　“小姐，跟老婆子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也该饿了。”她说着来拉我，我警觉地甩开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笑了说，“那你自己走吧。”说完，自己走了，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回头看我，见我不动，似有疑问。我走到房间中间，看着对面的穿衣镜里照出自己的影子，虚白的脸，头发散着披在肩上，鬼魂一般，心下凄楚。
　　“小姐，这家里，只有我老婆子和两个下人。没人看你，来吧。”她明明是个下人，可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跟容妈不一样，她的话和眼神里多了很多东西，说不明的东西。
　　她带我走到偏厅，李牧青穿着一身白绸的衣裤也坐在桌子前喝汤，脸上阴沉，但却遮掩不住那金相玉质。那个老妈子跟他说我来了，他没有反应，依旧喝汤，连点声音都没有。
　　“姑娘，喝碗姜汤去去寒吧！”老妈子盛了汤放到我面前。李牧青坐我对面，仍然低着头，似在看报纸。我好像形同虚设，这样倒好。
　　老妈子在旁为我们盛汤添饭，照顾周全，这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有些让人莫名其妙。
　　“张妈，小姐的衣服给您熨干了。”有个下人捧着红色的喜服躬身站在厅外。
　　“小姐，我给你收起来？”这个叫张妈的老婆子说完过去接衣服，却听见李牧青冷冷的说道，“把喜服送到绩溪胡百颂家，现在就去。”胡家，我一听到跟胡家有关的话，被水浸泡的心突然被捞了起来，吹了风一样，凉飕飕的难受。我的子陵，他到底怎样了？我挂念不上，只是隔了一天，我却觉得我与子陵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雨气，潮弄弄的凉。我知道他想看我会有什么表情。我的心里早生了风雨，但脸上却平平静静。我不会叫他得逞。
　　夜里我躺在床上，总觉得外面有人影晃来晃去，可是我起身开窗却什么也没看见，这里似乎有些诡异，诡异得叫人不安

作者有话说

　　O(∩_∩)O哈哈~ 为了酱亲的长评，今天新添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