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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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纪小姐？”
季常安注视着纪念，尾音飘然，看似调笑，实则是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开来呈在纪念面前。
若是在高中，纪念一定会给这句话加一个限定——爱吃土豆泥的季常安。
如今却是不敢说了。
少女时期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热血早就洒尽了，晒干了，只剩下一道干瘪却坚硬的壁垒，牢牢将自己困在其中，不得解放。
纪念笑了下，模棱两可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季常安依旧笑着，没有丝毫受挫的表现。
菜陆陆续续摆满桌子，季常安自然地担负起给一大一小烤肉的工作。
他握着夹菜器，把烤好的肉放到纪念的碟子里，“趁热吃。”
纪念舔了舔嘴唇，把肉放进外甥碟子里，“季老师烤的肉，吃吧。”
“谢谢季老师！”何文瑜把肉塞了满口，一刻不停地咀嚼。
纪念没抬头，她真怕看见季常安失望的目光。
不过下一秒，夹菜器再次越过烤炉，她的盘子里又多了一块肉。
纪念诧异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他不是最不喜欢被拒绝吗。
季常安面色平常，眼眸依旧明亮温柔，“吃吧，我来烤就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纪念鼻尖发酸，忙喝了口柠檬汁。
她怎么忘了，从初遇开始，季常安便把所有例外都给了她。
一口口咽下去，纪念愈发分不清吃的是甜还是苦。
“嘶！”季常安突然低呼一声。
纪念抬眼，便看到他手背被烫红了一大片。
“你没事吧！”
纪念腾地起身，走到季常安身边，一把抓起他的手，语气焦急，“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啊？”
女孩黛眉紧紧皱着，双眸盈盈，噙满了担忧。
季常安用力反握她的手，期期艾艾道：“疼。”
他真切地感觉纪念颤抖了一下，松了手，她果真立马抽了回去。
季常安苦涩地勾了勾唇，“小伤，我去洗手间冲一下就好了，你们慢慢吃。”
纪念愣愣地站在原地，捂着心口。
她也疼。
心疼。
“小姨。”何文瑜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只知道季常安受伤，“老师还好吗？”
纪念胡乱地点头，“没事，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嗝！”
季常安去洗手间冲了一会手背，红痕依旧触目，他不甚在意地擦了手，路过前台结了账。
回来时，何文瑜已经放下筷子，终于有心情打量餐厅的环境。
纪念拿着夹菜器，嘴唇抿成一条线，不断把炉子上的肉取下来放在他的盘子里。
季常安问道：“吃饱了？”
“嗯，你吃吧。”纪念答了一句，接着往炉子上放东西。
两人一个夹一个吃，慢慢悠悠地扫清了桌面上的东西。
纪念放下夹菜器，“我去趟洗手间。”
然而她走到前台停下来，“麻烦结一下账。”
收银员看了一下记录，手往她身后比划了一下，“那位先生刚刚已经结过账了。”
纪念回身，就见季常安抱着何文瑜走过来。
这一幕，竟出奇的和谐。
“走吧，该回家了。”
纪念跟上去，“说好了我请你。”
季常安疑惑：“我可没同意。”
之后纪念赌气似的不说话，在心里盘算这些人情该怎么还。
到了纪念家楼下，纪念别扭道：“跟我上楼吧，把你手背的伤处理一下。”
季常安压着嘴角的笑意，刚要说话，纪念的手便虚虚按在他唇上。
季常安眼眸微晃，女孩指尖泛着粉白，好想亲上一口。
纪念触电似的收回手，露出懊恼的神情。
这小动作怎么又冒出来了，还好没碰到他，不然还真是解释不清。
“小瑜睡着了，小点声。”
季常安喉结滚了滚，“嗯。”
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季常安把何文瑜抱起来，两人一起上楼。
“当当！念念宝贝，我回来啦！”
“表姐？！”纪念惊讶道，“你不是去密苏里了吗？”
“玩够了，正好想儿子，这几天小瑜麻烦你了。”表姐早就注意到跟在表妹身后的男人，暧昧地笑笑，“正好，我把小瑜带回去，不耽误你们年轻人。”
纪念焦急道：“表姐你误会了。”
表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行行行，帅哥，把小瑜给我吧。”
表姐抱着儿子颠了颠，“感觉又胖了，我走啦念念，改天请你吃饭。”
纪念把表姐送上电梯，叹了口气。
“怎么了？”
纪念苦着脸道：“我表姐一定会在家族群里说我谈恋爱了，误会大了。”
她打开门，“进来吧。”
季常安在她身后悠悠道：“我倒希望不是误会。”
纪念短暂地愣了一下，心跳又开始加速。
“你在沙发坐会儿，我去拿医疗箱。”
季常安看她落荒而逃，眼眸愈发深沉。
纪念跑进屋里，背靠着门，不断深呼吸。
要冷静，不能陷进去。
纪念反复告诫自己，但是脑子里不住地重复这两天和季常安在一起的片段。
许久，纪念蹲下来，把脸埋在臂弯中。
她感觉自己在说笑话，什么不能陷进去，太可笑了。
相处一年，分别五年，她根本就没有从名为季常安的漩涡中爬出来。
这五年来，她用尽一切办法忘掉季常安。
季常安离开的一个月，她删掉了他们所有的照片，连回收站都一起清空，看着几千张照片逐一消失，她哭到失声。
季常安离开的半年，她删了他的聊天框，清除了聊天备份。
季常安离开的一年，她删了他的联系方式。
纪念用一年的时间把季常安从她的世界剥离出去，她以为到此为止，其实煎熬更深。
她无数次梦见季常安，梦见她说出了来不及告诉他的心意，梦见她质问季常安为什么不告而别。
梦醒时分，她就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想便是大半天。
纪念觉得她该怨他，但又不知从何怨起。
季常安把学生时代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后来，纪念习惯了。
白天她疯狂学习，不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机会，这样就不会想起季常安曾坐着她同桌的椅子，翻出一根棒棒糖，剥了糖纸，递到她唇边。
白天累了，晚上睡得自然沉，偶尔梦见他一次，也没那么在意了。
直到季常安再次出现，纪念发现她不是不在意，是在意过头了。
她以为这是青春不可避免的碰撞，至少她还拥有回忆，现在发现，她压根不满足于回忆。
她的梦，她的遮掩，无一不在叫嚣着不甘心。
纪念揉了揉脸，重新起身。
季常安耐心等待，终于，纪念抱着医疗箱慢吞吞走出来。
纪念坐在季常安身边，“手给我。”
纪念扶着他的手仔细消毒，怕他疼，就轻轻吹气帮他缓解。
季常安任由她摆弄，直到她给他缠纱布，“看起来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纪念不赞同地看他，“怎么会呢，炉子那么烫，很容易化脓的。”
说完，她又低下头。
季常安忽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念念。”
纪念心尖抖了下，手指蜷缩。
“你别自责。”季常安撩起她额角的碎发，温柔地别到耳后，移开手时不经意剐蹭了一下她的耳廓。
轻而易举地撩起火。
纪念想把手拽出来，又因为纱布还没缠好，争执时可能会弄破他的皮肤，“你先让我把纱布缠上。”
季常安向来不会反驳她，乖乖松了手，不出半分钟，手背上便多出一个蝴蝶结。
系好之后，纪念立刻收拾东西，不给他牵她手的机会。
然而在她起身时，季常安扯住了她的衣角。
“念念。”
这一声又一声，传进耳膜，分外磨人。
季常安扬着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是我活该。”
纪念连声音都在颤抖，“别说了。”
“我活该挨这一下。”季常安把纪念的衣服攥得紧紧的，他放了手，却在上边留下深深的褶皱，就像纪念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
“纪念，我欠你的。”
“够了，季常安。”纪念眼睛通红，硬忍着没落泪。
客厅安静下来，呼吸声清晰可闻。
季常安有无数的话想说，纪念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不想听他的解释，不想听他剖白心迹。
五年，两个人过得都不轻松。
没必要再翻出来自我鞭尸一番。
纪念指了下门，“不留你了，开车注意安全。”
季常安往门外走，步履有些拖沓。
他按着门把手，“明天见，念念。”
“啪！”门关上。
纪念抹掉眼泪，紧紧咬着唇还是呜咽出声。
太久了，久到季常安短短一句话，就能狠狠刺痛她的心。
季常安站在门外迟迟未动。
他听不见门内的声音，但他知道纪念会哭。
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如果这时候纪念跑出来，他就能第一时间把她揽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大概十分钟，季常安下了楼，坐在车里望着楼上微弱的灯光。
一直守到凌晨两点，灯光熄灭，季常安才开车离开。
纪念哭累了，直接睡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之间又梦见高中。
那天是纪念生日，正好赶上季常安二模考试。
她本想着下课之后去考场外等他，结果她还没下课，就被同桌提醒看后窗。
纪念往后窗一看，季常安半蹲着，只露了半个头，笑吟吟地看她。
见她转过来，他微微起身，指了指黑板，用口型道：“好好听课。”
下课之后，纪念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季常安靠着墙，对她晃了晃手里的蛋糕，“生日快乐啊，纪念念同学。”
风从窗户灌进来，吹乱了纪念的刘海。
季常安抬起手，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又放下，“自己整理一下吧，这有老师盯着呢，别给你造成麻烦了。”
纪念心说，多大的麻烦，她也不怕。
路上，纪念问他，“你不是考试吗？”
“提前交卷了。”季常安轻松道，“约了这个时间送蛋糕，总不好让人家等我。”
纪念还真信了他这句话，不料到了食堂，就被丁允给揭穿了。
丁允搂着季常安的脖子，“你可真行啊，就为了站人家门口等着，骗老师说你肚子疼，一点脸不要是吧。”
季常安怼了他一下，“别乱说。”
他亲手插上蜡烛，点燃，“许愿吧。”
纪念双手握在一起，闭上眼，虔诚地祈祷：希望可以一辈子吃到季常安做的蛋糕。
吹了蜡烛，大家问她许了什么愿。
纪念说：“希望各位学长高考成功。”
分蛋糕的时候，季常安最后一个分到，在她耳边轻声道：“纪念念，你怎么还骗人呢。”
纪念恍神，缓缓睁开眼。
窗外天光大亮。
纪念发了会儿呆，收拾妥当之后准备出门。
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袋子。
纪念弯腰，柠檬和奶油的味道扑鼻而来。
袋子上没有任何字，纪念却知道这是季常安送来的。
把蛋糕盒拿出来，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四个可爱的泡芙。
盒盖内侧写了一行字。
【不要空腹吃。】
纪念勾起唇角，捏起一个咬了一口，不甜不腻，刚好符合她的口味。
收了蛋糕，她在通话记录里翻到季常安的手机号，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收到了。
季常安回复很快。
【好吃吗？】
【不是说不能空腹吃，还没吃呢。】
下一秒，季常安电话打过来。
纪念下意识接听。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倦意，仔细分辨，便能听出其中的宠溺。
“念念，你怎么还骗人呢。”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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